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做了很多年的小买卖，察言观色的功夫炉火纯青，她见何婧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拿起柜子上放着的保温桶说：“你们先聊，我去洗一下”。
“好”。何婧欢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送她到门口，又说了一些感谢地话。
关上门，何婧欢才再次快步返回到病边上，她伸手替陆轻风将鬓间的碎发别到耳后，又问：“小姑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轻风终于崩溃，她捏紧何婧欢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抽噎了一阵，才说：“婧欢，我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何婧欢叹了口气，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涌出，她没有怀过孕，不懂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准妈妈的心情，可她心里的悲伤还是激烈的翻涌着，很长时间，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搂住陆轻风的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身上，无声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忽然，何婧欢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问：“这件事和杜知薇有关系吗？”
闻言，陆轻风的动作一顿，她没想到何婧欢竟然能怀疑到杜知薇的身上。
“你怎么知道的？”陆轻风没有否认，何婧欢也许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她本来也是打算跟何婧欢和盘托出的，之前一直犹豫着没有开口，不过是怕吓到何婧欢，何婧欢毕竟是温室里长大的娇小姐，心里承受能力会相对弱一些。
“我们只是觉得她的嫌疑最大，所以，肖旭这两天去跟踪杜知薇了”。
提起杜知薇这个始作俑者，陆轻风心绪难以平静，她闭了闭眼睛，才说：“就是她绑架的我”。
“什么？”
“真的是她？”这倒是让何婧欢惊讶了，因为这两天肖旭的跟踪并没有发现关于陆轻风的蛛丝马迹，倒是牵扯出一桩命案来，不过，何婧欢并没有联想到命案会与陆轻风有什么关系？所以，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提起，大概也怕吓到陆轻风。
“这么说孩子没了也是她做的”。何婧欢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的说。
“跟她有关系”。陆轻风含糊其辞。
“贱人”。
“我非要找人教训一下她不可”。何婧欢又摆出小太妹的作态，她露胳膊挽袖子的，一脸凶狠。
“不行，只是教训一下太便宜她了，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何婧欢想了想，提议道。
一听说报警两字，陆轻风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何婧欢以为她是身体太虚弱，连忙又扶着她躺下。
她慌张的抓住了何婧欢的手，尹大强满脸是血的画面在她脑子里闪过，她目光空洞的摇了摇头，嘴里喃喃：“别报警，千万别报警”。
“好，不报警”。何婧欢见陆轻风又激动起来，随口敷衍了一句。
“婧欢，你听我的话千万不要报警”。陆轻风的眼泪汹涌而出，她乞求的紧盯着何婧欢，似乎刚才的话还不足以让她相信何婧欢真的不会报警。
“小姑姑，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报警的”。何婧欢来过椅子坐下，她替何婧欢掖了掖被子，想了想说：“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肖旭来了让他给你办出院手续”。
“这诊所的环境太恶劣了，你可是流产了，得到大医院去做个全面检查才行，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何婧欢忧心忡忡的说。
有些话她没敢说出口，她是怕这次的伤害太大致使陆轻风已经再也不能怀孕了。
“我不去，我不去……”。陆轻风再次激动起来，她咬出下唇，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哭声过大。
“小姑姑，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是不是那个杜知薇还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何婧欢想起啦自己曾经的经历，很是紧张的问。
“没……没有”。陆轻风用袖口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可才擦干又流出，根本无济于事。
“小姑姑，你别哭了，你刚刚才流产，这样很伤身体的”。何婧欢不知该如何劝慰，她皱起眉，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又强行拿开陆轻风挡在眼睛上的手臂，温柔的给她擦掉眼泪。
“一切都有我呢，你放心这个账我一定会替你跟杜知薇讨的，所以，你要养好身体等着”。这应该是何婧欢有生以来最温柔的一次，她极其的耐心，眉眼里全是心疼。
“婧欢”。
“婧欢”。
……
陆轻风有话难言，她只能一遍遍的喊着何婧欢的名字。
“我在”。何婧欢也一遍遍的回应着。
“我杀人了”。终于，陆轻风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
“什么？”何婧欢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问。
“我杀人了”。陆轻风又重复，她捏住被角，指尖泛白。
何婧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呆滞了两秒，才转身走向门口，她拉开门左右看了看，见走廊依旧空荡，她才松了松口气，倚在门框上站了一会儿，等完全消化了陆轻风话里的内容才返回。
“小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杀……杀了谁？”何婧欢被吓到了，她脊背有些发凉，咽了咽口水才问出这句。
“尹大强”。陆轻风痴傻般的盯着某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尹大强？”何婧欢仔细的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却毫无结果。
“他是谁？”她又问。
“我二叔”。陆轻风机械的回答。
“你二叔？”
“是那个兽？”何婧欢想起了陆轻风曾经跟自己讲述的一段过去，这个被称作二叔的男人的兽形象已经在她的心里定了格。
“嗯”。陆轻风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就是杜知薇指使他绑架的我”。陆轻风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手掌里。
“什么？”
“那个贱人真是恶毒到了极致”。何婧欢的咒骂脱口而出。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两下，才忽然想到到了什么，难道肖旭之前跟她说的死在那间出租屋里的男人就是尹大强？
“尹大强绑架了你之后是不是把你囚禁在了郊区那片棚户区？”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可何婧欢还是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陆轻风偏头，有些惊讶。
“肖旭不是去跟踪了杜知薇吗？今天早上杜知薇去了那片棚户区，她前脚刚离开，察就出现了，并且在一间平房里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何婧欢简单的将肖旭告诉自己的话重复给陆轻风听。
“察……他们怎么会去的？”陆轻风抓住了何婧欢手腕，她不自觉的在用力，疼的何婧欢皱起眉，却没有甩开。
“可能是杜知薇报的警”。何婧欢一度还怀疑杜知薇的动机，现在想来她用的是借刀杀人。
“我一开始还纳闷她为什么会报警？”
“看来她是怕你再回去毁尸灭迹，所以，先下手为强了”。何婧欢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同时不由的为陆轻风担心起来，要是察真的查出什么，那陆轻风杀人犯的罪名就坐实了。
“不行，你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想了想，何婧欢十分紧张的说。
“要是察查到你有嫌疑的话，轻而易举就会找到这里的”。
“对了，你当时杀尹大强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指纹？或者是随身物品的？”何婧欢又想起最重要的问题，如果陆轻风当时清除了自己的所有的痕迹，那么别人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就算运气不好查到她的头上，可要是没有证据的话，谁也奈何不了她的。
“你好好想想”。何婧欢见陆轻风发愣，拍了拍陆轻风的肩膀提醒道。
……
“你怎么在这坐着”。到了中午饭点，老板拎着保温桶快步走进诊所，他无意间转头，瞥见了坐在候诊区的老板娘，又转了方向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老板走的太急，坐下之后，良久才喘匀气。
“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老板见老板娘不搭理自己，用手肘碰了碰她。
“嗯？”老板娘才反应过来，她偏头看了一眼老板，面露嫌弃。
“我问你怎么坐在这？”老板不耐的又问了一遍。
“哦”。
“那个妹子的家里人来了，她们在病房里说话，我就出来了”。说完，老板娘偏头看了看。
“家里人？她父母？”老板有些好奇的问。
“不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我听叫她姑姑来着，不过应该不是亲的，我看岁数没差几岁”。
“不过，那个妹子家境已经挺好的，她那个小侄女的穿着看着不太张扬，可我觉得那气质和做派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老板娘长着一双火眼金睛，看人的功夫很准。
“真的？”
“那你该高兴了，她完全有能力将医药费还给你了”。老板毫不留情的揭穿。
“滚”。老板娘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老板。
“我要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当时就不会救她了”。
“是，你最善良”。老板口是心非的拍着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