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何云伟应了一声，脊背绷直，在肖旭面前他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威严，可他不知道何婧欢已经揭了他的老底。
他一拍膝盖，跟肖旭说：“吃饭吧，也不知道你什么口味随便做了一些”。
“我不挑食”。肖旭完全被何云伟压制，大概是真的把何云伟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才会这样的恭敬。
“那就好，男子汉嘛就要什么都能行，要不然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借此机会，何云伟还不忘敲打肖旭一番。
陆华容听了，满意的舒展了眉目，点了点头，低声在何婧欢的耳边的说了一句：“你爸这回的表现还不错”。
“能得到您的认可真的不容易”。何婧欢替何云伟感叹了一句。
“她在你外公面前什么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乖巧的跟哈巴狗一样，你外公咳嗽一声他恨不得立刻跪下，我最讨厌他这个样子了，怂的人心烦”。陆华容想到了过去的二十几年，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也觉得对不起何云伟，如果不是为了娶她，何云伟也不必低三下四的在陆家这么多年。
“那还不是您，您应该感动的，我爸要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结婚，不至于窝囊到这个地步，如果我爸娶您是图您点什么也值了，可他什么也没得到过”。何婧欢也为何云伟叫屈，娶了陆华容这样一个娇小姐，后半辈子就再也没直起过腰来。
“他怎么什么也没得到？”陆华容不满的挑起了挑眉。
“得到了什么？”何婧欢惊讶，以为还有她不知道的事，难道外公偷偷给过何云伟什么？
“我呗”。陆华容一耸肩，理直气壮的说。
何婧欢一听，忍不住撇了撇嘴，见陆华容看向自己，做出一副呕吐状。
“死丫头”。陆华容横了何婧欢一眼，正好何云伟跟肖旭进来，立刻转了笑脸。
“坐吧”。陆华容拉开椅子示意肖旭，她的态度改变太多，让肖旭受宠若惊，猜测这会不会是鸿门宴。
“嗯”。肖旭点头，目光一直追随着何婧欢，何婧欢却跑到了他的对面坐下。
“动筷子吧，别客气”。陆华容招呼着。
“嗯”。肖旭只维持几个语气词，想说完整的话，又不知说什么。
“对了，也没听婧欢提起过，你老家是哪里的？”给肖旭夹了一筷子菜，陆华容终于切入了正题。
陆华容的话音未落，何云伟的视线控制不住的停留在肖旭的脸上。
本来问起这些是没什么，可肖旭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想了想，才回：“南方的一个小县城”。
“哦”。这是在陆华容的意料之中，可她又想起了肖旭之前可是在国外留学时跟陆归南认识的，那么小县城出身的肖旭是怎么出国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出国留学的？”陆华容接着问。
一听陆华容的话，肖旭略微的一愣，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片刻，可还是被一旁的何云伟捕捉到了。
“我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出去的”。肖旭机械的咀嚼着舌头底下的一块没了滋味的肉，过去的事翻江倒海而来。
“是公费？”陆华容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在她眼里像肖旭这样没权没势的穷小子，想要向上爬就要比任何人都努力，所以，他的学习成绩优异到可以公费留学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肖旭摇头，目光渐渐黯淡无光。
何婧欢发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偷偷用手肘撞了一下陆华容，陆华容没理会，再问：“那……”。
她刚吐出了一个字，便被肖旭打断：“阿姨，我知道您想问什么？”
“既然我和婧欢打算走下去，有些事我也应该瞒着你们”。
“我之所以能出国完全是因为我当时的女朋友，您也知道了我只是一个小县城出来，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我这辈子即使再努力出国也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不否认能和她走到一起，我是有私心的，不过那个时候我也确实爱她的”。这是肖旭多年不能对外人言说的过去，他虽然不认为是不堪的，可心里也生了忌讳，有人提起也只是一笑而过。
此话一出，何婧欢完全呆住了，她没想到肖旭竟是因为这样的契机才出国的。
“那你们是出国之后分手的？”陆华容继续刨根问底。
“嗯”。肖旭点头，他不再敢去看何婧欢，也许是怕何婧欢瞧不起自己。
“她有别人了”。
“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迷了眼很正常”。说起这事，肖旭的脸上只有悲凉，那是他的一段青春，虽然掺杂利益，可他也是掏心掏肺。
陆华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看了看何云伟，又看了看何婧欢，抿了抿唇，低下头。
“别说这些不高兴的，赶快吃饭，要不然待会儿凉了我还得热”。何云伟适时的打圆场，用用筷子敲了敲上碗沿儿，何婧欢才勉强打起精神，显然，何婧欢也没想到肖旭还有这么一段。
“吃饭”。陆华容也应和一声。
“嗯”。肖旭又装成若无其事，有些事只能他私下和何婧欢解释。
“对了，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陆华容跳过了留学那一段，又开始打听起肖旭的家庭状况。
“原来是工人，几年前下岗了就做点小生意”。
“嗯”。
“那有时间让他们过来玩，我跟你叔叔也尽一下地主之谊”。陆华容这不是客套，如果何婧欢真的和肖旭领证，他们双方父母总要见一面的。
“他们还没来过吧？”何云伟接口，让陆华容的邀请不那么突兀。
“没有”。肖旭摇头。
“你有三十了吧？”陆华容问。
“嗯”。
“年龄不小了，你父母没催过你结婚吗？”陆华容当作是说笑，偏头看了何婧欢，意有所指。
“见面很少，所以没有机会提”。其实，肖旭的父母还以为他和当初的那个女朋友在国外打拼，有时，他们通电话时老两口也会或多或少的提几句，不过没到执着的程度。
一晃过去快十年了，肖旭也没告诉他父母分手的事，他不为别的，只是他离家在外，让他们以为有个人相互照应，担心也许会少一些。
“那你呢？”陆华容的暗示已颇为明显，不知肖旭有没有听明白？
“我也还没有考虑”。
“毕竟年纪这么大了，也还没有什么事业”。肖旭模棱两可的回。
闻言。
陆华容的脸色不像先前那样好，既然没有肖旭避而不答，她也没必要再说。
“对”。
“男人就应该先立业再成家”。还是何云伟开口打破尴尬。
话音落下，没有人再出声，一顿饭吃的迟缓又沉闷，直到放下筷子，何婧欢脸上也没有过笑容，她不是要故意给肖旭脸色，她也知道有些事有过要强迫就没有意义了，可她心里太压抑了，实在笑不出来。
“我先送他下去”。吃过饭，陆华容对肖旭也再提不起热情，何婧欢留了一句，走到玄关和肖旭穿上鞋走出了家门。
等关门声响起，陆华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眉宇间浮起一股阴沉之气，长久不散。
见状，何云伟大气也不敢喘，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便转身要去厨房洗碗。
谁知刚走出一步，陆华容便叫住了他，他头皮一麻，却不得不转身回去听候命令。
“你说这肖旭什么意思？”
“跟婧欢就只是想玩玩？”
“根本就没打算和婧欢结婚”。陆华容倚靠在沙发背上，思前想后都觉得心里郁结。
“不能吧”。何云伟回答的模棱两可，他确实没看出来肖旭不打算娶何婧欢，相反，他觉得肖旭跟同龄人踏实可靠的多，结婚这事毕竟大事，多考虑一些是对的。
“什么？”
“这是你一个当父亲的该说的话？”陆华容有气没处撒，这下通通都发泄到何云伟身上。
何云伟一脸无辜，原地未动，站姿更加拘束。
他有些无奈，想说的话不敢说，不想，横竖都是一死。
“那你说该不该让婧欢再和肖旭继续下去？”陆华容心里也没有主意，虽然知道何云伟也给不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可还是想问一句。
“这事我觉得……应该让婧欢自己做决定”。何云伟迟疑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没有建设性的话，陆华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一眼。
“屁话”。
“赶紧滚”。陆华容连何云伟倒的水也不想喝，她推了推，斥了一句：“这个也拿走”。
何云伟不敢耽搁，他从茶几上拿起水杯，一转身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出了门，肖旭一身的紧绷缓解，他跟在何婧欢后面，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所以，沉默一直延续到了电梯。
进了电梯，何婧欢便退后一步，贴在了冰冷的铁板上，她垂着头，闷闷不乐。
等电梯门合上，肖旭也退后一步，缓了缓，他问：“怎么了？”
“没怎么？”何婧欢摇头，下意识的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