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齐王也是曾经的十爷,是一位嚣张的皇子。”
“他从出生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得什么,先帝和皇后娘娘甚至于圣上,无所不应。”
“对这个说法,大家有异议吗?”宋宁问大家。
众人摇头,对于以前的十爷,大家的感觉是一样的,非常的统一。
便是吕孝仁对于赵熠的改观,还是来自于前些日子在新煤山里接触之后的。
“那么这样十爷,他要谋逆,或者要抢夺圣上坐着的这个皇位,他需要具备什么条件呢?”宋宁问大家。
魏训昌呵斥道:“你放肆!”
“你话真多,我放肆什么啊?当着圣上的面我们在讨论,讨论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没有,怎么就放肆了?”宋宁白了魏训昌一眼,继续说,“分析这个事,要分两个阶段。”
魏训昌指着她,手在抖。
宋宁继续说:“第一个阶段,他是十爷的时候,他想要这皇位,他要怎么得到呢?”又问赵炽,“圣上,能说吗?”
赵炽颔首:“你都说是讨论,畅所欲言。”
“好的!”宋宁道,“曾经的十爷,因为先帝对他几近溺爱,而多次冷落甚至偏心当时的太子现在的圣上。”
“这一点,各位有异议吗?”
魏训昌还想说放肆,可见赵炽没阻止,他就憋着气忍住了。
“十爷想要皇位特简单,只需要先帝点头即可,可当时他没有。他在当十爷的时候只做了两件事,铺张和浪费,以至于天下闻名人人知十爷,是吧?!”
吕孝仁颔首:“确实如此。”
“为什么十爷当时不多做一点?”宋宁问大家,“皇位对于他来说,几乎是唾手可得。”
“甚至于,他和圣上说,大哥我想要这皇位,圣上也会给他对不对?”宋宁问赵炽。
有人心里骂了一句:他娘的。
这样问圣上,他难道要说不可能?!
赵炽确实微微颔首面带宠溺:“确实,作为兄长,朕愿意让给他。”
“圣上是好兄长是好圣上。”宋宁冲着他比了个手势,“圣上最棒!”
赵炽满面笑意。
赵弢却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
“所以说,曾经的十爷不抢不闹,只能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要这个皇位,他只想得过且过舒心舒坦的当一位闲散的王爷!”宋宁忽然转过来问赵弢,“太子殿下,有异议吗?”
“曾经的十爷,我没有异议。”赵弢冷声道,“但是人都会改变的,曾经的他和现在的他不一样,这一点你可有异议?”
宋宁摇头:“没有!曾经的十爷、现在的齐王不一样了。”
她说的还是很客观的,大家并没有反驳她,继续听她往下说。
赵弢挑眉。
“不同在于,现在的齐王开始关注民生,在济南府的时候,他还做了捐款,支持免费教育的和普法,他也是理刑馆的捕头,和我一起查办案件的时候,他也会为了一个从小到大没有吃过桂花糖的小姑娘感到心痛。”
“现在的齐王的变化,最大的是什么?是他有血肉了!”
赵弢不屑。
“那么这样的齐王要具备哪些条件他才可以动谋逆的心思,做好哪些准备,他才敢动手篡位?”
“第一,他得有人脉,大家认为齐王在通过我父亲和我的手,去积累人脉,这一点不好证明,虽说没有,但客观无法解除这种怀疑。”
“其次,有左右朝廷政权的权利!就算他有人脉,而这些人脉也不一定为他所用,”宋宁问吕孝仁,“大人,您会参与谋逆成为齐王爷的权利之一吗?”
吕孝仁起身冲着赵炽行礼:“既然说的这么直白,那我也直白一些。我现在已是二品,再往上便是登顶的内阁。魏阁老和几位阁老都比我年岁长一些,能力也不比我强,我等一年还是三年,并不遥远也不难。只要我认认真真做事,这一天,不远!”
魏训昌几个人心里啐了无数口,吕孝仁也被宋宁带的没脸没皮了。
还有人直接开口说自己能力好,能等到进内阁。
不要脸。
就听,宋宁连连点头:“对对对,您能力很好办事也周到,入内阁指日可待!”
内阁在场的五位阁老一脸无语。
“而我如果跟着齐王爷谋逆篡位辅佐他登基,我除了一品还能干什么?封王拜相?我又有什么值得封王?”
“这样的豪赌毫无意义,不值得压上身家性命。”
吕孝仁继续道:“抛开私人利益,从大局来看,朝堂动荡国家动荡百姓就会不安,这并非是我所追求的,也相信,没有任何人想要看到这个局面。”
他说完给赵炽行礼,坐回去。
“好,说的好!”宋宁鼓掌,“这一番话,代表了吕大人自己也代表了我们所有人。”
柴思廷也随着她鼓掌,他认为这个气氛很不错!
他喜欢气氛好,骂人的时候也能笑盈盈。
这就是他最欣赏宋宁的地方,她适合在都察院,监察御史比寺正更适合她。
可惜,她不愿意,白费了人才。
宋宁不知道柴思廷心理活动这么丰富,继续道:“所以,齐王的人脉和掌控左右朝堂风向的人脉和权利,不成立。齐王爷办不到!”
“其次,他得有钱!”宋宁道,“我不知道齐王以前有没有钱,比如先帝因为宠爱而给他留下来金山银山。”
她说着顿了顿,打量大家的神色,这一点众人没什么反应。
因为每一任帝王的国库、内库小金库都是透明的,或许留了一点金银,可要金山银山,不至于。
先帝没这么多钱。
“先帝没这么多钱,济南封地齐王爷才去了两年,头一年还免税,第二年投了一笔钱给教育,所以他或许有点钱,但这个钱拿去造反,办不到!”
兵马粮草,旗子一拉每天都烧钱。
没有钱谁敢打仗?
没有钱谁给你卖命?
“那最后就是兵马了。齐王私自养兵这不可能,就算养,他能养哪里?”
“没有兵马他又没钱招募且又没有人内应辅佐,他难道要赤手空拳吗?”
宋宁说完,看着大家:“所以,齐王爷目前完全不具备谋朝篡位的能力。”
“各位大人对于齐王的指控子虚乌有纯属泼脏水转移视线!”
她说完,赵弢靠在椅子上,架着二郎腿睨着她:“他要杀我,杀了我他就算不动手,将来也有继承大统的机会。”
她说完,有人咳嗽了一声提醒他。
宋宁吓得一跳,后退了一步。
赵弢大怒,喝道:“你阴阳怪气,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圣上还年富力强呢!”宋宁提醒他,“说句不好听的,齐王想走这条路获得皇位,他得杀了您、杀了您儿子,杀了其他两位王爷,然后……一把火将后宫烧了才行。”
“只要咱们圣上在,皇子源源不断啊!”
她说完,门口传来噗嗤一道笑声,大家一辨才听出来是鲁苗苗,所有人都瞪他。
“我、我就觉得源源不断有点夸张嘛,”鲁苗苗提醒宋宁,“我家的大人,你的源源不断不对,应该是层出不穷。”
“放肆!”“闭嘴!”“胡言乱语!”金殿上的喝斥声“层出不穷”!
赵炽揉着眉心,神色还算淡然。
鲁苗苗缩着肩膀躲门后继续啃饼子,又趁着没有人注意他,滚着地面爬吕孝仁腿边,趴在地上递给他一个饼子:“大、大人,饼!”
仿佛跋山涉水而来。
周围的人都看着吕孝仁。
吕孝仁坦然地接了,拢在袖子里对鲁苗苗道:“谢谢小兄弟!”
“没关系,我有很多。”他又给柴思廷、罗子章几个人,他们都收了“大礼”,不管吃不吃都拢在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周围官员相当无语。
几位大人被宋世安影响的太堕落了。
宋宁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所以,不谈那天是在太子府,掉下来一块石头这种事有多么的荒唐,就是谋害太子得皇位这件事的本身也极其的可笑。”
赵弢冷冷地道:“小宋大人的意思是,我很可笑?”
“殿下误会了,没有说您很可笑,而是这种猜测很可笑。”
“这是猜测?如果是猜测那也是我的猜测,你依旧在是我可笑。”
“殿下误会了,您的猜测来自于先入为主,而这个先入为主是有人在误导您,您不能有错,错的是误导您的人!”
“你可真能说话,站在这里来来去去,这就说清楚了齐王没有谋逆?”
宋宁点头:“是的!做事也好说话也罢,只要是正常人就要讲逻辑和动机,但凡从事过刑狱的官员也都知道,审办案件的时候,也必须秉持这些,有一个地方存在疑问,就不能定案,必须要查清楚。”
“现在殿下以及各位大人所谓的推论,疑问太多,没有一项是成立的,又怎么能盖棺定论?其实就是泼脏水!”
赵弢拂袖,唐太文站起来对宋宁道:“齐王对圣上不敬,摔杯子顶撞、将太子殿下的手腕拧断,这些事还不能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问题,只能说明你们在鬼扯!”宋宁对赵弢温和对唐太文不用,她大声道,“他摔圣上的杯子,圣上没有责罚他也敢摔第二次,这只能说明他们兄弟情深亲和,他将太子手腕拧断,是有错,可能不能反过来说,太子殿下是不是对他这个王叔也没有小辈对长辈的敬重?!”
“他们除了是太子和王爷的关系,还是叔侄!”
唐太文道:“他们先是太子和王爷,这不是普通关系。”
“妖言惑众!”宋宁抓起个卷宗就冲唐太文砸过去,正中他的脸,唐太文被冲击的往后一歪,带着他身后坐着的官员一起,倒成了一片。
金殿上一片喧哗声。
宋宁忽然更大的声,喝道:“分明就是妖言惑众!明明是兄长宠溺弟弟,明明是叔叔教训侄儿,到你们的口中,就偏说成谋逆,叛乱!”
“你们按的什么心?”
“你们不是为国为民忠心的臣子,你们是巴不得天下大乱自私自利的奸佞。”
“你们是不是巴不得太子杀了叔叔,圣上砍了弟弟?”
“砍几位?”宋宁盯着倒在地上气的直抖挣扎起来的唐太文,“国朝不只有齐王,还有宁王贤王,还有十好几位外姓的王爷,还有郡王,都砍了好不好?”
“齐王有什么让你们容不下的,你非要杀了齐王?”
“杀了齐王没有关系,他不过一死,可是你们将圣上和太子殿下陷入了不仁不义的地步!居心叵测!”宋宁大声喝问!
唐太文撑着手曲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宋宁,目光慌乱的像一只小鹿。
“呸!”宋宁啐了个他一口,转过头来又问魏训昌,“魏大人你也是很搞笑,堂堂两朝首辅居然跟着别人一起起哄,齐王什么人您敢说您不知道?您让圣上背上骂名,让圣上将来无颜面对先帝,您什么居心?”
“杀了没有谋逆的齐王,那么没有谋逆的贤王和宁王什么心情?心寒不寒?戍边将士什么心情,圣上不管边疆只管制造内乱了吗?”
魏训昌站起来,喝道:“你不要扯上这么多的为什么,齐王有没有谋逆,太子殿下和圣上是有判断的!”
“圣上没有判断!”宋宁提醒他,一字一句道,“老大人,您几位不但迷惑了太子,还用言辞绑架了圣上,我不知道各位什么心思,但在我这里看来,您几位可是真正的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她说着一顿,忽然看向赵弢,讥讽地道:“难道是太子殿下等不及了吗?”
魏训昌本来要辨她上一句话,却被她这句话吓住了。
人群响起一阵惊呼声,有一位武官低声道:“他娘的,真敢说,胆子是铜鼎铸的吧?!”
“你放肆!”魏训昌等五位内阁阁老都站起来训斥他,赵弢也蹭一下站起来,喝道,“你闭嘴!来人,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