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何婧欢的表情变了，她的眼神空洞，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嗯”。
短暂的沉默，何婧欢还没有开口，肖旭又补充：“问吧”。
“我知无不言”。
绿灯亮起，他放开何婧欢的手，驱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即将开春，路边的积雪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黑白交杂在一起，没了往日的耀眼。
何婧欢握起空荡荡的手掌，有些怅然若失，她想到了陆归南和陆轻风现在的处境，陆归南的失忆，让他们原本应该圆满的关系举步不前，或许，陆轻风的态度很重要，因为只要她主动一些，他们的结局还会是和睦的。
可何婧欢一向知道陆轻风的骄傲，她曾经为了陆归南的前途与名声，即使怀了他的孩子也决定退出，如果她的意志仍旧坚持，那么她该何去何从呢？
“怎么不说话？”再次遇到红灯，肖旭捏起何婧欢的下巴，他的目光从她的额头扫过她的嘴唇，神色略微紧张。
何婧欢见了，呲了呲牙，想缓解沉闷的气氛。
可肖旭并没有借机含糊过去，他皱起眉，力度很大，连高挺的鼻梁都出现了褶皱。
他如此认真，何婧欢倒不好嬉笑了，推开他的手，何婧欢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顿了顿，何婧欢看着他腮上细软的绒毛问：“如果我也像我哥一样没了记忆，你还怎么办？”
说完，何婧欢抬眼，她的双眼皮褶皱加深，黑白分明的眼底情绪复杂，浓密的睫毛也是一颤一颤的，让人看了心里很是动容。
原来是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肖旭笑了笑，僵硬的脸部肌肉缓解，他挑了挑眉，才说：“那就守着你，直到你恢复记忆”。
“万一我的记忆回不来了怎么办？”何婧欢特别执着，她搂住肖旭的脖子，撅了撅嘴。
“你可以爱上我第一次，自然可以爱上我第二次的”。肖旭十分笃定的说，表情十分的自信。
“谁爱你了？”何婧欢翻了才白眼，可嘴角再也垂不下了，肖旭的答案她很满意，可陆归南和陆轻风与他们不同，他们之间还有乱七八糟的牵绊，不像他们来得容易。
“你说我哥和我小姑姑他们的结局会是怎样的？”何婧欢实在忍不住，才问出这一句。
“他们怎么了？”肖旭问。
“昨天，我小姑姑来医院了”。
“见到我哥她的表现太过平静了”。何婧欢一脸忧虑的说。
“陆小姐很成熟，她的处事风格你是不会理解的”。肖旭的潜台词是你一个小孩子不要操心大人的事。
“可我对我哥隐瞒了他们的事，我怕她坏我”。何婧欢终于对肖旭倾诉出心中的压抑，她谈了口气，神情说不出的自责。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呢？”肖旭的语气轻柔，试图安抚何婧欢焦躁的情绪。
“是我舅妈让的”。何婧欢坦白，她本来就对尹素锦的做法不满，可现在竟成了她的帮手。
“你说我舅妈是不是还是想让我哥和小姑姑他们分开”。何婧欢联想到了最不能接受的可能，她哭丧着看着肖旭，等着肖旭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肖旭没有，他迟疑了一下，点头说：“有可能”。
“可我小姑姑还怀着孩子”。何婧欢不愿意相信这么残酷的事实。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肖旭不知该怎么回答，抬手覆上何婧欢的手，紧紧的攥住。
“他们本来就够艰难的了，我又掺和了一脚”。何婧欢懊恼的捂住脸。
“你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如果陆小姐真的像戳破这层窗户纸，只是她几句话的事，可她并没有，这就代表她也不想让陆总知道他们的过往”。肖旭搜肠刮肚的劝说着何婧欢，可却似乎越来越糟。
“那怎么办？”
“小姑姑她不会是又要放弃我哥吧？！”肖旭的三言两语正式了自己的猜测，何婧欢更加难过，她难受的抚了抚胸口，一股无力蔓延至全身。
肖旭觉得自己应该立刻闭嘴，要不何婧欢一定会借着他的话音儿胡思乱想，继续再钻牛角尖。
“好了，不要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事情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做出的选择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肖旭及时制止了这个话题，他拍了拍何婧欢的膝盖，安抚道。
“嗯”。何婧欢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她平静了一下，又开始考虑待会儿见到陆轻风该怎么解释？
十几分钟后，肖旭放缓车速，转着方向盘进入了医院的大门口，何婧欢不想独自面对陆轻风，所以没有提前下车，跟着肖旭到了停车场。
“下车？”肖旭将车熄了火，冲何婧欢歪了歪头。
何婧欢欲言又止，她缩着脖子看了看医院大楼，有些纠结的说：“你说小姑姑她不会不搭理我吧？”
“不会的，陆小姐善解人意，她会理解你得，何况你们之前还经历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你呢？”不知是不是感同身受，肖旭觉得像陆轻风这样性子有些孤僻古怪的人，是很难和别人交心的，不过一旦她要是认可了某个人，她一定会无条件信任的。
“也对”。
“小姑姑她大人有大量，我只要跟她道歉她一定会原谅我的”。何婧欢听了肖旭的话，想通了几分，她脸上露出笑容，低头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肖旭摇了摇头，他发觉自己很难掌握何婧欢的情绪，换句话说何婧欢是喜怒无常的，她可以上一秒很开心，下一秒也可以很伤心，变数太大，根本无迹可寻，任性的全凭自己的心情。
见肖旭还没从车上下来，何婧欢将脸缩进衣领里，她迎着冷风，跑过车头，抬手敲了敲驾驶室这边的车窗。
“怎么不下来？”何婧欢问了一句，她眯起眼睛，鼻尖吹的发红。
“我在的话有些话你们也不方便说，你先自己上去，如果有事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上去”。肖旭想的周到，想了想，他推开车门也下来，他拿下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仔细的裹好何婧欢的脑袋，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
何婧欢觉得肖旭说的对，她点头，摆了摆手：“那你快上车，别冻着了”。
“嗯”。
肖旭没有动，他看着何婧欢转身，从口袋摸出烟盒，磕出一根烟咬在嘴角，又背着风打着火机点燃，他再次正过身，何婧欢已消失在视线中，几秒后，他仰起头，目光在特定的楼层上打转。
走出电梯，何婧欢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她扯下遮在脑袋的上的围巾，紧紧的攥在手里。
她步履缓慢的朝陆轻风所住的病房走过去，片刻，她站定在病房门口，犹豫了一下，她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何婧欢将耳朵趴在门板上，她听了几秒，又抬手敲了敲，可仍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她诧异，难道病房里没有人？这么想着，她握住门把拧开了门，先将头探进去，她小声问：“小姑姑，你在吗？”
片刻，还是没有回应，她皱了皱眉，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g上被子整齐的叠放着，床单也拉扯的整齐，似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了。
“嗯？”何婧欢以为陆轻风在卫生间，她又退后两步，这次她没有敲门，试探着拉开卫生间的门：“小姑姑？”
门缝渐渐扩大，里面狭小的空间一览无余，还是空荡荡的没有陆轻风的身影。
愣了一下，何婧欢快步走出病房，她来到护士站，双手搭在大理石抬上，大声的问正在打电话的护士：“叫陆轻风的病人去哪里了？”
年轻的护士握着话筒，她觉得何婧欢所问的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所以只是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翻找病例。
“我问你陆轻风去哪里了？”何婧欢又提高了音量。
年轻护士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态度恶劣的嚷了一句：“你等一会儿不行吗？”
“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护士又补充了一句风凉话。
何婧欢已经很久不乱发脾气，可这次她实在控制不住，她倾身抢过护士握在手里的话筒，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年轻护士吓了一跳，她退后一步，表情有些不忿，她梗了梗脖子，还在嘴硬：“本来就是吗？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的话音未落，何婧欢的手机里话筒已经朝她砸过去，她没有防备，话筒砸在她的下巴上，幸好力道不到，只是红了一块，不过疼痛感还是有的，她下意识的捂住下巴，眼眶瞬间红了。
何婧欢哪里肯就这样善罢甘休，她瞪着眼睛，用捋胳膊挽袖子想要进到里面去，她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嘟囔着：“给你脸你不要是吧，我他妈的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你嘴给我放干净点”。女护士嘴上还在逞强，可不断后退的步子出卖了她心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