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在二月底至三月初举行,故而书生在定亲后就马上启程赶往都城,假如高中,起码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回乡。
当初与榴花有两年之约,若在返乡后再定亲,便违背了承诺,因此才选在年关前去提亲。
书生动身这日,陶家村爆竹声连天,鼓乐齐鸣。
榴花前来送行,定过亲后少了许多禁忌,两人就在众多乡亲的目光下话别。
“最迟年底我便回来,到时迎娶你过门。”书生望着榴花,满目皆是深情。
“嗯。”榴花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看得见的甜蜜。
“我走了。”书生依依难舍,可众目睽睽下也不好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嗯。”榴花依然用力点头,末了轻轻加上一句:“我等你。”
短短一句,包含着万千情意。
书生岂会不明白,满怀柔情却又不便诉之于口,唯有重重点了下头,转身登车。
“等等。”书生即将钻入车厢时,榴花突然喊住他。
书生闻声回过身,用眼神问榴花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榴花迈步上前,掏出个荷包塞进书生手中,快语道:“我上回入京打听清楚了,新科进士放榜后不能马上回乡,需留再都城等候吏部外放官职,这段日子应酬打点少不了。荷包里有些银子,你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书生捏着荷包,感受到里头是厚厚一叠银票,赶忙要还给榴花,道:“母亲给我的银子够使了,你不要担心我会受委屈。”
榴花摇头,劝道:“姑出来时身边的银子有限,这些年你们母子全靠着这些银子才撑过来,如今想必也没剩下多少了。我听闻吏部分派官职,若是不好好走动,就给你派到偏远小地方去,终身难有升迁之机。”
书生听了没言语,因宋山长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榴花又道:“你我即定了亲,往后便是一体,贫富与共,这些银子我迟早要带过去的。你先拿着,倘若没派上用场,你回来还我就成;若用得上,日后你做官的俸禄全交给我,当是还债。”
最后一句,语气甚是调皮。
书生顿时被逗乐了,再想不出理由来拒绝,只有强行忍笑,苦着脸道:“还未成亲便要掌管我的俸禄,娘子如此凶悍,往后我的日子可该怎样过?”
“得过且过。”榴花丝毫不觉羞怯,好整以暇的说道。
“唉”书生仰头望天哀嚎。
榴花忍俊不禁,噗哧笑道:“快上路吧,让乡亲们站久了不好。”
送行的乡亲见二人难分难舍,此时好事者便喊道:“榴花,要不你陪着一块进京算了,等生个大胖小子再回来。”
这一起头,其他人跟着起哄。
榴花和书生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书生忙轻声对榴花说声“保重”,然后迅速钻进车内并放下了帘子。
榴花红着脸走回曹氏等人身边。
马车启动,在场的人皆挥动举高的手臂,祝愿书生金榜题名。
采绿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心中那点即将踏入詹家,与方姝儿一较高下的斗志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嫉妒。
她嫉妒榴花为何这样好命。
同样是女子,榴花坐拥一片大好的矿山,富甲一方,并且还有乘龙快婿相伴;而自己,除了美貌外一无所有,就连苦心得来的夫君,也要与别人共享。
她不服!
与此同时,与采绿一样沉痛的还有陶山林一家。
陶老婆子的后事才办完,村里就劳师动众,大张旗鼓地给书生送行,分明就是做给自己家人看的。
陶山林的脸阴沉得难看,鹤发鸡皮,看上去也是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