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亮时,冷风阵阵。
抱着一綑乾柴,托拉姆将之放到了小屋的角落,并从中拿了几根柴薪起来。
千羽接过了递出的柴薪,折成几段丢到了小火炉中。
泥砖搭建的简易炉火冒出的烟沿着烟囱袅袅离去,灶台铁圈上的陶壶噗噗的冒着蒸汽,翻滚着让热气散到了整个房间。
「啊……好温暖。」
千羽满足的小声说,双手在火炉前张开,感受着火焰的温度,时不时的搓了搓手。
托拉姆拿起了木碗,从角落的麻袋里舀出一些麦粉。
红月使徒双手捧着大木碗,让托拉姆倒了几碗麦粉下去,此时他脸上露着微笑。
收成结束後,食物已经获得一天两餐的稳定配给,只要不浪费,基本也不用担心食物不够了。而且除了主食的麦粉,还有一点点腌火腿和腌r0U,对b一开始的状况,已经十分美好。
「热水好了。」千羽看着滚起的热水与蒸气,拿下了架子上的长柄匙。
「啊,我来就好。」红月使徒说着,端着盛满了麦粉的大碗走到火炉前。
「没关系啦。」千羽说着,与红月使徒两人四只手捧着大木碗缓缓倒下。
x1收了水分,锅内的麦粉慢慢的糊化;蒸气带起了气味飘散,一GU淀粉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
和以前吃的不同,现在的小麦粉相当纯粹,别说石头,连沙子都没有多少。
而除了麦子不同,也学到了正确的麦糊作法,再也不是以前那半生不熟的淀粉加热物了。
在做饭的期间其他人也没闲着,各自分头整理起了工具与打扫房子。
为了因应即将冬天,一行人被安排在了托特家附近的旧农舍里居住,这里原本是前几年扩建主屋时为了暂住工人而搭的屋子,後来就只是放些饲草料和杂物的地方。
虽然距离托特农舍有点距离,但也不算太远。
因此,一行人终於有了稳定的住处;当然,实际上是向托特家承租的,因此在工作方面的报酬都会被扣下部分以偿付租金。
「好了;大家可以准备吃了喔。」
热气抚过脸庞,红月使徒带着笑容,给大家分装了食物。
「晚餐会是什麽?」接过碗,暴走冬瓜问。
「还没吃完早餐就在问晚餐?」千羽吐槽;一边向红月使徒道了声谢。
「午餐一定是这个,一模一样;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晚餐了啊。」暴走冬瓜说着,吹了吹汤匙上的麦糊。
「有就不错了,至於要吃什麽由我们的大厨决定吧。」特里斯达说,拿着碗坐到了床上:「对吧红月。」
「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菜,不过收成时有分到豆子,可以用麦粉做点面皮或是着包成包子之类的东西,可是这样晚上大概就没办法睡了。」红月使徒摇晃着身T说着,在灶台前左右移动着。
收拾着工具并将控制火候的灶圈复位,红月使徒背着大家说:「豆子一周加个几次就好,数量不多要省点用。」
「好吧,难过。」暴走冬瓜对着碗叹气,顺便吹凉;而後问道:「是说,今天的工作还是打麦子吗?」
现在秋收的麦子还没打完,一束束小麦还堆在谷仓内外,每天都由他们和几个工人用连枷(注1)敲打麦穗来脱麦,不仅打起来麻烦,效果还很差,又非常的耗时。
「嗯,麦子还要打很久。」托拉姆说着,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打快一点就好了,像以前那种转转转的东西。」托拉姆接着b出了个转动的手势:「有个风扇在里面转的那种。」
「鼓风机喔?小时候在老家看过,不过那个是在分离稻壳的吧。分离麦子的另有机器,他是一种圆圆的可以转的机器,上面会有钉子之类的东西,转起来可以把稻穗打下来。」特里斯达回答着,回想起小时候在阿嬷家的经历。
「我们可以做吗?」暴走冬瓜闻言有些兴奋地问。
「啊?你会吗?那木工我们应该没人会吧?」
特里斯达皱了皱眉头说,他自己也没剩下多少记忆,而且根本没学过类似的事情,更别谈做做看了。
「说不定……我可以做做看哦?」千羽的汤匙戳着碗里的麦糊缓缓抬头:「我家是做装潢的,我有时候会跟着帮忙;虽然这里没有钉枪也没有车床。」
「哇,你居然会用车床?真是看不出来欸……」暴走冬瓜惊讶的说。
虽然知道他是真的惊讶,但表情还是令人想揍。
不过千羽忍了。
「不好意思喔,让你看不出来。」
「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仇?」特里斯达忽然小声的问托拉姆。
「没有啦,只是冬瓜欠喷。」托拉姆低头吃饭,头也不抬的说。
「我听的到喔;所以有要做吗?」千羽问,语气与表情颇为认真。
「可以试试看,虽然不知道托特太太会不会愿意。」托拉姆认真思考可行X。
钉子不是个便宜的东西,工具和木头更不是,何况要做出机械结构需要的工具应该不少,更别提千羽所使用的现代工具和这时代的工具肯定是不一样的。
「问问看呗,能加速自然更好;今年因为西纳森林探索的事情,人力b往年还少,许多雇工都找不到了。」暴走冬瓜摇摇头说着:「这也是托特家只有我们g活的主要原因,如果可以加速的话他们应该也会愿意的。」
「好啊,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的。」托拉姆向千羽表达了支持。
「那,具T是怎麽做的?跟我说原理就好。」千羽说。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得先了解原理了。
「我记得,他会用钉子或铁丝,做在一个滚筒上;当滚筒旋转的时候,上面的铁丝或钉子就会把麦秆上的麦粒打下来了,类似用刮的。」特里斯达手口并用的叙述着,说得算是十分清楚:「所以只要做出一个可旋转或是会动的东西,上面有结构可以把麦粒刮下来就好了。」
「我好好思考一下。」千羽点点头,若有所思。
农庄,托特家。
「不行。」珍娜.托特回绝的乾脆,表情似乎不容置疑。
「欸?」千羽的兴奋表情瞬间僵住,不知道该怎麽办。
同在农舍内的其他人一时面面相觑。
「那个,托特小姐……为什麽不行呢?」距离最近的暴走冬瓜走上前询问道。
「因为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
珍娜.托特的回答一样简洁。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今年的人手特别少,能赶在入冬前解决小麦、豆子、燕麦、燻r0U等等的入库工作就已经很紧迫了,更别谈皮革的收尾工作、畜栏的维修和房子的维护工作了。
「我想可以试试看的,钉子可以先不用钉上,如果失败也就损失一些木头,只要晚点回去,应该可以赶上进度。」
暴走冬瓜尽可能的陈述利害。
珍娜冷冷地看着暴走冬瓜,没有马上拒绝似乎有被他说动。
「我可以跟你打赌他做的到。」
不知道怎的,暴走冬瓜忽然和珍娜.托特杠上了。
面对特里斯达投来询问的眼神,托拉姆也只能耸耸肩表示不清楚情况,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
红月使徒也看着托拉姆,不过他似乎只是觉得气氛不对。
千羽看着双方,心里有点紧张,深怕两人吵起来。
「为什麽你觉得他做得到?我要怎麽相信你?」珍娜.托特说,双手cHa上了腰。
两个问题都非常尖锐,却也非常有道理。
T力、能力都那麽弱的一群人,怎麽可能会做听都没听过的机器。
「既然我们是神令我们出现在这里的,神有给我们一些不同的记忆,我们就是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虽然没给我们能力就是了。」
暴走冬瓜话一出所有人都呆掉了。
这种事情正常来讲不会跟NPC说的才对──托拉姆没想到暴走冬瓜会这样说话,这下完全不知道该怎麽收拾了。
但没想到的是,珍娜.托特歪歪头想了一下居然点头了。
「可以,那外面准备当柴火的材料就给你们用吧。」珍娜.托特看向其他人;「但万一失败,可就没有机会在其他地方要求什麽罗。」
「就让他试试看吧。」托拉姆以拜托的语气向珍娜.托特说。
「好,就让他试试看吧,而且我会跟我母亲说的。」
珍娜终於点头,并且拍了拍千羽的肩膀:「看来你的夥伴很信任你呀。」
千羽点点头勉强的笑了笑,还没从刚刚的惊吓回神。
「那就继续工作吧,要在下周前把小麦都处理好。」珍娜.托特说着,抱起了装着工具的箱子,走出了农舍。
看样子是要送鞣革工具去给主屋的铁匠维修,几十公斤的工具箱就这麽被他扛在肩上了。
「那马上就开工吧?」托拉姆说。
虽然珍娜.托特没有说什麽时候可以做,但也没说现在不能做。而且,工具就在农舍里,也有多余的木材,那就现在立刻开工了。
「可以吗?」
千羽有点犹疑。
「他也没说不行呀,做吧。」托拉姆怂恿道,拿过了他手上的工具:「吓Si他。」
「好……吧。」
千羽歪着头思索着,走到了摆放工具的地方挑了几个常用的木工工具。
虽说时间设定是好几百年前的中世纪,但传统工具的长相还是差不多,大致上都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拿了熟悉的器材,千羽到了农舍外面的木材堆边。
这边堆放着许多可以当作柴火或是建筑维修的木材,各种长度与大小都有。
「那个,托拉姆可以来帮我吗?」过了一会,千羽从农舍的小门探头进来说。
「需要很多人吗?」托拉姆问,把手边的工具拿给了暴走冬瓜。
「一个就好。」
「好。」
打小麦的人又少了一个,进度看来会严重落後。
特里斯达心里想着,默默地加快了拍打的速度。
「我这边先拿出去筛哦。」
没有参与大家的话题,红月使徒默默的扫起了地上的小麦与尘土,装在筛子里走到了农舍外;此时的他心里只想着动作要快点,因为打好的麦子还要过筛,放在厨房上燻乾後才能储存过冬,所需的时间不会少,这让他很紧张。
在红月使徒筛小麦的时候,托拉姆和千羽很迅速的把第一版的小麦脱粒机做好了;不,说是脱粒板b较恰当。
由木条和和数个钉子组成,钉子俩俩用铁鎚敲成弧形交错,整T是一个木板的样式,因为不能旋转,因此使用方法是把小麦束压在上头拉扯。
「试试看吧?」千羽说。
托拉姆拿来了还没打的小麦束,放在了木板上拖拉。
在大家的注目中,麦穗刮过了木板上的铁钉圈。
和期望的不同,仅有寥寥数个麦粒掉落。
「好没用。」暴走冬瓜说。
千羽表情有些慌张。
特里斯达耸耸肩转头继续敲起了麦穗。
「是不是应该让他转起来?一个板子上的钉子一次碰到的机率太小了。」
托拉姆看着板子说。
若论原理,应该是透过冲击的力量让小麦脱粒,那透过旋转让其反覆才是正确方向。
「可是要转起来的话就要很久,要做出好多个这个……」千羽扬了扬手中带有铁钉环的木板:「还要旋转轴和固定的机构。」
「木板的部分看起来不难,我可以做;那旋转的部分你来?」
托拉姆引导着千羽说,试着让他别放弃。
「应该可以,不过要做这个就有点麻烦罗,要刨平还要钻孔。」
「总之先动手吧,不然什麽也做不到。」托拉姆说着,拉着他走到了外面。
看着他俩离开,暴走冬瓜和特里斯达对视了一眼。
「我们继续赶进度吧。」暴走冬瓜说。
「祈祷他们可以做出来。」特里斯达淡淡的说。
「希望做不出来不会被赶出去……」
「别想多余的事情。」特里斯达拍了拍心生恐惧的红月使徒。
结束了第一次测试,托拉姆配合着千羽,在他忙着制作其他部件的时候,加紧制作带有铁丝环的木板。
选择宽度、长度相仿的木头,并透过斧头让其大致平整,然後就是钉上铁丝。
「啊,这铁丝要横的还是直的?」准备好了几个木板,托拉姆转头问道。
「不知道欸,原本的是……横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要改吗?」
千羽手中平刨不停,似乎没很在意这个问题。
「嗯……」
在托拉姆的思考中,横的跟直的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影响,第一片是横的,刚刚使用的效率低下可能有关,当然也可能无关。
「猜拳。我横的你直的。」托拉姆一抬头,想了个解决方案。
千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陪他玩这一出。
「「剪刀石头……」」
「看来要直的。」托拉姆说着,满意的继续开工。
「应该没差吧?」千羽说着,手下已经到了钻孔的环节。
「不知道,以後再说,现在先赌运气吧。」
托拉姆说着,开始钉上钉子。
回来的珍娜.托特看见了努力中的两人,也没特别说什麽便回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至於其他人则是加倍努力的敲打麦穗,以赶上今天的进度。
傍晚,农舍点起了第一根蜡烛。
「手柄。」托拉姆说,递上了最後一根曲木,千羽将之固定在旋转轴上,这将要作为手柄使用。
和原先想的不同,受限於材料,做出来的尺寸只能够给四分之一綑大小的小麦束脱粒。
整台机器的设计是逐步完成的,整T看起来有点怪;不过和想像中的差不多,应该是有效的。
「好粗糙。」千羽瘪瘪嘴说,连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少了车床和气动工具,手边只有平刨、斧头和木工刀具很难做出能够看的平面,使得整台机器坑坑疤疤的;转起来也非常不顺。
「至少转起来不会晃得很严重。」托拉姆说着,抓着把手试转。
带钉环的木板组成了滚筒,在钉好的轴上转动,虽然用刀削的轴孔不是很圆,但转起来并没有多少晃动,也算是千羽手艺好了。
随着叩碌叩碌的声音和震动,带着钉环的滚筒旋转着。
「那就来试试看吧!」
千羽说着,小跑步的离开,叫来了特里斯达和暴走冬瓜。
四人小心翼翼的把这台脱粒机搬进了农舍。
全木制的十分沉重,四人尽了全力才勉强把它拖到了入口。
「所以这怎麽用?」暴走冬瓜问,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脱粒机的长相和用法,只是赌一把而已。
「把它转起来,然後把小麦束放上去。」
「就这样?」暴走冬瓜问,他几乎不敢相信就这麽简单。
千羽没有回答,只是转起了滚筒;托拉姆则是重新紮了一綑小麦後放上去。
就在放上的一瞬间,小麦粒被铁丝环快速的撞脱,洒落了一地。
虽然没有挡板导致小麦飞了一地,但是只要扫一扫筛一筛就好了;重点还是速度令人十分满意。
众人一阵惊呼,随之便是开心地呼喊。
「吵Si了!」快速转动的机器噪音和他们的呼喊引来了珍娜.托特的怒火,此时的他从厨房走了出来。
「啊。」众人回头,心想完蛋。
但珍娜.托特并没有盛怒,手中的面包还掉到了地上。
「噢……神啊……」
注1:连枷,一种可甩动的长柄棍,用於谷物脱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