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五日之后,京都长宁城。
黎明时分,一骑快马以最快的速度驶入城门。悄悄的进入当朝右相的府邸。
早朝时分,颛皇朱鹤思便收到一份来自右相梁署津的奏折。内容言之凿凿的说朱家营的人在剿匪中谋杀了南王府的一个营队。申请颛皇派人深入查访。言语间隐隐透露出朱家营似有谋反之意。
朝堂之上,朱鹤思立马发了一通很大的火。要安排人员奔赴关南道查明此事。为了保险起见,梁署津还提议让兵部派兵一起同行,以便保护钦差人员的安全,顺便适时应对可能带来的变化。但是,此事被左相付函埕拦了下来。
“陛下,”付函埕躬身,恭敬又不失严苛的说。“此事不可。一旦我们派兵,南圩国必然会组织兵力压境。两国必然交战。”
“这不是很好吗?正好以此和南圩国好好打一仗。”柱国大将军章枕豪气干云的说道。
“章将军,好想法。”梁署津冷笑一声,背着手,瞪了一眼章枕。章枕被这一眼瞪得缩了缩脖子。他读懂了里面的揶揄,却没有能力反抗。
朱鹤思亦是怒目瞪视。手一甩,把奏折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大声的吼道,“对。好想法。梁相的言外之意就是我的镇南大将军要造反,此番针对我六弟,也是要对抗皇庭。”
“陛下息怒。”付函埕的语调略略提高。看了一眼稳稳立于身旁的梁署津,说,“我有一事想问问梁相。”
“付相,当说。”梁署津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似乎这个奏折不是自己提议的一样。
“这个消息梁相是从何得知的?”付函埕问。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此刻他却迟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付相,此话是怀疑老夫挑拨离间。”
付函埕尴尬的笑了笑。板正身躯,声音高亢的说,“梁相对大颛国的忠心日月可鉴。又怎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拿假消息来挑拨边境的安危。”
“付相,你这意思不是一样吗?我的人有二心,不也正是我有二心吗?难道不是朱家营有什么意图,而是你的妹夫有什么意图?”梁署津双眼圆睁,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付函埕这次冷冷一笑,转身对朱鹤思道,“陛下,关南道山匪猖獗,说不准还有可能混杂着南圩国的奸细。南王一直对此类事情十分上心。这一两年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剿匪除患。此前收到消息,今年出现的新南道很可能是南圩国建立的边境暗哨。此番剿匪便是想要除去危害。所以,很有可能此事便是暗哨所为。本来想要等待剿匪完成后,再禀报的。结果,梁相听信了他人之言,便断定是朱家营的人要造反。”
梁署津听了,真正感觉受到极大的屈辱,亦是拜手对朱鹤思说,“陛下,付相这番托词似乎有些马后炮。谁知道这是不是付相在袒护南王所为?如果真的是南方出事,不能及时阻止,必然酿成大祸。不管是南圩国的阴谋,还是朱家营造反,都有可能对关南道事务造成损害。还是尚需朝廷派人进行调查。”
付函埕又言,“陛下,请三思。如果朱家营真的要造反。关南道始终是南王的领地,既然他没有向朝廷递折子。便是局面尚可以控制。否则,他不递折子,我也已经递过了。”
梁署津言,“哼。一家人说两家话。付相你这个哥哥当得可真好。”
“梁相,你未查清消息来源,便递折子。这难道不是借机诬陷忠良吗?”
“我诬陷忠良。朱鹏满多年驻守边关,也是时候查一查军务政绩。付相这么说,我更是好奇到底关南道发生了什么?”说着,梁署津站到中央,俯首恳请。“臣请亲自前往关南道查访。还请陛下恩准!”
这举动,让付函埕有些意外。他眯着眼睛,和朱鹤思对望一眼。
章枕也突然上前,抱拳请战。“陛下,梁相年事已高,还是由属下前去吧。”
朱鹤思厉声斥退章枕。“这事轮不到你来做。龚炳兰!”
“臣在。”左威卫将军龚炳兰出列,报道。
“你带上三千人去云锡县查房此事。务必低调小心。每日汇报进程。直接报给孤!退朝!”朱鹤思说完,一甩袖子便离开了大殿。
龚炳兰也立马起身,便出了大殿。倒是左右二相对望了一眼。付函埕作为晚辈,笑了笑,拜手一礼。梁署津眯着眼,嘟囔了一下嘴。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梁署津走远了,付函埕这才抬头。户部侍郎元芳湛走了过来。两人差不多同龄,同朝为官多年,基本上是一个阵营。自然有事都会凑在一起说说。
元芳湛抱着手,不怎么开心的说,“就说你该早点上奏。现在又被他抢先一步。”
付函埕却笑了。理了理管帽,不为所动的说,“我还不知道他的。有些事情宜迟不宜早。怎么?你觉得咱们陛下也是糊涂蛋。”
元芳湛摆了摆手。捻着自己的胡子,走出了大殿。有些担心地说,“陛下是不糊涂。但是阻止不了某些人的糊涂事。问题是,他还是把炳兰放了出去。老狐狸还不得出杀招。”
“你怕炳兰出事,我还怕你徒弟出事呢?”付函埕也担心。只是那几个人让他们这些老人家不用乱动,只要尽心阻止朝廷插手。
“这不是试出来吗?没想到还是有他的事。怎么到哪都有他?这几年此消彼长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元芳湛落寞的看着云顶天空,仿佛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你问我?呵呵。”付函埕冷笑几声。
“不问你,问谁。椒伊还在那边呢。”元芳湛有些生气的说。
“椒伊,你倒是说的顺口。她可是你的表姐。”
“她还是你的亲妹妹呢!”
“小王爷能处理好的。你得给他们点时间。我们盯着老狐狸就行了。”
“唉~”元芳湛叹着气,和付函埕坐上出宫的马车。“问题是老狐狸怎么知道的这么快?还是那边真的出了问题。”
说着话,轿帘再次被拉开。一个年轻的宦官坐了进来。一见二人,笑了。“诶~你两还没走啊?”
“呦。平公公,这是也要出宫?”元芳湛看到此人,不由得抱起了手臂,拉长自己的脖子问道。
“是啊。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咱们一起去一趟刑部。”平安笑嘻嘻的说着。找了找车夫,“小裴子,走吧。没人了。”话音刚落,马车已经朝着外面走去。
“为什么去刑部?还非得我两一起?”付函埕亦是一脸的茫然。
“说是出了奇怪的案子。皇上让我去看看。我想着您二位都在,就一起去看看。之前听说二位都曾是刑部的高手。去看看也无妨吧。”平安的笑容毫无伤害力。但是就是听出来那种奇怪的味道。
付函埕和元芳湛对望一眼,继而笑了。付函埕也不在乎平安的谎言,应承下来。“行吧。平公公盛情邀请,在下就盛情难却。芳湛兄,咱走一趟。”
元芳湛点了点头,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那走吧。”
听见二位的应承。一直都笑嘻嘻的平安突然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此程并非自愿的。
看到平安的反应,佐证了二人的推论。不过,这反而让二人有了一种隐约的期待。这长宁城此刻最不缺的就是来点热闹的事情。“平安”太久了,需要一点调剂才行。当然最好不要死人,死也不能死自己人。这是底线。
只是底线往往都是来打破的。到了刑部,得知吏部侍郎冷杨死在了自己的府邸。死于一种精神毒药。
“蔓孚散。来自关南道,当地人也叫作浮根散。有人当作春药食用。但是长期服用会产生暴怒,致幻,癫狂的症状。”刑部仵作曹厝翻开头盖骨,说。
“呃……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呢?”平安嘟嘟囔囔的说。“没想到是吃错东西了。”
“这可不是什么吃错东西了。”付函埕皱着眉头,说。
“啊,为什么啊?”平安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认真严肃的付函埕,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小声点。”元芳湛拍了一下平安的脑门。同样严肃的说,“浮根散里面的材料基本上只有关南道西南地区才有。曾经流行与很多宗教活动。因为造成过大面积的食用事故。因而十年前被大颛国禁用。难道说,那些教徒又出现了?”
“这又不是只有那些教徒才会配置使用。”付函埕说。
一直没说话的刑部侍郎祖义理这才开口。“所以我才让皇上喊你们过来。”
“为什么喊我呢?你自己找渡云馆查不就得了。”元芳湛有些恼火。这家伙每次都让自己干这种事,还不给工钱。“那案子还压在他们那里呢。我不去。”
“哎呀,老湛,这不是你和阿春的关系最好吗?”付函埕不失时机的推诿。
“gun,你两就知道欺负我。都把我弄到去了还不够。这要是再被老狐狸发现,我还活不活了。”元芳湛气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不想理这两个家伙。
“你别说。这是还就得你来。”付函埕也蹲了下来。抱着手,很认真的说,“我和义理都被人盯着呢。就剩你最安全。去吧,去吧。”
祖义理也蹲了下来,三个人好像三个想不出来折子的臭皮匠就那么围着。被四双眼睛盯着。元芳湛舔了舔嘴。“先按下。阿春说了,渡过这个难关再说。”
“诶。这就对了嘛。”付函埕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祖义理也高兴的站起了身。唯有元芳湛还蹲着,抬头看着这两人。两人愣了一下。祖义理叹了口气,说,“不能蹲,就别蹲。以后看来需要阿春给你做个轮椅。否则老了都走不动路。”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话唠。引得几人都笑了。
元芳湛拉着二人的手,说,“嘿。你们就嫉妒吧。我有这么个好徒弟。”
付函埕摆摆手,嫌弃的说,“才不要呢。我有儿子。”
祖义理也摆摆手,同样嫌弃的说,“我也不要。我有娘子和更好的徒弟。”
看着两人嫌弃的样子,平安偷笑。也翻了白眼,心里说,我也不要。这么危险的徒弟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