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暗巷3合1(1 / 1)

屋子里的光线真的不算明亮,杜书瑶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晶晶亮,一股子腥味直朝着鼻子里冲,她头皮都炸起来,简直要疯。

抓过桌边小案上的布巾,把手胡乱地擦了下,就直接拉着软枕朝着躲在角落的泰平王砸过去。

“摩擦!摩擦!”杜书瑶满心的日了狗,半跪着软枕不停地朝着泰平王砸过去。

“老娘就应该把你一刀切了!”杜书瑶抽得满脸通红,是气的,她侧腰上还湿漉漉的,刺激着她的天灵盖险些翻开。

泰平王鸵鸟一样地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撅着屁股在角落窝着,跑也不敢跑,又不敢伸出头,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呜呜呜一个劲儿装可怜地从嗓子弄出那种小声音。

杜书瑶每回听了他这声音都会心软的,可是今天却是越听越脑壳疼,越听越热血上头,养狗的或多或少都被自家的狗东西摩擦过,这不是第一次,串串是个大狗的时候,发情也因为这个挨打过。

可是那次挨打也不过就两下,串串就不敢挨她边儿了,但是这回是摩擦了不算还弄一身,杜书瑶连头皮都起了鸡皮疙瘩,用软枕砸都不解气,寻摸了一圈扯过两人的腰封缠在一起,照着泰平王撅着的屁股,狠狠抽。

“叫!叫!你还敢不敢了,狗东西!”杜书瑶生生抽了一脑门汗这才停下来,气呼呼地换掉了衣服,坐在床边上看着抱着被子只露出俩红红眼圈看她的泰平王,哆哆嗦嗦地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难言的羞耻感涌上来,杜书瑶总觉着串串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其实影响都不大,但是这一刻她意识到,之所以会气成这样子,是因为串串现在是人的样子,发情了不可能就让他找母狗,可他也不能真的算个人,女人肯定也不行,对着她来劲就更无法接受。

她手指冰凉,刚才在水里搓洗了好几遍,杜书瑶琢磨着这泰平王府里面根本也不可能有母狗影响到他,那他是怎么发情的?

泰平王头发被杜书瑶用软枕抽得乱七八糟的,像个小疯子捧着被子眼白又翻出可怜的样子,但是杜书瑶这次真的不太可怜他。

床上乱七八糟的,被子上还有零星的脏东西,杜书瑶嫌弃得不行,瞪了泰平王一眼,直接去了隔间,把翠翠叫起来,却没让她收拾里屋的床铺,而是找了一床新被子,自己到外间的贵妃榻上裹了睡了。

泰平王捧着被子在里屋坐了好一阵子,这才蹑手蹑脚地下地,弯着腰偷偷地溜到屏风的地方朝外看,杜书瑶只剩个小脑袋,裹在被子里已经睡熟了,他这才敢过去,贵妃榻不大,他不敢上去,更不敢把杜书瑶弄醒,只是靠着贵妃榻的边上,坐下,从乱发里看着杜书瑶熟睡的脸,伸手想要戳一下,却在她呓语一样地翻身时触电一般地迅速缩回手。

他最后窝在了贵妃榻旁边的地上,自己缩成了一团,正要睡,突然间外间传来了哭声,接着就有人敲门。

“王妃,王妃救命啊,”声音很熟悉,泰平王撑起上身朝着外间看的时候,杜书瑶也被这声音吵醒了。

“王妃,奴婢斗胆请王妃救命……”这声音说不出的凄惶,杜书瑶皱眉坐起来,还是很快听出了这是莲花的声音。

她从被窝钻出来下地,没注意她软榻下面还有个人,一脚就踩在了泰平王的身上,把他给踩得啊了一声,然后一个重心不稳,朝着地上跌倒。

她最后没有真的以头抢地,因为泰平王在底下给她当了软垫子,把她给接住,然后密密实实地抱住了。

杜书瑶还在生气,撑着胳膊要起身,却被泰平王搂得很紧,他小声地贴着杜书瑶的耳朵,发出可怜的声音,杜书瑶心其实已经软了,但还是皱眉,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拽离自己,撑着手臂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这才朝着外间门口的方向走去。

偏殿的翠翠本来就刚才折腾了下没有睡实,听到这声音也起身过来,给杜书瑶披上了一件外衫,又看到泰平王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连忙去伺候他换衣服整理头发。

杜书瑶自己走到外间,听着莲花在哭,皱眉道,“进来。”

莲花这才敢进屋,到了屋子里,一见到杜书瑶,就直接噗通地跪下了,膝行几步,到了杜书瑶的脚边上,而后泪流满面地抱着杜书瑶的小腿说道,“王妃救命,王妃求求你,帮帮我。”

“到底何事?”杜书瑶伸手去扶莲花,莲花却没有起身而是先哐哐地扣头,磕得额头都青了,这才抬头,决绝地说出了实情。

杜书瑶越听越复杂,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看了一眼莲花哭肿的眼睛,总结道,“所以你相好的是个卖身的公子,现在他被一个喜好虐杀的人给包下,怕是活不过今晚,所以你要我去暗巷里救人?”

莲花知道她这样是强人所难,但她身份低微,能够调动府中侍卫保护王爷和王妃,却无法真的驱使他们出王府去外面救人,况且还是暗巷那种风月地,救的又是那么低贱的男妓。

她之所以会冒险求到杜书瑶头上,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断定泰平王妃的心性纯善,加上现在除了她真的无人能解救她的相好,因为包下他的人在皇城中是商贾富贵家,就连官员也要给些面子的,只有敢把于安青那个霸道小姐直接叉出去扔了,根本无所顾忌的泰平王妃才可能会为了那样一个贱奴得罪商家。

而莲花不知道,其实杜书瑶并不是无所顾忌,她最讨厌麻烦,况且自己还在人的监视之下活狗命,才死里逃生几天?属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能够管得了这天下其他人的疾苦。

于是杜书瑶果断地拒绝,“你玩忽职守眠花宿柳就算了,这种腌H事竟还敢求到我的头上?!”

杜书瑶很少发威,但是手朝着桌上一拍,桌上摆放的茶杯跟着颤动作响,她声色俱厉,莲花瞬间面若死灰……

连在里间的翠翠都被杜书瑶这样子给吓到了,泰平王更是直接吓得蹲在地上,莲花浑身颤栗,杜书瑶也气得有些哆嗦。

一个两个,全然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不过大约一刻钟之后,杜书瑶带着重新梳洗好和她一样裹在披风里面的泰平王,亲自点了侍卫出府,街上寂静无声,只有更夫还在游荡,马车悄无声息地挑拣着后巷走,弯弯绕绕的绕得杜书瑶都昏昏欲睡了,这才停在一处看似寻常,却门上挂着红绸的人家门口。

这个点了,按理说所有人都该睡了,但是他们的马车一停下,就有人从里面将门推开了一个缝隙,看到他们这阵仗,顿时将门打开,老旧的木门吱嘎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清晰,杜书瑶把泰平王和她自己的脸都蒙上,两个人被翠翠和莲花搀扶着下车。

门口那男人便躬身道,“贵客里面请。”

杜书瑶侧头看莲花,莲花脸上一贯稳重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侍卫并没有全部跟进去,一些守在外围。

杜书瑶两辈子了,这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踏入这种风月场,门外看着就像个普通人家,但一进门便是别有洞天,回廊下一长串的红灯笼在夜色下散发着暧昧的幽光,而且这宅子里面是连通的,从角门朝着两边看去,能够看到一长串的红灯笼一直绵延到看不见的远处,似乎这一整条街全都是一家。

领路的引着杜书瑶和泰平王到了一个敞开的大厅门口,厅中一些人在喝酒,身边都有穿着打扮或艳丽或俊俏的男女陪着。

杜书瑶来的时候就已经琢磨好了要怎么办,所以进门之后刚坐下,一个中年女子迎上来,问有没有“熟人”的时候,杜书瑶想起莲花说的,沉吟了片刻道,“我听闻这里来了一批新人,给我挑个性子最烈的。”

她说着,手指轻轻摸索着酒杯,有些急不可耐的模样,那中年女人并不是似电视剧里面演的花楼里面老鸨一样的艳俗,反倒是像个富贵良家的夫人,举手投足还有些贵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听闻了杜书瑶这样说,面上八风不动,丝毫也不意外的模样,毕竟来这里的客人,多得是有见不得人的爱好的。

于是她只是温声说道,“请贵客稍待,奴家这就命人准备。”

说完她转身朝外走,莲花追了上去,塞给了她一小包铜珠子,仔细说了一番自家小姐的“爱好”,偏好那种打不服,死不低头的类型。

这种倔强类型的这院子里面很多,但是大多轮番上些手段也就低头了,只是有一个人,是个纯野驴性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进来两个月有余,被各种折腾愣是死活不肯低头,若不是因为模样长得实在是好,怕是早就被弄死了。

这人叫罗柳,就在莲花相好的小春隔壁院子里面,莲花来了几次,都能听到他的痛苦哼声,有时候是被打得太狠了,有时候是被灌了乱七八糟的药撑不住了。

而莲花刚才就是要那管事的女人,给杜书瑶分配到那屋子里去。

这样才好窥知隔壁的状况,杜书瑶是决计不肯为了莲花或者她的小相好对上任何人徒惹麻烦,但是不正面刚着抢人,他们其实可以猥琐发育。

至于什么君子风骨,她反正也是个女人,不讲究那些。

管事的女人说的准备时间其实还挺长的,长得杜书瑶忍不住要打哈欠,莲花心焦得指甲都要把掌心戳破了,那女人才来,恭敬地对着杜书瑶行礼,而后说道,“请贵客随我来。”

杜书瑶这才拉着泰平王,又带着一众婢女,跟着女人的身后,穿过了足足三排红灯笼,几人这才在廊下停住,中年女人边开门,边说,“贵客切勿过分靠近笼中之人,奴家已经为贵客准备了一些尽兴的器具,贵客请。”

这女人转身的时候,看向了杜书瑶以及她身边的婢女和泰平王,杜书瑶装着轻佻地拍了拍泰平王的脸,眼带威胁,“小宝贝,你在这里等着我,哪也不许去,知道吗?”

泰平王今晚上干了坏事,现在听话得简直不像个狗,老老实实地点头后和莲花他们一同站在门口。

杜书瑶一个人走进去,来的路上莲花已经说过了,这相邻的房间隔音都很差的,为的便是寻求刺激,所以她一进屋,便听到了隔壁传来痛苦的声音,听着很轻,很隐忍,但确实是属于男人。

杜书瑶脚步略微顿了下,他们对好了暗号,只等着杜书瑶一开窗下令,便立刻动手,但也不能冒失,毕竟干这种缺德事,还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杜书瑶进屋之后,根本就没有朝着里屋走,而是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声音,又按照莲花说的那隐秘的,专门用来窥视隔壁的一处小孔走过去,推开了挂画,将眼睛贴在了小孔上。

杜书瑶只知道这是窥视的,知道这是这种院子里面专门用来提供给喜好这口人准备的,视角肯定是差不了的。

可是她真的没想到,这小孔竟然直接对着的就是床榻,冷不防的活春宫入眼,杜书瑶后颈皮一紧,忙扔下了挂画,一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倒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小片片,可那哪能和这种古代扮相的活人演的来得刺激。

她有点血压飙升,退了这几步,正好就退到了里屋门的位置,无意间回头一看,又被屋子里笼子里面的场景吓得一蹦。

太,太刺激了。

杜书瑶是真的来救人的,没有任何的心思搞其他的,可是这人……真的太扎人眼球了,哪怕他满脸的血,身上被水泼得湿漉漉的,头发还被揪起来吊在了笼子的上方,狼狈不堪,手腕脚腕都有冲洗不干净的血渍,但他眉眼口鼻,消瘦的轮廓,还有他抬眼看过来刀一样样凌厉的眼神,都艳烈得太带劲儿了。

这应该就是莲花说的罗柳。

杜书瑶愣了片刻,毕竟这画面实在是太具冲击力,不过她也是见过现代社会明星包装的人,虽然惊艳,也不至于失了神魂,短暂地愣怔后,很快发现这罗柳不光头发被吊着,连头下也被一根细细的线勒着,似乎是强迫他朝着笼子外看,下颚处已经出现了一条血痕。

杜书瑶看了一眼挂画的方向,朝着那边迈了一步,短暂地犹豫后,又折回来,拖了个凳子蹬着,到笼子的上方,将系着罗柳的头发和勒着他脖子的线都解开。

她今次来,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甚至连侍卫和婢女,全都蒙着脸的,好在这里来玩的也都是要脸的,蒙脸也不显得稀奇,但是杜书瑶上了凳子,解开了吊着罗柳的绳子,通过笼子上方和罗柳对视了一眼,才惊觉自己蒙脸的纱巾正好因为低头不贴脸了,让罗柳自下而上的角度看到了她的模样。

她赶紧下来,糟心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就一眼,不至于看得很清楚吧……

杜书瑶眼见着罗柳果然是体力耗尽,把他脖子下致命的绳子一解开,他顿时就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稍稍放心下来,应当看不清楚。

罗柳确实没看清,他趴在地上,眼神没有丝毫的软化,反倒是更加的戒备锋利,因为先前有人告诉他,今晚来的人专门找他这种硬骨头,就是要尽兴折辱的。

一堆的比刑具规格不够,却比玩乐的物件更锋利过火的东西,就放在笼子上方,罗柳看着杜书瑶料想她是想要把自己解开,好方便行事。

但是杜书瑶也仅仅只是给他解开,过后,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就赶快又趴到墙边上窥视起了隔壁。

罗柳简直恶心得想吐,会来这种地方的人一个比一个人模狗样,却一个比一个更加的恶心,若他不是不慎在比武中被断了筋骨,绝无可能被抓到这种地方折辱!

只待给他个机会回到山庄,他必然要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部挫骨扬灰。

杜书瑶忍着辣眼睛,撅在墙边上看着隔壁,她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已经看到了莲花说的小春儿,白色的纱衣被血尽浸透,但看不出是什么伤,却还在强颜欢笑,而床榻上,是那油头男人和一个娇柔的女子,女子身上倒是没有伤,婉转媚笑,还帮着油头男人出主意,要小春喝下刚刚倒好的茶水。

这不行啊,本来要等这油头男人集中精力搞事,再突然闯入救人的,但是这不行啊,这水杜书瑶眼见着还冒着热气呢,要是就这么喝了,那嗓子食道可还能要了?!

日他!莲花说的果然不错,这人不是人,怕是个畜生。

眼见着小春苦笑着将热水朝着嘴边凑,杜书瑶此刻现到窗边打招呼也来不及了,只好灵机一动,啊啊地叫起来。

就是闹猫叫床那么叫。

她学着那些片片里面刮宫一样的叫法,两嗓子嚎出去,那边顿时就没了声音。

然后杜书瑶眼见着小春也算机灵,假装吓了一跳,将杯子里的水撒了大半,面色苍白地看向隔壁的方向。

杜书瑶声音还没有停,自己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将挂画挡回去,边哎哎地叫,边沉着脸走到后窗边,从衣袖里面拽出帕子,朝着外面挥了挥。

黑夜里看不到护卫的身影,但是杜书瑶相信,这些都是皇帝身边的人,训练有素是必然的,她动手信号发出去后,又从头顶上抓下了一只发簪,声音越发哎哎得欢实,然后将挂画挪开,凑着眼睛看上去,果然对上了一只外突的死鱼眼。

那边人显然吓了一跳,杜书瑶连忙躲开,声音还在继续,听得在笼子里面的罗柳都是一阵的恶寒,而就在隔壁的那男人,再次控制不住好奇,嘴里叫着小娘子让爷看看凑上来看的时候,杜书瑶直接将发簪对着那窥视的小口狠狠戳了进去。

男人“嗷嗷”的嚎叫声撕心裂肺,与此同时,隔壁的窗子突然被破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进去,径直敲晕了嚎叫的男人和床上捂着脸尖叫的女人,以及地上捧着杯子愣愣的小春。

几秒钟解决战斗,而这尖叫声在杜书瑶点的是个“烈马”的掩盖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听到声音的还忍不住意味不明地笑,或者更觉得刺激了。

而外面冲进来的侍卫和婢女就更好说了,挂心自家小姐的安危。

杜书瑶提高些声音,喊着,“我没事,这小子带劲儿!”

而后对莲花说,“快去隔壁,已经得手,迅速带着人离开!”

莲花简直想要对杜书瑶五体投地,但现在很显然不是时候,杜书瑶拉着泰平王,对着翠翠说,“咱们也赶快走,就从后面……”

不过就在几人要跨过窗台的时候,杜书瑶又想起什么,侧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罗柳,脚步一顿折回来走到笼子边上说,“我救你,你不许叫。”

罗柳那本来充满了戒备和狠厉的视线微微闪了闪,但没说话,翠翠轻轻地叫了声小姐,是在催促她,杜书瑶当然也不是突然发善心,只是她怕罗柳看见了她的模样,被人逼问要说出来。

于是她吩咐侍卫,“把他弄出来,打昏带走。”

一行人趁着夜色从后窗出了屋子,裹带了三个昏死过去的人,悄无声息地到了后院的墙边上,由能够飞檐的侍卫一个个带上去,先前来时候的马车就停在这后院的小路上,一众人都上了车,车轮后面甚至还要专门的人清扫车辙印。

此刻才刚到寅时万籁俱寂,连狗都还没醒,他们迅速离开了暗巷,七拐八转的,从王府的后门回到了王府。

除了莲花的相好小春之外,还带回了罗柳,以及一个不知姓名的妓子,折腾了一夜,天都快亮了,杜书瑶命莲花分配他们三个暂时都安置在哪里,而后浑身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简单洗漱了下,让翠翠换了一床被子,就爬上去准备睡觉。

泰平王也洗漱好了,翠翠退出去后,精神得两个眼睛锃亮,一点困意都没有,今夜太刺激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姐,从来也没想过小姐竟然真的会因为莲花的哀求这样兴师动众地去解救一个贱奴。

甚至还因为怕牵连其中一个昏死的女子殒命,一并都带了回来,翠翠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心善,却在今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小姐是如何的心慈如菩萨。

她出了屋子,急匆匆地奔着莲花那屋子去了,帮着她一同安置,又警告跟着去的婢女嘴巴严实点。

屋子里就剩下闭着眼也不知道睡没睡着的杜书瑶,还有站在床边上根本不敢上前的泰平王。

因为快亮天了,杜书瑶索性要翠翠把蜡烛都吹了,窝在被子里背对着床外面,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这惊心动魄的一晚上,哪还顾得上和狗子生气。

但就是想起来别扭,说不上哪里别扭,尤其是看了活春宫之后,就更是别扭得手脚蜷缩,狗子到底还是狗子的形态才对,突然间成了人,杜书瑶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有些接受不能。

她脑子里都是今晚的事情,乱糟糟的,没一会就昏昏入睡,泰平王在她呼吸彻底平稳下来,才敢靠近,他没有上床睡觉,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上,异色的眼一直盯着杜书瑶看,这时候若是进来个人,怕是会被他这样子吓到。

但是没有人看到,他就这样堪称直勾勾地看着杜书瑶睡觉,眼中看不出情绪,面上看不出表情,心里更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静静地,长长久久地,和缓缓升起的太阳,如约而至的天明一起守着她。

守着他的主人。

杜书瑶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一侧头,揉了揉眼睛,就对上了泰平王的视线,他坐在脚蹬上,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杜书瑶心里一软,搂过了他的脖子。

“你以后再敢瞎磨蹭,我给你切了。”杜书瑶嘟囔着,亲了亲泰平王的脸蛋。

泰平王抱住了杜书瑶,鼻子在她的脸上拱了拱,他最知道她的情绪,能感觉到杜书瑶已经不生气了,顿时急窜到床上,抱着她亲近。

杜书瑶带着笑意,那点别扭的劲儿,大概是因为睡饱了,都过去了,她琢磨来琢磨去的,也大致地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他昨天一个人吃了两盘子鹿肉,狗吃了当然没事,但现在他是个人身,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

泰平王钻进被子里面,浑身冰凉,杜书瑶被冰得一激灵,捏了捏他的脸蛋,“这么冷啊,昨晚上都没偷偷地跑上来睡?”

她当然知道他不敢,但是泰平王真的摇了摇头,杜书瑶还真愣了下,稍稍松开他一些看着他的眼睛,泰平王平时并不会这样摇头的,这太“人”了。

他顶多只会撒欢舔人,被夸了就晃屁股,骂了就翻眼睛,点头和摇头都从来没有过。

杜书瑶这么盯着泰平王看,发现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眼白上面变色了,她凑近了细看,有点淡淡的暗红,像是磕到了一样。

她扒着泰平王的眼睛,正要再细看的时候,外面这时候突然间响起翠翠的声音,“王妃,已经午时了,起身用些饭吧,太医那边也在催王爷过去泡药汤了。”

杜书瑶这才应了一声,放开了泰平王,要翠翠和婢女进来伺候两个人洗漱穿衣。

午饭杜书瑶又见了鹿肉,这东西是皇上御赐的,当然不能扔了,但是她看着泰平王,只要他夹上一下,她就用筷子朝着泰平王的手背上抽一下。

吃痛了几次,他不敢再碰鹿肉,杜书瑶自己夹了两块吃,瞪着泰平王看他眼睛直眨,杜书瑶又忍不住笑,他要是有像狗子一样的耳朵,现在肯定是朝后背起来的,她竟然又怀念他狗子的形态了。

吃过午饭,杜书瑶就带着泰平王去泡药汤,做针灸,弄完了一套下来,已经是傍晚,两个人从泰平王那院子里面出来,才坐到树下的石凳上,从起身就不见影儿的莲花这才出现,到了杜书瑶面前话没说先跪下了,杜书瑶要是刚刚穿越肯定不适应别人给她下跪,但这时候差不多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略微皱眉,又问,“怎么了?小春伤得严重?不是清早就要太医看过了么?”

杜书瑶这是起身之后听翠翠说的,莲花不能调动王府内的侍卫出去救人,但只要是在这王府内,她几乎是一手遮天的,杜书瑶根本不跟她争什么女主人的权威,莲花使唤太医给她的小情人瞧病,根本都不需要跟太医解释。

她毕竟是皇帝亲自挑选出来伺候泰平王的人。

莲花躬身朝着杜书瑶深深叩首,许久没有起身,杜书瑶眉头皱得更紧,忍不住道,“你这又是为何,难不成救了人还是不成?”救人真的是杜书瑶的极限,她这还不知道要是传到的皇帝耳朵里,她半夜三更地带着泰平王去那种风月之地,会不会被降罪。

她再提出什么要求,她是真的不会答应了。

不过莲花立刻否认,“自然不是!”

“王妃,是小春……”莲花抿了下嘴唇,提起小春,脸上平日的冷淡都少了些,不自觉地笼上暖意,“是小春醒过来,好了一些,想要当面谢谢王妃的救命之恩。”

杜书瑶本来想说大可不必,她昨晚看他赤身,今日见面实在尴尬,但是见莲花还专门来这一趟,表情更是充满祈求,杜书瑶沉默了一瞬,说道,“那你便带他过来吧。”

莲花领命退下,没一会儿就带着一个穿着一袭素白长衫的男子过来,杜书瑶心里暗叹,莲花看上去应当是动了真情,昨夜那么匆忙地将人救出,她竟也早早地为小春备好了衣物。

穿着衣服见面和不穿就是完全两种样子,他昨夜那穿了跟没穿一样的透血纱衣,如今换上这样的长衫,果然给人的是两种感觉。

他走到杜书瑶的面前,垂眼,行大礼,说了句,“叩谢王妃救命之恩。”就一直匍匐在地上。

杜书瑶念着他身上还伤着,便命他起身说话。

“你便先在这府中待着,无人会知道,”杜书瑶说,“至于你的卖身契,日后再想办法弄出来。”

她虽然有成人之美的意思,不过这件事还需再等些时日,她们昨夜是把人偷出来的,那暗巷一整条街都是,可见幕后老板并非等闲,先过了这风头再提别的。

小春点头,再度躬身对杜书瑶道谢,杜书瑶端起茶盏,随意说道,“那你便下去休息吧。”

小春缓慢地抬头,正对上杜书瑶无意间转过来的眼睛,杜书瑶被他眼中含着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的亮光晃了下,他便再度开口,看着杜书瑶一字一句说,“小春贱命一条,幸得王妃相救,从今往后,这条命便是王妃的,赴汤蹈火绝无退缩。”

突然间搞这么一出,杜书瑶愣了下,小春模样确实长得好,杨柳青苗的那种好,明明在那种地方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哪怕沉着脸悲伤的样子,也像是勃勃生机的绿秧苗只是暂时缺了水,只要稍稍滋润,便立刻又能生机勃勃。

不过这话说得太过,杜书瑶也不需要谁为她赴汤蹈火,她又不搞什么阴谋诡计,只想咸咸地度日而已。

于是杜书瑶看了一眼垂头站在旁边的莲花,总觉得小春这一番誓言对错了人,只挥手道,“下去吧。”

两个走了之后,杜书瑶这才侧头看了眼翠翠,“剩下那两人安顿在何处?”

翠翠立刻回道,“在下人房中,其中男子已经恢复神智,主动说会养马,现在人已经去马棚帮忙了。”

“那女子……”翠翠犹豫了一瞬说,“那女子吵着要回暗巷。”

翠翠说到这里,有些气,“王妃就不该怕牵累把她救回来,她半分不领情,反倒闹着要回去,若是真的放她回去了,昨夜的事情必然瞒不住!”

杜书瑶听了也有些头疼,可若是昨夜不带这个女人回来,她扎瞎了那个油头男人,她必然会受牵连,说不定一怒之下被弄死了。

可带她回来,她又闹,不是所有人都想摆脱风月地,昨夜见她婉转魅惑,未尝不是乐在其中。

这就不好办了。

杜书瑶捏了捏额头,说道,“先将人关着吧。”等她慢慢想想要如何处理。

翠翠应声,去给杜书瑶添热茶,杜书瑶却说,“不用了,我与王爷逛一逛,不坐着了。”

她牵着泰平王在府内按照平日的特定路线转圈圈,夕阳洒在身上,总算有些消除了烦躁,她和泰平王相牵的手心潮乎乎的,她挣脱了下甩了甩,笑眯眯地正欲转头,就突然间听闻一声马匹的嘶鸣。

紧接着便是横冲直撞的马蹄声,杜书瑶转头看去,就见一批疯马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正拖着缰绳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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