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买到了新鲜的苹果,厨娘很兴奋,赶紧做了苹果派和苹果沙拉,吩咐人送给沧沐。
“快,给那位小姐送去!”她红光满面,兴奋得眼睛亮晶晶的。
要说多喜欢沧沐,倒也没有,她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位小姐,只在斯卡尔夫人的葬礼上看过匆匆一眼。只一眼,她便看出沧沐的特殊X。
德尔森少爷——厨娘刚来卡蒂奇家时麦肯还在世——喜欢这个nV孩,好吧她不确定是不是喜欢,总之他想要这个nV孩。
他紧紧钳制住她的手,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她。他想和她捆绑在一块儿。
厨娘没觉得这是一种浪漫,反而清醒地认为很恐怖。换作是她,她绝对不要被这样的人盯上。不过被盯上的人不是她,卡蒂奇又是她的雇主,还是待人不薄的雇主,她没有理由不招待好客人。
出于私心,她也希望自己的料理能够带给nV孩一点宽慰。她知道她多么害怕,多么孤独,多么无能为力,而作为厨娘,她能做的也仅仅是为她做出美味的料理,让她不至于连吃饭时间都毫无期待。
nV佣去送餐,但是没人在房间。
好不容易德尔森出门,天气晴朗,可以外出,沧沐来到湖边透气。
空气冰冷,给落下的yAn光染了凉意。四面无风,意外给人春冬交接时亦寒亦暖的舒爽感。
保镖得到指令,要对她保持距离,因此沧沐心态放松,一点儿也不拘束。她沿湖慢慢地走,拐杖cHa入雪地,软乎乎扑簌簌的声音,她的心情也像软蓬蓬的棉花糖,有点轻飘飘的。
远离尘世的树林,坚朗挺拔,浓郁的墨绿成为镶嵌在雪白长裙上的一块绿宝石,冰蓝如镜的林中湖,则是绿宝石上一抹亮眼的点缀。
沧沐被美丽的大自然治愈了,内心无限涌动的消极、悲观、激烈和狂暴,都在此处得到安抚和净化。
她找了一块岩石坐下,湖水的边沿距她几步远,要不是行动不便,她真想上前捧一掬水,感受水的温度。
湖的深邃映着天空的深远,二者彼此交融,沧沐盯着湖面时,她的眼眸同时印下湖水和天空的倒影。
好想跳下去,成为这片蔚蓝的一部分。
这念头转瞬即逝,却在沧沐心里换起了另一种思绪。
她起身,继续沿湖边慢慢地走。她慢慢地走,还是先前那副享受美景的神sE,还是试图不靠拐杖行走的努力姿态。
她慢慢地走,慢慢地越来越靠近湖的边沿。
一名保镖察觉不对劲,疾步向沧沐走去,只见nV孩甩开拐杖,纵身一跃,跳入蓝水晶一般的湖水之中。
保镖们坚石般的面庞出现了裂纹。
接到电话时,德尔森刚结束跟伯顿烟草公司的会谈。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坚y的线,伯顿公司邀请一起享用午餐,他克制地回绝了。
“不好意思,家里突发急事,需要尽快赶回。”
“那太遗憾了,下次请务必给我们这个机会。”
会谈还算顺利,伯顿公司高层没有透露更多,不过表达的意思跟先前推测的大致相同,分割一部分业务给利博l家族是为了卖人情,为此德尔森心情颇佳。他打算带沧沐出门吃饭,下午去雷约克南面的森林公园游玩,以拉进他们的关系。
“怎么会出这种事?”
电话那头的保镖仿佛看见头顶悬着的闸刀。
“非常抱歉老板!”
诚恳的道歉没法减轻德尔森的气愤半分。
怪不了别人,怪不了任何人,是他自己大意,他低估了沧沐的决心,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自以为是。而这个事实,恰恰最令他恼火。
就那么想回去吗?就那么想离开他吗?早知如此,不如把她的脚筋挑断,让她永远只靠自己而活。
不,不行,不能这样。
因愤怒而纷乱的思绪中,德尔森居然柳暗花明地理清了一份强烈的感情。
——他不想继续被沧沐讨厌了。
他想缓和与她的关系,希望她主动靠近他,希望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永远永远,和他浸染在混沌和黑暗里。
可是,她不想。
她宁愿奔向Si神,也不愿留在他的身边。
在从未T验过的痛感的侵袭下,德尔森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在三名nV佣的监视下,沧沐洗了热水澡,换了身g净的衣服,坐在床上等待德尔森。
她不敢想象即将迎来怎样的对待。
跳湖时,她浑身充满了决裂的勇气,不成功便成仁。但是现在,她有点怕了,脑子里全是血腥猎奇的胡思乱想,哪一个都是她无法承受的。德尔森因此良心发现,放手送她回国的可能X,极低极低。
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但把赌注压在极其微小的可能X上确实冲动了。她必须经受即将到来的风暴。
哪知,偏偏,德尔森向她献上了这极低的可能。
见他大步前来,沧沐心一横,大胆地直视他,颇有一GU视Si如归的架势。德尔森不看她的眼睛,他看她的手。她摆在身侧的手,微微地颤抖。
沧沐逞强的样子逗得德尔森心里一乐,然而一想到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的心情重新变得沉重。
在她面前,他总是无法维持一贯的自我。
思绪跌宕,善变,想破坏,也想守护,有时觉得意愿不重要,绑住她就行,有时又害怕来自她的憎恨和厌恶,她麻木的顺从令他欣慰又悲哀,她决绝的一跳让他心痛不已。
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完整的她?要怎么样,才能拥有她的全部?
他想起母亲的话,想起嘉内莉还有莱克斯的话,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了那个不得不接受的结论。
“后天,送你回去。”德尔森说。
沧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太出人意料了!她的脑子预演着完全相反的话语,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德尔森对她的惊讶视若无睹,继续像传达指令的机器一样,音调平平、毫无感情地说:“你的身份证明不能用了,我会给你一个假身份入境燕代,也会准备手机和钱。”
沧沐还是听得愣神。
眼前的德尔森很陌生,他的态度陌生,说出的话陌生,神情也很陌生,陌生到她以为此前的遭遇都是臆想,是噩梦,是她的被害妄想。
就这样,放过她了?
她,赌对了?
“这两天你好好休养,别再做那种事了。”德尔森目光沉沉,嗓音里透着妥协和示弱。
沧沐不由自主地点了头。此刻的他们宛如相识尚浅的朋友,他为她着想,她接受建议,两人经过愉快的交谈达成共识,接下来就要分道扬镳。
德尔森沉着一张脸看她,看了好久好久。后来,他上前拥住了她。拥抱她时,他什么也没说。
被抱住的那一刻,沧沐僵y了。当她意识到这是道别的拥抱,才试着放下了戒备。
德尔森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这是他离沧沐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