发问的官员坐回去。
“那你好好做事,好好照顾十爷。”窦万钊叮嘱宋宁,“行宫有事,不管何时何地,你尽管来找我。”
宋宁起身应是。
赵熠难道是打算让她以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打入窦府,然后明目张胆地进入他的后院,明目张胆的和他的妾室做朋友?
这什么计谋?
赵熠有病吧?
宋宁看了赵熠一眼,意味深长。
赵熠接受到她的眼神,把自己喝的那盅递给宋宁:“来,喝茶!”
是那套青花的一只茶盅。
价值连城。
宋宁摆手:“不……”一句话没说完,赵熠的脸就变成了你不识抬举我会生气还会伤心的表情。
“多谢十爷。”宋宁接过来,茶盅很贵重她小心翼翼。
关键没有托盘,她直接端着杯子。
一杯热茶,烫手!
“喝吧。”赵熠道。
喝你脑浆!宋宁笑呵呵地道:“有些热,我凉凉。”
她把杯子小心翼翼端着,越过赵熠往桌子上放,手……颤巍巍……
越过他时,宋宁就听他在耳边用只有她的声音,道:“你敢泼我身上,这衣服你赔了。”
宋宁看他衣服。
“江南织造新出的,一匹布五百两黄金。”
宋宁手稳的很,茶盅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
对面,窦万钊几个人脸色早已在赵熠给宋宁喝茶的时候,成了万花筒。
赵熠是多讲究的人,他把茶盅给宋宁喝,可见对她一点都不见外。
其次,两人这贴在一起说话,神色间满是男女情爱暧昧。
“十爷好这口?”窦万江无声地用嘴型问余舅爷。
余舅爷摊手:我也不知道。
窦万江又试着用另外一种角度去重新打量宋宁,说实在的,遮住那个胎记,五官确实还不错,可胎记遮不住,所以该丑还是丑。
年轻人的喜好他不懂。
“散了吧。”赵熠道,“帮我发帖子,明晚邀请阆中的青年才俊来行宫听戏。”
人家年轻人相聚都是去青楼,他和老年人一样居然是听戏,宋宁轻蔑地撇他一眼。
赵熠忍着,揉了揉眉心。
窦万钊连连应是:“此事就交给我侄儿窦骅和娄大人的公子娄明宇,他二人都是青年才俊,定能将此事办妥当。”
“你安排我放心。”赵熠挥了挥手,“都回去吧。”
大家起身行礼告辞,鱼贯往外走,忽然,赵熠喊住了窦万江:“……有个事麻烦你。”
窦万江眼睛一亮,拱手道:“请十爷您吩咐。”
“门口假山边上有个石头,昨天搬出去我有些后悔,遂让伏雨搬进来,今天一看还是觉得搬出去的好。”
“你能者多劳,顺手带出去吧。”赵熠轻飘飘地道。
赵熠能吩咐他做事,窦万江当然是高兴,连连应是:“您放心,我这就带出去。”
窦万钊一脸的疑惑,可又觉得不会是他昨天让人搬走的那块。
等到了那边,伏雨指着石头道:“就这个,劳烦窦大老爷!”
“这么大?”窦万江失态地喊了一嗓子,“这石头,是、是能顺手带出去的吗?”
窦万钊是一脸深思。
伏雨面无表情地回道:“要不您稍等,我给十爷回一句。”
“不、不用,那能劳驾您再跑一趟。”窦万江呵呵笑着,咬着牙走一步喘三口、走三步歇一刻钟的的架势,将石头推出去了内院。
就算这样,两只手和老腰也觉得废了。
一行人回了知府衙门,关上门说话。
“这位爷,心思不好猜啊。”娄山在里面坐了一个时辰,没说什么,一直在观察赵熠。
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倒觉得不深,才二十一,就是个孩子。”余舅爷低声道,“听说在京城那是连龙椅都敢薅一块金子去花的人。”
娄山若有所思。
“是这样就最好了。”窦万钊喝了口茶,沉了沉声,“倒是宋宁,是个什么来头?”
越看越糊涂。
“没什么来头,我查过了。”余荣道,“她娘在京城一户姓马还是姓牛的人家当丫头,嫁给她爹。她刚出生她爹就死了,她娘被老爷看中了,就带着她一口气跑保宁来了。”
“前面十几年一直傻乎乎的,这些日子突然就聪明起来了。”余荣说着,又指着娄山,“两三年前,还给你儿子送香囊,你儿子没要还把人姑娘逼的上吊了。”
娄山眉头一横,虚虚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个孽子,不好好读书,就喜这些就做歪门邪道。”
“你骂孩子作甚,他心里有蕊儿,哪会喜欢别的女子。”窦万江一边让小厮揉着胳膊,一边道,“要我说,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你也别多想了。”
“胡清远的案子,就是她扣死了不放才闹到这个地步,她说她为了二十两,你信不信?”窦万钊道。
“为二十两?”窦万江坐直了想了想,“这理由是牵强。”
窦万钊吩咐余荣,道:“你找个人盯着她。”
余荣应是。
“去把三公子和娄公子请来。”窦万钊吩咐小厮去办事,过了一刻娄明宇来了,但窦骅没来。
窦万江一脸奇怪:“他不在睡觉,这么一大早能去哪里?”
“问过门房了,说是昨天大公子出江钓了不少大鱼,三公子让他留着,今天一早他亲自送去二条巷宋宁家了。”小厮回道。
窦万江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二条巷宋宁?”
“是,就是昨儿在街上打胡先生的那位宋宁。”
窦万江眼前发黑,他是看错了吗?怎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先是赵熠上心,现在他儿子也上赶着巴着去了。
“怎么回事,明宇知不知道?”窦万钊问娄明宇。
娄明宇应是,给他们说窦骅和宋宁认识的过程。
“……她虽容貌不显,但为人却很抢眼,粗暴又直接。见惯了柔弱闺秀,可能也觉得她这样的特别吧。”娄明宇安慰窦万江,“三公子是有分寸的人,就算惦记了,也不过三两日罢了。”
窦万江摆手:“你不用安慰我,反正我只要不让她进门,我们就不吃亏。”
娄明宇应是。
宋宁站在桌边磨墨,赵熠在画马。
她总结了一下,为什么赵熠让窦万江去搬石头,可能源于窦万江和余荣眉来眼去的暗语。
说的什么她没看到,但肯定惹赵熠不高兴了。
那昨天为什么让她搬石头?
宋宁看着他垂着的眼帘,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如蝶翼一般,她想把这对蝶翼折了。
总之,越好看的东西,毒性越大。
“秋纷纷这个名字,不好听?”赵熠看也不看她地道。
宋宁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很好听。”
“四海、八荒,”赵熠瞥她一眼,悲伤道,“都死了。”
宋宁哦了一声,这和她没关系,她就觉得秋纷纷这名字好而已。
赵熠画完停下来,擦了擦手:“明天开堂审胡清远,审完后你就可以开始办我交你的事了。”
“十爷,您今天这么高调的介绍我,弄的我很尴尬,我要是再去认识那位柳姨娘,就很引人注意了。”
赵熠道:“这是你要考虑的,与我何干?”
“事情办不成呢?”宋宁问道。
赵熠丢给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宋宁在心里继续问候他祖宗。
赵熠指了指桌子上的画:“送你了,裱起来挂你家中堂,让你家蓬荜生辉。”
说着,在上面盖上了他的私印。
就他这德性,宋宁敢拿人品打赌,他爹一定不会把皇位传给他。
“十爷您的画,可不能挂,民女要收好了做传家宝,世世代代传下去。”
回去就裁成十张放茅房里。
赵熠仿佛听到她在想什么,阴森森地道:“你我这么熟,过几天我会你去家私访。”
“陋室不敢接驾,十爷去可太委屈了。”
赵熠负手出门,宋宁扛着画跟在他后面,就听他道:“刚才听到了吧,明天晚上我要举办宴会。不过你忙,此事由阑风处理,你记得感谢他。”
“是。”宋宁道。
“明天早点来,”赵熠说完,又停下来费眼睛地看了一眼她的裙子,“回家去,把埋在地下的黄金挖出来,抠上一角去买身衣赏,明儿我再看见你穿成这样,我就让你裸着奔!”
“是!”宋宁道。
赵熠不想再继续费眼睛,便道:“你去吧,别在我跟前晃悠了。”
“是!”宋宁道。
赵熠冷飕飕瞥她一眼。
宋宁夹着画脚底生烟地出了院子,转眼之间没了人影。
赵熠:“……”
“跑的还挺快。”伏雨道。
宋宁一口气跑到外院门口,停下来盯着那块太湖石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喊了守门的侍卫:“把这个太湖石搬去丢掉。”
侍卫着重看了她一眼,把石头搬藏在墙角了。
她不知道,在赵熠身侧伺候,他没有吩咐的事,万事都得留一手,保命!
宋宁觉得解除了一个巨大的危险,轻松地出门,打眼就看到穿着官袍,坐在门槛上的梅成桥。
“大人?”她上去喊了一句,“您还没休息呢?”
梅成桥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辰时下工,还差半个时辰,你下工了?”
“是啊,十爷说让我忙我的事去。”
梅成桥一双眼里满是嫉妒:“宋姑娘,这差事……”
“大人,如果我不接院内的差事,您可就要上午守门下午扫院子了。”
梅成桥又垮了腰。
“大人,明天公堂见。”宋宁起身要走,梅成桥喊她,欲言又止。
宋宁没空理他,回家陪喊了鲁苗苗,直奔胡府。
她要找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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