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单枪匹马走在最前面,保定王因要押送银子,落在后面。
这里,昨夜她再次探过。
牡丹园其实很大,站在主院看去,至少有上百亩的地,每隔几十亩的空档处,就会有一间小小的瓦房。
细数后,这样的瓦房一共六间。
等春暖花开时,这些瓦房里就会住着守花的人。
她翻身下马来,牡丹园里仅守着的四个小厮应了上来,看见她一愣,问道:“小宋大人,是找到我们郡主了吗?”
宋宁扫过几位小厮,四个人神色寻常,她暗暗松了口气,至少白娇娇身边没有内鬼。
“去抬两副担架来。”宋宁吩咐四位小厮,“跟我去救人。”
四个小厮愣住,惊骇道:“人就在这里?”
“嗯。那天在我们搜查过后,你们是不是也全体出去找人了?”
几个小厮应是。
“那天您走后,我们一行人去接我们王爷,一行人出去找了,牡丹园里确实没什么人。”
现在冬天,就暖棚里有些名贵的花,他们锁了住院和暖棚后,其他地方不用管。
“就是那时候,绑匪将你们郡主送回来。”宋宁道。
四个人目瞪口呆,互相对视,急着道:“那是……”几个人回过身去,看到了早就锁了门冬天不住人的瓦房。
“我们这就去。”
四个小厮去找担架。
宋宁直奔关押的房间,两个藏在地里的捕快看见她来,忙迎了过来,道:“大人,一夜没有事,也没有人来过。”
“辛苦了。”宋宁冲着两人颔首道,“此事结束,我请各位弟兄喝酒。”
两个捕快一夜没睡,又累又困,但听上峰说一声辛苦了,顿时激动不已,又来了力气。
“大人,我们去开门。”
宋宁颔首:“你们去救宋元时,我找郡主。”
昨晚她知道郡主和宋元时在这里后,就没有救。
只要确认他们安全就行了。
两人各自一间屋,相隔并不近,宋宁推开瓦房的门,就看到白娇娇正躺在床上,并没有捆绑绳索,但被喂了可以让人筋骨疲软又可失声的药。
这种药她上次试过低阶的,是走路就气喘的地步。
白娇娇吃的应该是进阶版,她只能躺着。
“郡主!”宋宁白娇娇看到她,顿时呜咽一声,泪水扑簌簌的落着,害怕又无助。
宋宁上前,将她扶起来,问道:“有没有受伤?”
她略摇了头。
“那就好,没事了,你爹一会儿就来了。”宋宁轻拍她的后背,白娇娇靠在她怀里,呜呜大哭。
小厮赶过来,噗通跪下请罪:“郡主,我们、我们不知道您就关在这里。”
几个人连抽自己嘴巴。
他们这几天但凡来看一看,也不至于让他们郡主受罪。
“不说废话了,快抬出去吧。”宋宁道,“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呢?”
小厮指着那边:“都、都在呢,马上就来。”
宋宁已经看到丫鬟婆子哭着喊着冲这里来了。
她让开,让小厮扶白娇娇躺下。
“呜呜……”白娇娇松松扣着她的衣襟,哀求地看着她。
她害怕,想让宋宁陪着。
“我等会儿去看你。”宋宁柔声道,“快去解药洗漱吃东西。”
白娇娇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乖,去吧。”宋宁摸了摸她的头。
白娇娇委屈巴巴地点头,被进来的连翘几个人包围,又是哭又是笑的,几个人合伙合力将她抱上担架。
宋宁出来,到关押宋元时的瓦房里。
门是开着的,两个小厮和捕快正蹲在出床边,重新固定担架,房间里的光线是昏暗的,宋宁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的靠坐在床头,头发披散着的,如青缎般乌黑顺亮。
他睫毛密长,鼻峰挺立,侧影清瘦,但却不显得无助和羸弱。
脚步临近,他并没有好奇转眸,只待宋宁进来立在门口,他才略动了动淡淡的眸子,像白云蓝天倒映下澄澈的湖,平静地看着她。
这一瞬,他四周的景致都暗淡了下去,只有他的人、面容和眸光是明亮的,并不是仙子清冷孤傲没有烟火气的亮,而是看透了、伤透了、重新站起来的坚韧和波澜不惊的明。
宋宁略有些惊讶,她没有想过宋元时是这样的宋元时。
他们说是他代笔、是宋世安的影子……所以她觉得,对方应该是阴郁愤世扭曲的,从没有想过,他这样平淡从容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立在门口,望着他。
宋元时的目光中掩饰了惊讶。这就是宋世宁?
九死一生、颠沛流离后的女子,竟有这样的磊落的气度?
尽管惊讶,可也不过一眼,他就略垂了眉眼,收回了视线。
宋宁斟酌了一下喊他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哥?”宋宁几步上前,决定用一个比较亲昵的称呼。对于长相好看又让怜爱的男人,她觉得喊一声哥,不亏。
宋元时望着她,微怔。
“宋元时?”宋宁小声问他。
宋宁略点头。
宋世安不喊他哥哥啊,宋宁表示明白了,问道:“受伤了吗?”
宋元时摇头。
“那先去郡主的院子里洗漱休息,我让人找大夫来了。”宋宁和宋元时道。
宋元时颔首。
担架抬他出去,宋宁站在门口望着宋元时,他就安静的躺着,双手拢在胸前,目光投向上方,神色宁静。
不像被绑架关了两日的人。
大夫赶到,给了两人解药,又各由人服侍沐浴换衣服,吃药吃饭。
宋宁搬了摇椅,靠在院子里睡着了。
白娇娇吃过饭,由连翘扶着出来,就看到睡觉的宋宁。他腿架在脚踏上,脚底沾满了泥,虽是睡着了,可眉宇间都是疲惫,眼底还有浅淡的青黑眼圈,她问连翘:“我被绑走后,他一会儿就到了?”
“是。姑爷紧张的不得了,眼里都是对您的担忧和着急。郡主,姑爷对您是真的喜欢,您往后就和姑爷好好过日子吧,莫要再跑来跑去了。”
白娇娇道:“他着急也正常啊,我是他的夫人。”
“那可不一定,我娘当时去世的时候,我爹第二天就说说笑笑,和隔壁村的寡妇眉来眼去。”
白娇娇白她一眼:“能一样吗,他宋世安好歹也是阁老的儿子,是状元郎。”
“可郡主,他要是不喜欢您,您绑架了他敷衍一下,假装总是可以的吧?”
白娇娇觉得有道理。
“可是、姑爷眼里真的是担忧呢。而且,姑爷好良善,荷叶被踢了一脚一直喊疼,要不是姑爷坚持送她去看大夫,荷叶铁定就没了。”
白娇娇打量连翘:“就这一回事,你就这么喜欢他了?”
“奴婢不敢喜欢,奴婢只是觉得他有点配得上郡主了。”
白娇娇听着,望着院子里闭眼睡熟的宋宁,若有所思。
宋宁隐约听到连翘在说她,她想起来纠正连翘,她真没有怎么样,千万别劝白娇娇……但太过困顿,只留了一点清醒,就睡熟了。
“给他拿个毯子吧。”白娇娇道。
连翘应是,喜滋滋给宋宁盖上了一个厚厚的毯子,又专注打量宋宁的脸,笑眯眯跑回房里,道:“姑爷越看越好看,像咱们家的王爷,有气度。”
“你眼瞎。”白娇娇无语,“说到我爹,我爹怎么还没有来呢。”
她话刚落,就听到一声吆喝:“娇娇啊。”
白胜一阵风冲进白娇娇的房间里。
“父王!”
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宋宁被吵醒了。
她打了哈欠起来,随即微怔,就看到宋元时正立在卧房的门口,他面色略有些苍白,静静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宋宁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没多问,走到门边上,冲着宋元时伸出手,“来,我扶你出来。”
解药后,身上的力气并非立刻恢复的。
“多谢。”宋元时道谢,但没有扶她的手,从她身边过去,往院门口去,宋宁搓了搓手跟着转过来,就看到宋延徐匆匆进来了。
宋元时恭恭敬敬地行礼:“宋大人!”
“嗯。”宋延徐打量着他,问道,“可曾受伤,身体如何?”
宋元时直起身,平静地道:“让大人担忧了,略休息一两日就好了。”
“那就好。”宋延徐说完,指了指宋宁,宋元时无声地点头,表示他和宋宁已经见过面了。
宋延徐指了指房间里:“进去说话。”
他率先进了门。
宋元时看着宋宁,示意她走在前面。
宋宁没和他客气,率先进了房里,关上门,三个人对面坐下来。
“你可知这次绑架你和郡主的主谋是谁?”宋延徐问宋元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