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六苦长老在外头等了段时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敲门。
「如何？」她开门见山问，怜如雪没回应只看着江杞；江杞则是一副魂不守舍，六苦长老又说：「谁能发声一下？」
「师伯……我想自请下山，师尊却说她有钱，能养我十辈子。」
六苦长老的大脑卡住，扭头看去怜如雪，她一脸自己又没说错的表情，还再次强调。
「养得起。」
天知道六苦长老差点给她跪下去，问第六峰能不能一起养？
苦山虽然也有收钱行医，但只收代表心意的小钱，连药材费用的五分之四都不到，加上弟子众多，有掌门偷偷补贴才打平支出，这方面苦山真的苦哈哈，但六苦长老不曾表现出来。
「师姐感到心酸怎麽回事？」六苦长老捶捶x口；怜如雪十分淡定回嘴：「你穷，我知。」
师尊您会不会说话——江杞在心里呐喊，以前她愚昧无知，只看拍卖所推出灵丹就有修真者不顾价格抢购，便以为丹修都很有钱，然後被魔尊笑了，说丹修只有超级穷跟超级富，如果主要是救济，便是前者；如果是卖丹，便是後者。
江杞觉得不合理，但是被魔尊一串长话堵嘴。
你没发现这些贵昂昂的灵丹都是专攻修丹的宗门吗？一颗修真者能用的丹药不是花几天几个月就能炼出来，被g扰容易付诸流水，所以他们不会主动救济众人，基本闭门谢客。反倒那些有丹修，但不是主要的宗门在四处行医，例如你家墨如兰啊，药消耗量大，省钱方法是自己种，但种植灵草必须培育弟子顾，收弟子又要供吃住，而且灵药不会一天长好，讲求效率肯定种一大片，也要花人力灌溉，等熟成又要晒乾烘焙什麽的啊，你家又不拒伤患，那些纱布针器都是钱耶，我就算敢这样玩，也不敢Ga0这麽大，大部分好心没好报，还会被狗咬，唉呀唉呀——
魔尊一副自己经历过，但这显然是他凑热闹时瞧见的逸事。总之，江杞觉得有道理，此刻只怕怜如雪呛完这句，从今以後第六峰打一块「第五峰入内收费（巧凝除外）」的告示牌放在门口。
「还不，闭嘴。」六苦长老故意学她说话，将话题拉回：「总之，江杞仍会在山上的意思？」
怜如雪点头，不知是懒得说话，还是真乖乖闭嘴。
「记得让她三天两头来这逛逛，做些纪录。」六苦长老说完，转向江杞时一扫轻松的态度。
「听好了，虽然师伯说没救，但你必须保持良好的心态，并怀抱希望。这情况只是案例过少，没有太多资料记载，仅能暂时用没救定案。之後我会让你尝试各种治疗，寻找修复金丹的方法，就算最终抱得遗憾，也别气丧。你仍b凡人具备优势，可先往T修的方向发展，虽然少去内力无法再与修先者相提并论，但聊胜於无，知道吗？」
「知道，谢谢师伯。」
「我去问吧。」怜如雪再次开金口，江杞疑惑她要问什麽？
「你别去，让师姐去，避免师弟误会意思。」六苦长老委婉地吐槽怜如雪；她难得眉头轻皱，表达抗议：「江杞是我的。」
徒弟。江杞在心里默默补字，大脑却全是霸道师尊说「我的」回音，脸颊快烧起来了。
唉，明明失去金丹是件难过的事，为什麽被怜如雪Ga0得哭笑不得？
「师弟见到你，绝对以为是要加强锻炼弟子，开出对江杞负荷不来的训练。我过去的话，他就知道是要为伤患开复健训练，师妹可别忘记上次慕夜yAn的事。」
师兄怎了？江杞竖起耳朵，那应该是她还没上山前的事，所以没记忆。
「他坚持无碍，我才没制止。」
「那年纪的孩子Ai逞强，你又是他尊敬的师尊，为了面子当然y撑。」她说着说着看向某人，江杞忽然听懂她们在说什麽——那不知是师伯还师叔的长老，根据自己对怜如雪的了解，以为她拜访是想加强弟子训练，所以给出错误的复健修练。他家二师兄误以为那是怜如雪的测试，便不顾伤势努力复健，导致直的回第五峰又横的躺回第六峰。
「他若真不行，直说便是，何需逞强？」
「不想让师尊失望，才特意逞强吧。」江杞默默一句，不只第五峰这样，其他峰也会，全天下的弟子都是如此。不知师尊给予的训练是「标准」还是「测试」，也不敢随意猜透心思，所以宁愿忍受自己无法负荷的负担，也不希望见到师尊眼中的失望。
「为何？」
江杞此刻才发现自己把内心话说出来。面对怜如雪的视线，她眼神飘移，六苦长老见状轻咳几声，催促她们离开。
「既然决定好了，就把这里让出来给其他伤患，我要忙着去看鹑安了！」
鹑安是谁？江杞心怀疑惑，跟随怜如雪出去。
沿着石阶下山，江杞才想到某人可以御剑飞行，却不知为何走在自己前方，彷佛是来第六峰散步，江杞00金丹的位置，眼sE一沉，再难过也只能接受，放下。
至少还存在，不是化为尘埃。
「冷？」
「禀告师尊，不会。」
「仍在运丹？」
「师伯说放掉，弟子就没再运丹了。」
怜如雪停下脚步回头，江杞下意识後退，结果後脚根撞到石阶差点没站稳，怜如雪面sE平静拉住她，江杞赶紧重新站稳，正要道谢却有些尴尬，因为她没有收回手，还顺势拉近距离，站到自己前方的石阶上。
微风吹过，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沁香，心跳不自觉加速，全身最热的不是x膛，而是被她扣住的手腕。
等待数分钟的沉默，终於换来怜如雪开口。
「太冰了。」
「您是说……」江杞可不觉得怜如雪会冷，她冻Si别人还差不多。
「你。」
「师尊请放心，弟子不会冷，只是T温低了些。」江杞搓搓自己的手，虽然确实有些凉，可是回去多穿一件内衫即可；怜如雪不知是否相信，至少放开手，但也没有走，说道：「为师纯粹问你会不会冷，没有其他意思。」
江杞想，也许是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才导致她这麽说，不禁笑出来。
「谢谢师尊的关心，弟子真不会冷，只是有些凉罢了，走一走……」江杞猛然说不出话，怜如雪毫无徵兆地牵起她的手。
练武的修真之人，只有到怜如雪这种等级的仙尊才能永保青春……江杞却感受到怜如雪纤细的手下饱经风霜，积年累月的持剑，居然在靠近小指处留下剑茧，她终究练到什麽程度？很多尊——不论正还魔，r0U身维持在最完美的情况，手连剑茧都不会有。
她想起上辈子曾有传闻说，怜如雪修练到走火入魔，掌门跟其他峰主用镇山大阵才压制住她，六苦长老与弟子联手炼丹整整一百二十余年，总算把怜如雪唤回——那段时间，墨如兰对外说是战仙尊闭关修练，才没有亲自上前线，手刃孽徒。
不论谣言真假，至少战仙尊踏出墨如兰第一步，确实杀了鬼戏曲。
「冷吗？」
「不会。」江杞回神，说：「很温暖。」
「嗯。」怜如雪放开手，江杞仍感觉到她的灵力在皮肤上流窜，像张贴身又透气的毛毯包覆自己。
「师尊，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您会因何种心结，导致入魔呢？」
这不是一名弟子该问的话。
也不是关系普通的师徒能触及的话题。
怜如雪面无表情凝视她的脸，江杞的心跳逐渐加速，难以看出自家师尊眼中埋藏的情绪。
「你们出事吧。」怜如雪还是给出答案，「为师只希望你们健康成长，偶尔小打小闹可以，但别Ga0出人命。」
江杞该庆幸上辈子没有偷袭小师妹成功吗？
「弟子铭记在心。」
「嗯。」怜如雪走一走，似乎担忧什麽便补一句：「切记。」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怜如雪的背景很寂寞，彷佛穿透万物喧嚣，身在其中却不属於此风景。
「听师尊这麽一提，弟子忽然想到第五峰似乎没有其他长老？您应该有直属的师兄师妹才是？」江杞趁现在有胆问，将上辈子的疑惑之一提出。
「确实，为师是最小的师妹，前有四位师兄，三位师姐。」
江杞猜，难道是怜如雪身为闭门弟子却得到峰主之位，那些不曾见过的师伯们才愤而下山吗？
「百年前，魔族突然撕毁和平协议，大举入侵。当时为师小，才刚上山两年，师尊就带师兄师姐们远赴战场，只留下为师一人，临走前给了一本剑谱，说他回来会cH0U考，所以要好好练。但为师等到的，是师兄师姐们拼不成形的屍块，师尊甚至被挫骨扬灰，连根骨头都要不回。」
江杞听到这话震惊不已，她没想过是这样！
上代峰主战Si不是秘密，谁家掌门、长老、仙君、仙尊、大德在与魔族对战时殒身很常见，只是江杞万万没想到，上一代的情况是除了怜如雪以外都战Si。
「所以你们好好相处，健康长大，遇到什麽事情就说，为师会解决。」怜如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似放下却只是习惯心中有根刺卡在那，不上不下：「我不会学自己不负责任的师尊，违背跟弟子的诺言；你们也不用逞强自己变得多厉害，能自保就行。」
「师尊……」
怜如雪伸手00江杞的头，亦如往常地温柔。
「你也别逞强，记住，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为师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