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郑小姐寄来的电子邮件时,李玫琪一度以为是诈骗。她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拨打了邮件里附上的电话号码询问。
按下拨出键以前,李玫琪反覆确认A4纸上写得满满的笔记,从开头的自我介绍,到必须先问妥的後续细节。
电话接通,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压抑着想赶紧挂断的冲动,她先照着纸上预先写好的方式自我介绍,险些要连着下方的问题都说出口,及时打住。
电话另一头的人笑了笑,清朗的声线很快让李玫琪放下紧张感,「李小姐,谢谢你打来,有什麽我能帮上忙的吗?」
深x1口气,李玫琪再次向面前那张纸求救,并回想电子邮件的内容——其实郑小姐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包括之後的演出目标、合作型态等;但是……
「那个,请问……一定要搬到宿舍吗?」她挑了用萤光笔特别圈起来的最重要的问题。
「为了让你们培养默契并专注在练习,是必须的。如果你是在意住宿的费用,这点不用担心。就像我在邮件提到的,除了你们平时的生活开销需自负以外,住宿费用的部分我们会负责,你们只要维持环境的基本整洁、退住的时候把一切归回原样就好。」
又增加一项难度了。李玫琪环顾乱糟糟的房间,脑中的一千个不愿意扩展成一万。
「可是……」
「你放心,」郑小姐很快便猜中她的烦恼,「你们有各自的房间,房内也有简单的盥洗设备和洗衣机,就像旅馆一样。只有客厅、餐厅和厨房是共同空间,有什麽问题也都可以联络我。」
电话那头传来呼唤声,郑小姐似乎忙碌着,歉然地说了不好意思便先结束了对话。
李玫琪望着还有好多问题还没问完的纸,呆愣半晌,心想搬家是已定的事实,她即使抗拒,仍旧起身,拉了椅子把收在高处的行李箱搬下来,开始慢吞吞地收拾。换洗衣物、几本谱和书、多的毛巾……进行了一半,她这才想到应该先知会房东。恐怕没有办法立刻搬走,她还得向家里借纸箱把装不下的物品收妥。
她重新坐回桌前,混乱的脑袋全是对於宿舍安全X的担忧。她固然欣赏刘中威,但那是作为一个钢琴家,对於「人类刘中威」,她一无所知,更别说是那个连面都没见过、据说和她年纪相仿的大提琴手。
正陷入烦恼无法绕出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下。以为是房东回覆,李玫琪战战兢兢地点开,却是一个群组的邀请,上头写着「三重奏」。
李玫琪联想到报名时似乎曾填写过通讯软T的资料,心想应该是因为这样。或许,是什麽重要的通知?会不会是郑小姐决定放她一马,让她不必到「宿舍」去住?
脑袋开始像电子音乐越发激昂的特效那样上升,她赶紧接受群组邀请。两个不认识的帐号已经在群组里。
Y:哦,嗨!我们的小提琴手终於来了。我是拉大提琴的任柏宇,很高兴认识你。
刘:别吓到人家。
李玫琪看了两人的大头贴,Y是一只柴犬,明显是刘中威的刘则是一个内建的普通图片。
Y:是郑小姐告诉我们你的帐号的,她说你很紧张,要我们先跟你聊一下。
巧达琪司:嗨,呃,我是李玫琪,很高兴认识你们(?)
李玫琪想要钻洞躲起来。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帐号名称那样奇怪。将讯息发出後,她连忙将名称改为「李玫琪(小提琴)」。聊天室又多了几则讯息,李玫琪点开来,看着新进的讯息发呆。
Y:巧达很好吃啊!李小姐喜欢巧达起司吗?
刘:现在应该是要先讨论一下之後住宿的事情吧?
李玫琪(小提琴):那个……想问一下你们有打算自己煮饭吗?
李玫琪重新拿起搁在桌上的A4纸。若问不到郑小姐,直接问即将一起住的人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Y:不太会,我都叫外卖。
刘:我习惯自己煮。
李玫琪(小提琴):我……喜欢吃一样的东西。然後,我很怕冰箱的味道。
Y:〔柴犬歪头问号〕
李玫琪盯着自己发送出去的回覆,觉得自己大概被当作什麽难Ga0的人了,想把讯息收回,但看着已被读取的讯息,只好作罢。这种时候收回,恐怕更加怪异。
刘中威没有再回了,这不禁滋长了李玫琪的不安——是不是冒犯到他了?
A4纸再次被放弃,上头的问题连一半也没问完。她抬眼看了看时钟,再次环顾乱七八糟的小套房,灵魂彷佛顿时cH0U离身T,完全无法动弹。
把充电线cHa入手机,李玫琪摊到沙发上,长长地「啊」了声,双手抱头,开始後悔不该这麽早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