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戚攸攸也是一愣。和所有人一起站了起来。诺砂几步走到宋良河的身边,低声的问,“他怎么会过来?”
宋良河也是有些疑惑。关梓是上南道的守军,并非晋南县衙的官兵。带着人直接来地方镇府抓人,说明这次的剿匪等级不小。
“啊!啊啊啊啊啊!”被叫做大龙的人,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过来。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声嘶力竭的样子十分可怕。
见此场景,围着他的人都吓得退出一个圈。宋良河却不害怕,跑上前,连忙安抚。“别害怕。大龙,别害怕。”
可是,大龙却双眼圆瞪得看着他,狰狞无比的大喊,“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我的家人,我的寨子。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说着,大龙起身,抓起身边的一条长凳就准备冲出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戚攸攸一扇子打晕在地。这二话不说的架势,令在场的好多人都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但是戚攸攸的一句话又让他们停顿了下来。“想打我?不如先想想这事情该怎么办?”
“小七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胡桂春站出来问。
“傻小子,你没看出来。这关大将军是有备而来吗?”戚攸攸用扇子点了点胡桂春的脑袋。
宋良河一惊,走到戚攸攸的身边,小声的问,“小七,你是说这里有人和关大将军配合来抓他们?”戚攸攸却没有回话,而是眨了眨眼睛算是回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良河不解的环视了一圈在座的这几位寨主。每一个都是自己熟识之人。互相之间也都是朋友。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就在此时,外面的人又在喊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们可以问问里面那几个匪徒欲孽。你们再不出来,就让你们尝尝弓弩手的厉害。”
“弓弩手,倒是很齐全呢~”戚攸攸不屑的说。然后走到一个一直坐在边缘,不怎么说话,眼神淡定的人身边。用扇子轻轻敲了敲那人的肩头。“这位寨主倒是很镇定的样子。怎么?对于匪徒欲孽这个称号,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人淡淡一笑。站起身,抽出一板大斧头缓缓指向戚攸攸。“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不就是打一仗罢了。”
“说的倒好听。别一会跑了。”戚攸攸白了他一眼,推开板斧。走到宋良河身边,摇了摇头。
宋良河领会其意,这人他也认识。叫做武冈刀,是马岗山头的寨主。一直是少言寡语,但是没想到到这种时候都如此淡定。一会真要是打起来,应该是很靠得住。虽然山寨之间一直相安无事,但是也并非相交甚好。能如此聚在一起,一定是这次剿匪事宜严重影响到了大家的生活。他想着,问道,“阿蟒哥,这次聚会是谁提议的?”
李一蟒听到这话,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着“李寨主亲启”,落款是见月山。
“是余寨主?”接过信封,宋良河马上知道是谁写的。抬头环视一圈,确认了一番,才说,“可是,他今日没来啊。”
“余寨主昨日来的。”出事之后,一直躲在柜台里面的安朴叔露出了头。战战兢兢的对宋良河说,“来了之后,余寨主安排好事宜。就留话说,不用等他,只管议事。”
“嗯。”李一蟒点头,但是似乎已有些疑惑。“我到了之后,安朴就和我说了。所以,我们把几个受伤的寨主接过来,就开始议事。”
“呵。你们就这样过来了?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作为渡云馆云江分点的二当家,戚攸攸对于信息是有习惯性怀疑的。所以,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的轻信于人。
反倒是宋良河很是理解。“小七,整个吴福山线民风单纯,对于你那些勾心斗角不慎多疑很正常。而且,剿匪事宜影响甚大。有人组织开会,集中意见是件好事。他们又怎会心有防备?”
“哦~”戚攸攸有些不服气的应了一声。失落的扇起了扇子,对于这种低级的信任很是不屑。
宋良河拿出信纸,读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约大家今日来五福镇商讨剿匪的事情。其中描述到四个被屠杀的寨子。这四个寨子是吴福山相对集中的山头,全部靠近中南道。宋良河感觉有些眼熟,抬头看了看在场的五个受伤寨主。却除了大龙以外,一个都不是那四个寨子的。但是其余四个寨主的寨子也是这条线上的。个个都表现出较为奇怪的眼神。
还未看完,宋良河就把信纸递给了戚攸攸。戚攸攸迟疑地拿过信纸,他发现宋良河递给他的时候,大拇指不合时宜的放在了那四个地点上面。漂亮的眼睫毛忽闪了几下,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也看向了那四个人。戚攸攸着实扎眼得很,只是几个专注的眼神,就让那四个寨主抖了一抖。淳朴寨主遇到毒眼当家,堪比抓奸现场。
不料,现场再明确,也不如一脚踢开门扉的正主快。第三次警告没来,直接来了箭雨羽海。无数的箭矢快得连影子都没看到,就扎到了某人的身上。
这触不及防的事件,让所有人手忙脚乱。宋良河,戚攸攸和胡桂春护着两个女孩子放倒桌子抵挡。其他的寨主也是身手极快,各自找地方躲藏。
第一波攻势很快就结束了。这是一次沉默的警告,也是一次决绝不留活口的无差别射击。
李一蟒站出来,大声的喊道,“关梓,你个黄口小儿。为何我们是匪徒欲孽?老子不当山贼已经十多年了。每个寨子都是平安无事,过得好好的。你说杀就杀。杀我们这些当过的就算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寨中老小?”
还没说完,一支箭羽已至。还好,有人先至一步,武冈山抢前一档,翻身把李一蟒拉到了宋良河这边。
“废话多。官家杀人放火都是你们能管的?说你们是匪,就是匪。”外面一个悠哉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戚攸攸尤是一愣。咬牙切齿的说,“梁锦睿!”
听到这个名字,宋良河几人都侧目看向戚攸攸。宋良河吃惊的说,“他怎么会在这里?”
“最近并没有消息说他……不,我已经一个月没管这件事情。对不起,宋哥哥。”戚攸攸气恼的咬起了手指头。
宋良河拉下戚攸攸的手,阻止他这孩子气的抱怨。“这不怪你。即便是渡云馆,现在估计也不会猜到梁锦睿会到上南道来剿匪。”
“九爹,梁锦睿是谁啊?”诺砂问。
“是梁署津的儿子。”
“就是那个京城恶霸?”桂娘接口。
“嗯。”戚攸攸点点头。“这人是梁署津的独子。纨绔子弟中的汗血宝马。哎,这话说的汗血宝马都低了一个档次。应该是纨绔到了东宫之首的地位。”
“难怪会以屠杀为娱乐?你们听听刚刚那话,是人说的吗?”胡桂春气愤的全身窍穴呼呼作响。
“人?!”被箭矢伤到的李一蟒冷哼一声。双眼通红的说,“你们是没看到他们如何杀人的?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动物,一个木桩。”
“阿蟒哥,你怎么知道?”宋良河问。
“大龙是我救出来的。没来得及救更多的人。我却看到了他们怎么杀人。我悔啊。”李一蟒留下了眼泪。那里的光似乎也被眼泪一起带走了。
“阿蟒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吗?”诺砂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对平民这么做?
“呵。”李一蟒冷笑一声。抬起红肿的双眼,说,“你也听到他们怎么说的了?想杀就杀。根本没有理由。”
“一定有理由的。否则如何会出动驻军?关南道是南王的地盘,上南道如此助纣为虐。南王府还能视为不见。”诺砂分析道。在她心中,大颛国法度严明,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关南道,还有南王府和朱家营在。
但是戚攸攸深深地叹了口气。“小砂,你是有所不知,南王府和朱家营早些年因为和周家交好多处受制,上中下三道唯有靠近边境线的下南道是完全掌控在南王府手里。中南道这些年才慢慢回到南王手中,而这上南道一直由梁相监管。虽然不会上道亲政,但是整片势力都是梁署津的。”说完,看了一眼诺砂。仿佛在说,你们躲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事。也算是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听完这话,诺砂的脸都僵硬了。居然是这样。难怪宋良河从来不让诺砂等人在超出吴福山的上南道区域随意妄为。一开始还以为是为了安全。而此次在下南道却是万事都放心让自己去做。也难怪朱墨然会让戚攸攸来帮他们。
“你是南王府的人?”李一蟒突然迟疑地问了一句。无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戚攸攸。
戚攸攸警觉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问。宋良河一看,帮戚攸攸回答道。“阿蟒哥,我们和南王认识。你有什么要说的?”
李一蟒忍着伤,跪在了几人面前。“我想请几位帮我们伸冤。素闻南王仁慈爱民,秉公执法。还请南王救救我们。”说完,就要跪地磕头。
宋良河连忙伸手扶住,慌忙说,“不可。阿蟒哥,我也是吴福山的一份子。自然会做。”
“宋医师,谢谢。谢谢。”李一蟒连连道谢。却已经站不起来了。
可是,其身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武冈山却开口反驳道,“我刚刚就说了。找南王未必是对的。”
“武寨主,为何如此说?”宋良河不解的问。
“宋医师,你也是军人出生。难道还不知道官场那点事?而且,这位少侠也说了。上南道现在是梁署津的地盘,还是梁锦睿监场。南王想插手,也要看看自己的实力够不够?对不对?”真是不说则已,一鸣惊人。武冈山的分析头头是道,着实不像个闷葫芦会说的话。
“武寨主,你怎么知道?”
“宋校尉,见笑了。在下曾任上南道旌旗校尉,人送外号吴刚大斧。”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斧头。
“原来是曾家军的人。”宋良河眼前一亮,很是欣慰看到同僚。一直觉得武冈山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原来是这么回事。武冈山并非最开始的马岗山寨主,加入也就是几年前的事情。老寨主一直很欣赏这人,于是很快就贤让了岗位。没想到是因为武冈山本人的出众而至。
“宋校尉,我一开始就认出来您。只是曾家军此番也是如同周家军一样的境遇……”说道伤心处,武冈山亦是悲伤而至。
宋良河正想说点安慰话。却不料,门外再次响起了梁锦睿的话。“我累了。李寨主,马寨主,向寨主,邓寨主。我要走了哦。到时候,关将军可不会还这么好说话。”这话说的真的非常优哉游哉。最后还能听到一个哈欠声。
哈欠声似乎还没打完。房间里面就响起了几声闷响。一转头,那四个眼神奇怪的寨主手握血淋淋的尖刀朝他们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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