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时间很长,长得足以遗忘许多过往,夏孟书却唯独记得他每一个模样。
她曾经喜欢过徐蔚然。
假如高一那年萧河没有出现,假如徐蔚然与萧河不是朋友,假如那时徐蔚然没有帮萧河转交那些卡片和巧克力,她也许就不会答应萧河的告白,也许会继续偷偷地喜欢他。
然後也许,他们之间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夏孟书走上远边的草坪,选了个不容易被球场上的人看见的角度坐了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徐蔚然打球了。
看了多年的球赛,夏孟书多少知道男孩子打起球来是什麽德X,为了面子拼尽全力,得了分就振臂欢呼,胜负yu上来时甚至会说些难听话挑衅叫嚣。
偏偏这些事徐蔚然全不做。
他这个人从小X格就温和,无论碰上什麽都逆来顺受,像是没半点脾气。
夏孟书从来没见过他动怒,没看过他与任何人争执,所以始终不明白当年他为什麽会和萧河打架,又怎麽会成了那样的人。
曾经这麽好的一个人,终究和其他人一样,说变就变了。
「学长!」
场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夏孟书下意识抬眼,正好目睹了徐蔚然重摔落地的瞬间。心下剧颤,她立刻起身,才跑没几步,男孩子已经在旁人的搀扶下坐起身。
步伐停顿,她没再前进。
徐蔚然捂着左肘,眉宇紧蹙,却笑着说没事,自个儿从地上站起,独自走下球场。
他在场边的长椅落座,褪去臂上的护肘,垂眸检视伤势,当手肘转到某个角度时,面sE瞬间成了狰狞。
夏孟书看见了,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攥起。
她站在原处,唇抿得Si紧,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他受伤不关她的事。
不关她的事。
不关她的事。
「徐蔚然。」
男孩子宽实的背影一怔。
徐蔚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确认,nV孩子真的出现在眼前。瞳膜下压着诧然,他平声开口,「怎麽来了?」
夏孟书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的手肘,眼底藏着不安,「你受伤了吗?」
徐蔚然这才想起什麽,连忙从背包里拿出外套穿上,「刚才摔了下,没什麽事。」
他说谎。
夏孟书瞪着他,「你还要继续打吗?」
「差不多要走了。」
男孩子没有看她,单手旋上水瓶瓶盖,单手收拾所有装备,始终没开口要她帮忙。
夏孟书看得火,紧抿着唇忍着脾气,在他起身的同时把背包抢了过去。眸光轻怔,徐蔚然垂眼看她,「你g嘛?光天化日之下抢劫?」
「你要告我吗?」nV孩子反唇相讥,不等他开口,迳自下令:「去看医生。」
徐蔚然明白了。
她知道他其实伤得不轻,知道他刚才说没事是在骗她。
她一向不喜欢欺瞒。
「好。」
所以他顺应,一如既往,就怕她又厌恶了。
两人搭车去了学校附近的诊所。
徐蔚然照过片子,确认伤势是左肘外侧韧带撕裂,为了避免二度伤害,医生替他装上护具,要他每个星期固定回诊,短期内避免剧烈活动和提重物。
看诊时,夏孟书全程都在,自然也听见问诊的过程。
医生读片时询问他过去是否曾经伤过相同的部位,徐蔚然说没有,但她分明看见他左手肘上有一道极深的疤,像是曾经被什麽刺穿。
然後她再仔细回想才发现,不晓得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即使是夏天,徐蔚然也极少单穿一件T-Shirt就出门,刚才她一过去,他也立刻就把外套穿上。
像是特意要遮掩那道疤。
两人离开诊所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公车站的跑马灯显示下一班能回学校的车还得再等上二十七分钟。
徐蔚然垂眸瞥过,nV孩子按着胃,眉心微拧,许是又没吃晚餐。
「坐计程车吧,我送你回宿舍。」
听闻,夏孟书下意识抬眼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後又立刻别开,没说什麽。
计程车抵达。
两人上了车,晚间路况顺畅,不出五分钟的时间,车子已经在nV宿外的侧门停靠。徐蔚然请司机稍待片刻,转头向身旁的nV孩子交代:「记得买点东西吃。」
「??」
眼睫轻颤,夏孟书抿唇,不明白他为什麽总是知道自己没吃东西。
她略微侧过脸,车内无光,窗外树影摇晃,男孩子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遥不可及。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
明明伸手就能碰到,却像隔了整座宇宙。
nV孩子迟迟没回应,徐蔚然喊她,「夏孟书?」
低沉的声线滚落,凝滞了呼息,夏孟书下意识地回:「我忘了带钱包出门了。」
徐蔚然一怔,直觉反问,「手机也没带?」
「??」
夏孟书被堵得一噎,顿时有些恼了。
念法律的人之所以容易招人厌,就是因为无时无刻脑筋都动得快,说话还总带嘲讽。
「没带。」
nV孩子别开脸看向窗外,话说得像是刻意赌气,举动更是。
徐蔚然没再追问,直接请司机把车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