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沧沐逐渐Y沉的表情,德尔森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她在等一个解释。
“上次……”他有些艰难地说,“接到消息,可能有人埋伏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就让他们绕了路。”
“哦?”沧沐秀眉一挑,问,“那今天不会遇袭?”
“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开始能对答如流了。
沧沐仍然不相信,拿出手机搜寻机场,当然查不到卡蒂奇的私人机场。
德尔森拿过她的手机,输入一处地名。
“在这里。”递给她看。
沧沐一瞧,在一个物流园的边上,是个小型机场,地图上介绍为货运机场,而他们,正行驶在通往物流园的主路上。
他尽力想让她安心。
沧沐收起手机,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但也不再计较。
反正今天一过,他走他的yAn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两别,再无瓜葛。
又行驶了一段时间,他们转上高速公路,一些货车与他们并行,成为“此乃去往物流园之路”的印证。
沧沐的心中重新拾起美好的愿景。
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回到熟悉的家,见到亲Ai的母亲和稳重的崔叔叔。她将进入理想的企业,拼搏奋斗,靠自己的实力赢得财富、实现梦想。
她热切地计划和幻想,眼前浮现出沐浴在灿烂yAn光下的未来。
直到一辆银sE轿车从侧面疯了一般撞上来。
迈克发现了异常,极限减速,避免了车身的直接碰撞。但银sE轿车的车尾撞到了他们的车头,结果整辆车一边打转一边乱窜,最后摔到护栏上。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沧沐却仿佛经历了漫长无b的劫难。
她头晕目眩,分不清天南地北,根本来不及惊叫。她的身T不受控制地被甩来甩去,她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自己,却是徒劳。彻底昏迷之前,她感到有人奋力护住了自己。
卡蒂奇府上空愁云惨淡,Y风阵阵。
外围的家族成员聚集到大门口和围墙边,里里外外,不许任何外人进入。屋内也随处可见黑衣守卫,一个个面庞b冰山还要坚y,墨镜挡住了他们的双眼,但抵挡不住锐利的眼光。
佣人们匆匆忙忙,无暇他顾,彼此不着一言,只有执事和nV仆长偶尔发出简洁的指令。
首领在高速公路上遇袭,此等事件以前闻所未闻。
肇事的银sE轿车坠落在一百米远的一座跨河桥下,损毁严重。经查,车主是一名商人,卖橡胶制品,半年前生意受到冲击,亏损严重,欠了高利贷,存在为还债铤而走险的可能。
获得这条信息后,警方立即去抓人,却发现他已遭S杀,现场没有留下有效信息,除了后来从Si者身上取出的一颗子弹。
众人皆知事件远没有想象中简单,可首领昏迷不醒,其心腹迈克和坐在副驾驶的家族成员也身受重伤,意识涣散,唯一意识清醒的nV孩又不了解个中缘由,大家只能先按捺住满腔怒火和复仇的渴望,耐心等待德尔森苏醒。
人们憋着一GU气,全力协助医师进行救治,只有一个人头脑放空,心如Si灰。
剧烈的冲击下,沧沐当场昏迷,醒来以后发现她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那个从她首次踏进房门时起就想摆脱的、可恨的房间。
她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但无法接受。她仿佛受到命运的愚弄,越挣扎越深陷其中,她感到深深的无力,这令她身心俱疲。
卡蒂奇家族的人紧张、忙碌,低声诅咒伤害首领的人,有序的表面隐藏着猛烈的火焰。唯独沧沐,用置身事外的一双眼,用淡漠的神情,注视这一切。
警察来取证,问了她好些问题。b如德尔森是否和人起过冲突,是否收到过威胁,是否与其他家族有过摩擦,以及有没有看清当时开银sE轿车的人的长相。
“不知道,我不了解这个家族,我被关在这里,不允许出门,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没有注意那辆车,撞过来之前谁都没放在心上。”
对于沧沐的回答中使用的几个字眼,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面sE微动。他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前辈,却发现负责问询的警员依然不动声sE,好似不曾被它们触发职业敏感点。
年轻的警员捏了捏笔,埋头继续做记录。听取沧沐的证言时,他也在暗暗地观察她。他发现,她的思路虽然清晰,但JiNg神十分萎靡,仿佛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对未来失去了向往。
“关”“不允许”“不了解”。
每一个字都在年轻警员的心头敲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就问到这里吧,这位nV士提供不了任何帮助。”资历深的警员起身,用桑切兰语对年轻警员说,然后切换成亚特兰语向沧沐致意后离开。
年轻警员跟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跑回来递给沧沐一张纸。
“这是取证通知单,忘给你了。”他把警帽往上一推,笑道:“我叫安德鲁?奎,隶属东区警署,上面有警署的电话,要是想起任何线索,可以打过来。”
他的笑容开朗又纯净,他的亚特兰语用词简单、语法稀烂但发音清晰。然而沧沐看都没看一眼,漠然地抬手去接通知单,接到通知单时,她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了一下。
这时,她才把目光移向他的面庞,细细地看他的模样。
这名主动靠近她的警员,目光清亮,笑容明净,充满朝气和活力,和未被消磨的与黑暗斗争的勇气。
沧沐揣摩起他的话,欣喜地发现,这正是他对她的用词有所反应的表现。极度的兴奋瞬间滋润了她g涸的灵魂,她不由朝他露出心照不宣而感激的一笑。
“好的,谢谢你,警察先生。”这是她回到卡蒂奇府以来,说过的最带感情的一句话。
安德鲁摘下警帽扬了扬,说:“好好休息,nV士。”便走出了房间。
另一名警员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了,提醒道:“别跟证人说太多,特别是这种,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是,下次不会了。”嘴上应着,心里挥之不去的,是沧沐最后展露的笑颜。
随着办案人员的撤离,屋里的佣人也都退下了,他们要赶去照料的首领和两名受伤的家族成员。
沧沐终于可以松口气,拿起取证通知单细看。
单子是桑切兰语的,完全看不懂。不过最底下有两串数字,一串短的一串长的,中间以短横线相连,应该是刚刚那个警员说的电话号码了。
可惜这串数字现在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德尔森给的手机在事故中报废,她没有可以打电话的工具。除此之外,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
虽然年轻的警员回应了她,但另一名警员对此未置一词。如果警署跟卡蒂奇家族一丘之貉,那么当年轻警员因为这件事被警署的前辈“教育”一番后,他就会为自己的不谙世事和冲动而后悔。
那样的话,联系他将会变得危险。
眼下的最佳选择,是安心养伤,祈祷并等待德尔森平安醒来并重新予以安排。
他已经将她送上了回家的路,没有理由因为一场车祸改变主意。
对,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