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通电话和恐吓信那麽一闹後方奕泛便跟我跟得愈发紧了,而我在跟着方奕泛一起瞎紧张了几天後总算渐渐恢复到以往的状态,农历年前剩下的几天上班日风平浪静的好似什麽都不曾发生过,可方奕泛却依旧紧张兮兮听不进我半句话。
终於到了除夕前一天,我才刚掏出一叠红包王旻那帮一点都不懂的客气的家伙便立刻围上来嘴上不停大喊着「新年快乐」抢着要领红包,然後再一点都不见外的直接当着我的面将红包袋里头的钱cH0U出来数,「哇一万欸!我们鬼玫还是一样大方啊!」
我们家浮夸的鼓手更将蓝sE大钞凑上鼻子深深一x1,而後又大大的亲上一口,「新钱就是香!」
我无所谓的抱x倚在练团室的墙上观赏一群钱公们数钱,「收到钱了就乖乖滚回家去过年,别来烦我!尤其是你王旻!」
「反正你过年也是一个人,跟我一起出来喝一杯会怎样?」王旻还是一贯臭跩的甩着红包。
「吵Si了,乖乖回你家去!」我幼稚的朝王旻吐了吐舌头,转过脸又恢复以往的正经模样,「好了,该拿的好处都拿了,各位大爷是不是该滚了?」
「知道了、知道了,赶快滚不要打扰你跟奕泛独处是吧?」我们家鼓手耍帅似的将外套甩上肩,大步流星的走出练团室。
「Si小子,红包拿出来扣两千!」我伸腿就要踹那白目家伙的PGU,却被他勘勘躲过,敏捷的溜出门外。
当王旻那帮人走光了方奕泛才从练团室内的公用大桌上跳了下来,与我并肩学着我倚在墙上,「呢。」我将一个花sE明显和王旻他们不同的红包袋递到方奕泛眼前。
「我也有喔?」方奕泛先是一愣,而後缓缓伸出双手接过。
「你不是我助理吗?」我有些好笑,他的反应还真与众不同。
没有王旻他们那种领红包的兴奋,他只是双手捏着红包讷讷的低下头,「舒颖……」
这个熟悉的眼神、这似曾相识的语调……瞬间我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过年跟你一起待在台北好不好?」
果然,这家伙每次要提出明显会被我拒绝的要求时都会有这些惯X的动作!
「不好!你上次不是说要趁着过年放假的几天回去酿酒吗?如果你待在台北酒怎麽办?」他会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似乎不用多说了,无聊的假期有人能和我一起过自然是好,但酿酒是方奕泛最喜欢的事,我不希望他因为迁就我而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事,再说了我这根本发生不了什麽大事,那P点大的事一点都不值得他牺牲这次回南部酿酒和好好休息的机会。
「可是……」他还想再和我辩驳些什麽,却被我一口堵了回去。
「没有可是!该做什麽就做什麽,这麽轻易就让一通电话影响以後你还怎麽跟我一起工作?以後我们要面对可不只这些。」
最後在我的坚持下方奕泛终於乖乖搭上高铁回屏东去了。
送走方奕泛後我没了那从容有度的气焰,任由自己缓缓坠入那寂寞的独处漩涡。
又是一个折磨人的新年假期,除夕的深夜里刚吃完微波食品的我手举一杯红酒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城市夜景,每年的这个时候路上的车流都会明显b以往少上许多,人们该是都守在自己的家人身边了吧!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显得和这个世界特别的格格不入。别人是一家团圆,而我却是一人独守,街上路上的节庆氛围都一再再的提醒着我我没有家人的事实。
我寂寞,所以我用工作的繁忙来掩饰,我不甘,所以我拚尽全力爬上当红歌手的位置,试图反抗那不可撼动的权势地位,寻找一点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平日里我把自己埋在人群里,不是在公司忙就是去藏红混,可一到了新年藏红店休、公司放假,所有人都各自返乡过节,没人可以和我一起瞎忙,我就像一个长期服用药物压制病症的患者猛地被没收所有缓解药物般,只能独自面对病症带来的痛楚,那被我强制压下的寂寞在没有忙碌这个缓解药克制的情况下悄悄探出头来,然後像只失去禁锢的野兽肆意的凌nVe着我。
我知道如果我开口一定会有人愿意留下来,b如王旻。虽然王旻是高雄人,但他一整年的时间都待在台北,只有过年期间才会回高雄几天,如果他一直照着这样的方式生活下去,那麽他这辈子还能和父母相聚的时间其实只剩不到一年,这让我怎麽忍心再夺走人家父母少数能和自家孩子相处的宝贵时间。
这一天我和所有守岁的人们一样没睡,却不知是为谁守岁……
一夜的时间很漫长,也很难熬,无尽的茫然之感如cHa0水般向我袭来,这瞬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坐在这里,可我不想挣扎,就这麽放任自己在没有任何光点的黑夜中漂泊,感受着灵魂的失重和意识的迷茫,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才惊觉自己就这麽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夜。
事情似乎都是这样,再怎麽难熬再怎麽漫长的夜坐着坐着也总是会过去,就像我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
农历初一的傍晚霍子煜来了,还带着大包小包,他的到来便是舒缓我这一夜不适的最佳解药,这让我怎麽能不欣喜?但我力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不愿让他看出任何一点端倪。
我懒懒地仰躺在沙发上,脑袋垂在扶手外,看着颠倒过来的霍子煜,「昨天回去霍家了?」
「忙公司的事。」他径直往厨房行去,把手上的食材往我的冰箱里塞。
我是无家可归,这家伙倒好是有家却Si也不回去。
「确定不是被哪个nV人带回家一起吃夜饭?」我俐落地翻过身,双手支着下巴,拿一双揶揄的目光望着他。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有那麽大本事让少爷我陪着回去吃年夜饭的!」他踏着自信而优雅步伐向我走近,然後一PGU挤了过来,「过去。」
「旁边位子那麽多,是不会去那边坐啊?」我虽嘴上嘟嚷着,但身T还是乖乖地挪了个位置给他。
「过年没人能团圆,只能找你挤一挤取暖了。」
「霍家那一大家子不是人?那边人多挤起来才温暖啊。」我靠上椅背上像个没骨头的娃娃,语气还是懒懒的,话语间我那调皮的脚掌在他大腿根部和膝盖之间来回游移。
下一秒霍子煜便狠狠的倒cH0U一口气,接着我不安分地脚便被他温暖的大手擒住,「你脚怎麽那麽冰?」
「唉,我就这麽一个人,大家都团圆去了,谁还管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我似真似假的叹息。
「你觉得你这样挑逗一个成年的正常男人对吗?」霍子煜眯起了好看的眼眸。
「喔!那你y了吗?」我的脚有意无意的往霍子煜大腿根处又蹭了蹭。
接着他突然转过脸来与我对视,一本正经的道:「冰蔫了。」他一说完我们立刻一起喷笑出声,满室都是我们的笑声。
有霍子煜在就是这点好,就算是随便的胡言乱语也快乐。
「人多未必就温暖。」玩够闹够了霍子煜终於认真的抛出一个回答,「走了,做菜。」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我的脚往旁边一丢,起身往厨房去了。
他的话让我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一蹦一跳的跟着往厨房去。
虽然看到他带食材来便能猜测到他要下厨了,但亲耳听到他说要做菜时我还是很兴奋,毕竟大厨现做的料理都未必有他做的好吃,更何况是我那囤在冰箱准备这几天拿来果腹用的微波食品。
「不回去看看你妈吗?」我轻轻靠上流理台随意的提了句。
自打我和霍子煜相识开始他再也没回过一次家,我们都熟知彼此的过去,但十二年来我从不曾主动和他提过他的家人,因为我知道他不Ai听,可自从上次霍子煜越过那道不过问彼此感情的界线当面揭穿我对方奕泛的心思後,我们的关系似乎也有了变化,他在情感关系上推了我一把,那我是不是也能在家人关系上扶他一下?
他原本流利的刀法因我的话而一滞。
我无意於惹他不快,只是我太了解失去亲人後的那种追悔,从他之前的只字片语中我能清楚感受到他不回那个家并不是因为对那个家没有感情,而是一种出於对他父亲的反抗,就算他再是不喜欢他的父亲,他对他的母亲还是不同的,若说是赌气,赌十几年的时间似乎也够了,现在他的父母年纪也不小了,他是离家而非父母不在,他若想做些什麽改变一切也都还来的及。
「我也一样不想你未来有遗憾。」在那场车祸发生前的几秒我还对我的父母有着怨怼,但在那之後什麽都没了,那些怨怼也在瞬间变得毫无意义……只会在後悔的痛苦上更添一笔。
霍子煜是我另一种形式上的家人,我希望在我身上发生过的遗憾不要再发生在他身上。
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就如同我预想的反应一样,他霍子煜什麽事都好商量,就唯独这件事没得谈。
「回去一下也不会少块r0U嘛,你就……」
「吃饭了。」这次他不再沉默,而是乾脆直接打断我的话,同时拿一双「吃饭时间不要讲这种扫兴话」的目光望着我。
在他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目光下我只得乖乖地闭上嘴,见我安静他便cH0U回目光,熟练的用刀身铲起砧上片状的大葱放入碟子内,端起碟子就走。
知道他不想多谈,我也不再纠缠,装做什麽事都没发生跟了上去,「这麽快?」
「吃火锅。」他应着,语调如常。
吃霍子煜做的饭不只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是视觉上的享受,好b现在我就支着脑袋享受着。
眼前鲜nEnG的橘红sE乌鱼子静静地躺在雕花铁盘上,霍子煜如白玉剔透的修长手指正流畅的旋着高粱瓶盖,接着瓶身一倾,纯透的高粱均匀地淋在乌鱼子上头,顿时香气四溢,「答」的一声霍子煜拿着JiNg巧的喷火枪对着乌鱼子一点,乌鱼子瞬间燃起美丽的蓝sE火焰,但b之更美的是霍子煜那撑在桌面上的手,像他这样的一双手若是拿来调酒肯定会成为顾客享受的一部份!
调酒的迷人之处不只在於酒T呈现的风味,调酒师在调制的过程也是一场专属於酒客的独特视觉飨宴,只可惜这家伙嫌手酸Si都不学调酒。
待乌鱼子上的高粱烧尽,霍子煜便以流畅的刀法切下薄薄的一片乌鱼子递到我嘴边,而我就着他的手吃下。
「好吃吗?」他继续将乌鱼子切成薄片。
「嗯!」我点头如捣蒜,霍子煜的手艺本身就好的没话说,再加上他都依照我的喜好将乌鱼子切成能透光的薄片了,我还有什麽可挑剔的?
霍子煜的火锅不只填饱了我的胃,也捂暖我昨夜备受煎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