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回卡蒂奇宅邸时已是凌晨一点,结束与德尔森的较劲和与自己的心里斗争,沧沐心力交瘁,又喝了些酒,竟在车上睡着了。
透过后视镜,司机看到自己的老板德尔森?卡蒂奇正盯着沧沐的脸,像在欣赏一幅优美的画作。他绕去一条幽静的小路,在小路尽头转了个九十度,沧沐的身T在惯X下滑向德尔森,德尔森自己也没坐稳,仓促地接下沧沐,然后瞪了司机一眼。
此后轿车平稳地运行。
熟睡中的沧沐毫无戒备,像小鹿依赖母鹿一样依偎着德尔森。从她身上传来清淡的橙花香水的气味,似即若离,g得他忍不住凑近了去。他细细地看她的被夹得翘起来的睫毛,她的涂了淡妆的面庞,她的白皙的脖颈,还有掉完了口红的双唇。
她的双唇近在咫尺,她本人意识不清,就算对她做了什么,也不会记得。
德尔森的心里住着一只引人堕落的大恶魔,它占据了这颗心过大的空间,挤得纯白的天使只能缩在角落艰难求生。
德尔森调整了姿势,让沧沐在自己的身上枕得舒服一些。
只要还有沧沐在,可怜的小天使就永远可以住在他的内心一隅。
他需要她在。
她必须在。
沧沐做了个梦,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她梦见了曾经与自己十分要好的某位家族成员的nV儿。那个nV孩b沧沐大两岁,四岁时目睹自己的父母被黑手党家族残杀,千钧一发之际被沧晏救下。后来沧晏把她交给了和他出生入Si的兄弟林逸,nV孩成为林逸的养nV,改名清廷。
沧沐与清廷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十二岁那年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上。那天父亲邀请了几名高级别的家族成员及其眷属,其中包括林逸和他的养nV清廷。沧沐和清廷一见如故,对彼此颇具好感,很快成为了朋友。
沧晏尽量避免沧沐和家族成员接触,但沧沐和清廷从未断过联系,她们像普通的朋友一样约着出门、吃饭和聊天。正是从清廷那里,沧沐全面了解了谷沣家族。沧晏去世后,清廷远离了沧沐。自那以后过了四年,她未曾出现在沧沐面前,哪想此番却以梦境为载T与之相见。
梦里的清廷,跪在地上,她的身前有个模糊的身影。她披散着头发,手握短刀一下一下扎进身前的人的身T里。那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然而清廷仍不停手,仿佛对身前的人充满仇恨。忽然,她似乎感应到了沧沐的存在,回头看向她。
“回来吧。”她说。
“快回来吧,沧沐。”隐隐有了哭腔。
怎么了?沧沐张口想要发问,却发现出不了声。她急了,奋力想要挣脱无形的束缚,疯狂地呼喊。
清廷!我在这里啊!清廷——!
可任凭她如何挣扎,拼命发声,都无济于事。她焦急,痛苦,像灵魂受到了禁锢,像不同的介质闯入了不属于的世界,梦里的一切都那么和谐,只有她在无声地歇斯底里。最后在绝望和近乎哭泣的呐喊中,她惊醒了。
沧沐大口大口地喘气,缓过神以后脱力地瘫在床上。墙上的老钟突然“铛——铛——铛——”地敲起钟点,仍心有余悸地沧沐被吓得一颤,烦躁地拉过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
铛——铛——铛——
要响几下才停?以前也没觉得它这么吵。沧沐忍无可忍,掀开被子跑到钟摆前,赫然发现时针和分针叠在了十二点的位置。
已经这么晚了?怪不得醒来神清气爽,原来睡了个饱。
沧沐坐回床上。
昨晚的梦,实在诡异。为什么她会梦见许久不联系的人呢?还是那样一个奇怪的场景。
作为无神论者,沧沐自然不相信梦境预示吉兆或凶兆,但她相信梦是内心的映S。
都梦见断联多年的人在灭口现场叫魂似地喊她回家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想尽办法摆脱卡蒂奇家族的牵制,回到自由可Ai的家呢?
想尽办法。
沧沐的脑海中浮现了嘉内莉和米兰达的话,她们表达的意思相似,即必要的时候可能不得不采用违心的手段。
献出身T。
沧沐不由得冷笑。
她,安安稳稳地活了二十四年,居然有一天要靠身T和欺骗感情重获自由,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沧沐当然不会就此妥协,在下定决心之前,她不可能毫无破绽地扮演陷入Ai情的nV人。德尔森不傻,谁真心,谁假意,他心里门儿清,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骗过他之前,她必须先洗脑自己,而这恰恰是最困难的。
沧沐心烦意乱,目光无意识地飘向窗边。
现在,能看见他吗?
带着一点渴望和期待,她走过去。窗口的景sE一点点往下延伸,看见了树梢,很快整棵树露出来。
树下空空如也。
沧沐有些失望,又有些宽慰。正午的风不如早晨和夜晚那般凉意渗骨,她闭上眼,沐浴在清爽的yAn光下,感受风的轻抚。回想起安德鲁第一次握她的手,和后来他令人安心的轻触,她从未如此宁静和放松过。
在这异国他乡,她被人记在心上,满怀善意地关怀,还打算共谋一事,放以前,她一定会笑为天方夜谭。可当它实实在在发生了,却成为了支持她的一GU温热的溪流。
父亲曾JiNg心地保护母亲和她,希望她们远离浑水。但她不可能永远只做一个纯白的天使,邪恶不止存在于黑道,还寄生于每一个人的心中。
她不能心存幻想,要做好准备,也要心怀觉悟。
当沧沐再度睁开眼时,空荡荡的树荫已不再令人失落。
过了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一辆黑sE轿车,它进入卡蒂奇的庭院,停在宅邸门前。侍者上前开门,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他面sE不佳,似有心事,正要提步往前时,抬头望了沧沐的房间一眼。
沧沐没躲过去,应该说,她也不想躲避了。隔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她和他相对而望。
不必急于求成,从一点一滴开始,给她缓冲的时间,也给他信任的时间。昨晚她还在抗拒他的接触,所以这里,不能打招呼,不能微笑,只需要不排斥、不闪躲地平静地注视他即可。
眼神的交流永远先于躯T的触碰。
与沧沐的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德尔森直觉自己正落入一个陷阱。他是洁身自好,没在男nV之事上动过歪脑筋,但他见过形形sEsE的男nV,也亲眼目睹过他们为各种理由相互背叛和利用。
他深信沧沐不会这样,至少在这一刻之前,他都深信着。但是现在,他怀疑了。
可他转念一想,沧沐又能利用他做什么呢?无非是让他放她走罢了。她对他没兴趣,对卡蒂奇夫人的身份没兴趣,对整垮卡蒂奇更没兴趣,她只想走,走得gg净净。
如果她试图利用他了,不是反而正中他下怀吗?他有更充分的时间转变她的心意,让她愿意留下来。
反正,谷沣家族应该没人欢迎她回去了。
除了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