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足足三分钟都没得到谭远恒的回应,柳妍微以为他突然陷入沉默是在为她今晚脱序的行为生闷气,但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颜面了,她心里急的是另一件想请他帮忙的事,所以她决定y着头皮继续把该讲的话说完。
「今晚我参加了系上的直属迎新聚会,同系的邢沉学长也有来。自从他高中毕业以後,我就几乎没什麽机会见到他了,所以,再次见到他的瞬间,我真的非常激动,激动到快哭出来了。在活动快要结束前,高中的闺蜜们在群组上叫我好好把握住,於是我就在她们的怂恿下藉酒壮胆……」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一想起当时的画面,她害羞的涨红了脸,连忙扭头假装往旁边望去,赫然瞧见摆放在墙角的木制书柜,放的满满都是谭远恒上了大学之後系上要求研读的专业书籍和厚重的工具书,没有任何其他的娱乐X刊物。整张柜子被横放直放的书本填得不见一丝空隙。明明是如此拥挤无章的组合,柳妍微却一眼就能从那叠书中认出被压在最底层有着浅蓝sE书背的那本JiNg装书。
「是那本!」
她走过去,蹲在书柜前面,试着想用纤细的手指把六十周年的纪念校刊g出来,只可惜那本书仍被牢牢地压在书堆下,犹如被封印住了,而手指则疼得要命。
她不Si心,未经主人同意开始把压在上头的书本一一拉出来,尽管有着愚公移山的决心,却在进行到一半时,被终於从回忆漩涡中挣脱出来的谭远恒上前制止了。
「别动我的书!」迎上柳妍微不解的视线,谭远恒有点心虚0了0脖子补充道:「如、如果弄乱了,待会还要重新整理很麻烦的。」
他将蹲在书柜前的柳妍微拉起,拽回床前,要她乖乖坐好。
她也不敢再抱怨什麽,毕竟有求於人,担心若自己不慎惹毛了他,他一口回绝自己的要求,那不就没戏唱了。
他坐回她对面的椅子上,端起那杯原本要给她醒酒的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你刚才问我的那件事,是这样的,其实,我已经对他没什麽印象了,毕竟是三年多前的事了。」
语毕,他将杯子里早已冷掉的水一饮而尽,却仍将茶杯紧握在手中,想藉由玻璃杯的冰凉冷却内心的躁动。
她怔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骗人!你根本是睁眼说瞎话!你们那时不是经常窝在一起讨论校刊的事吗?连下课时间和上下学时段也不放过!」
她说的是事实,基於此,当初还在读高一的她,也会三不五时就藉故去找高二的谭远恒,以对心仪对象狂刷存在感,故意在他们面前有事没事地走过来又走过去。尽管不确定後者有没有留意到她的视线,她还是觉得相当满足。
唯一遗憾的是,本以为谭远恒会在其中一次大大方方地把他介绍给她认识,却连一次时机也没等到,就算暗示了数百次,她那位永远b都别人迟钝得多的青梅竹马仍旧没有会意过来。
虽说她知道谭远恒不是Ai嚼舌根的人,很值得信任,但,面对Ai情这种事,当时的她,只敢找nVX友人们商量,所以就算以拐弯抹角的方式失败了,也怪不了始终不知情的青梅竹马。
毕竟不知者无罪嘛。
渐渐地,她也不指望谭远恒会自行开窍从而牵线了。
她转个念想,与其靠人不如靠己,於是乎,她在高一下学期提出修改社团的申请,如愿进入校刊社,好更方便接近高二下学期仍旧续任副社长的邢沉。
只可惜,邢沉一如传闻,即使对待同社的追求者也同样保持高冷难亲近的形象,连自诩为校花的柳妍微也深感挫败不已,只好认命地接受自己终究无法成为例外的残酷事实。
仔细算下来,从高一下学期起算的话,她和邢沉大概讲没超过五句话吧,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总觉得邢沉睨着她的眼神跟别人不太一样。
像是一只猫咪窥伺着猎物吗?不像。
难不成是敌人吗?应该不至於吧,她又不曾在他面前做过什麽错。
原本弥足珍贵的时间,就在不解之中消磨过了,不久,在邢沉升上高三卸任学生会和社团的g部职务後,她便没有冠冕堂皇的藉口可以接近他了。
至於谭远恒那边,也不知怎麽的,自从他和邢沉进入高二下学期後,也再没见过他们两人之间有什麽来往了。当然,她也不好意思私下问他。
直到现在。
「就只有那时候而已。」谭远恒r0u了r0u眼窝,看似疲惫想睡了。
「是喔?」柳妍微半信半疑,又接着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约好上同一所大学呢!」
「你别想太多了,K大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第一志愿,同一间大学有什麽好稀奇的,难道我是跟全校同届入学的学生都约好了要一起进去读吗?」他苦笑了一声,放下茶杯。
「可我就是故意重考考进你们学校,坚持要跟他上同一系的啊!就算是吊车尾不也达成目标了!」她说得如此诚恳,天真的像个孩子似的。
「难怪你在高三时突然奋发向上,读得那麽勤,我还以为你是悟出了什麽人生大道理。原来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还特意去报名重考班,说要上K大才罢休。你真以为邢沉会跟你一样,只为了Ai情,就去屈就和妥协别人吗?别傻了。」他的语气过於轻描淡写,让人听不出有什麽情绪的波动。
「可是,我明明听说他最初的生涯规画是要出国读大学的,後来不知道为什麽忽然改变主意决定留下来,又在最後一刻临时改了志愿序。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大家都说,以他的实力,申请上国外顶尖的一流大学不是难事。」
「你听谁说的?」
「社团的学姊。」
「那她们听谁说的,你知道吗?」
「听说是有人去教师办公室时,恰巧偷听到有老师们私底下提起这件事。」
「又是听说。哪个老师?」
「哪个老师……我哪知啊!问这麽仔细g嘛?你是在侦讯犯人吗?」
「结论是,这个传闻不是第一手消息,而且你连情报来源都不晓得,又怎能确定她们不是以讹传讹?」
「我……我……吼!谭远恒,你真的很讨人厌耶!」柳妍微嘟起嘴巴,顺手抓起床上的枕头,气呼呼地往谭远恒的身上砸去。
他双手敏捷地接过枕头,又重新将它扔回床上。
「总而言之,我跟他不熟,不管你问几次,我的回答都不会改变。这和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有何关联?你闯的祸到底和邢沉有什麽关系?」
听到最後一句话,柳妍微的脸颊上再次浮起了两朵嫣红,情不自禁地垂下眼帘,像是想起了什麽。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谭远恒,x口隐隐有种难以形容的闷痛。
她方才不是承认自己闯祸了吗?难不成她真的和邢沉发生了什麽?虽然他觉得机率微乎其微,可是,谁知道呢?时间的流逝可以改变很多事物,说不定也会改变他曾经b谁都还要熟悉的邢沉……
对吧?
正当他暗自纠结着似乎没有正确答案的谜题时,突然听见柳妍微cH0UcH0U噎噎的啜泣声,他无措地抬起头问:「怎麽了?为什麽又哭了?你是受了什麽委屈吗?」同时cH0U了好几张面纸塞进她手心。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做了超级无敌丢脸的事而已!好气自己太冲动,可是不做又觉得对不起自己。」她拿着面纸胡乱擦拭自己漂亮细致的脸,妆更花了,烟燻眼影晕开的样子使她看起来更像个喝醉酒的阿飘了。
「你再不说重点,继续耗下去的话,天都要亮了,我明天还要去打工。」
「好吧,其实我……」她咬了咬下唇,深x1一口气才说:「我和邢沉接吻了!」
语落的瞬间,谭远恒感觉整颗心迅速沉了下去,一阵无法言喻的酸楚从深处弥漫上来,但他不想被她读出心思,尽可能地想装作很平静,很无所谓的表情,却倍感艰难。
於是他起身,佯装只是要去窗边的流理台洗杯子而已。
柳妍微并未察觉他的不对劲,还兀自想着几个小时前在迎新会场外的那场投怀送抱。
严格说起来,当时,是喝醉酒的她如饿虎扑羊般朝靠在yAn台讲手机的邢沉冲上前去,趁着他因错愕而来不及防备的状态下,垫高脚尖,捧住他的脸狠亲猛啄。
恐怖的还在後头。
有生以来最丢人现眼的事,她今晚全g尽了。
因为当她亲完後,又紧接着厚脸皮地将自己的脸蛋埋进他的x膛中,一边哭一边嚷着:「拜托你Ai我吧!我真的好Ai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Ai我!」
柳妍微奋力摇头,努力想将当时的场面忘却。
「啊!我真是个蠢nV人!」
这时,谭远恒洗完杯子,从墙上的壁挂式餐巾纸卷撕了张纸巾擦乾手,重新回到位子上。
不等他主动问,她老实招了:「远恒啊,你以前大概不知道,我已经暗恋学长快四年了,自从高一开始,到现在大一,我的青春写满了他的名字,我本来以为他毕业之後会自然而然地忘记他,可是,我今天才又更加深刻的明白,我现在,依然很喜欢他。」
这段话,是柳妍微埋藏於内心的真心话,但听在谭远恒耳中,格外讽刺。她很勇敢,他却不然。
再加上,她是那麽努力,那麽挣扎地想接近他。
如今,他有什麽资格去在意初恋和她接吻的事实呢?
他俩在一起的情景,他是想像得出来的,男俊nV美,很是登对,绝对可以是一对羡煞众人的唯美恋人。
「那,那我祝福你们。」他很苦涩的挤出这几个字,企盼是至为真切的表达,可却因微颤的嗓音而显得言不由衷了。
再怎麽说,他们也是认识好几年的青梅竹马,柳妍微眨了眨仍Sh润红肿的杏眼,感受到了谭远恒亟yu掩盖的失落。
「远恒,你是在吃醋吧?」她将身子倾上前,双手握住他的手。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
她怎麽会知道?很明显吗?
他感觉头有点晕晕的,呼x1变得困难,不安的情绪涌现,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我、我没有!我g嘛吃醋?」他口是心非的说。
「邢沉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麽?」
「有关那个连我以前也不知道的真相。」
他愣住了。
真相?邢沉说了?连同三年多前那一夜庆功宴的事情也……?
这怎麽可能?
邢沉怎能擅自把他和他之间,那些禁忌的往事说给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听?
他握紧拳头,试着想反驳,想要不顾一切否认到底,可是柳妍微却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感觉手指有冰凉的触感,垂眸一看,是她的眼泪。
他原本想回击的话陡然哽在心尖,而她则抢先一步说出自己今晚透过邢沉所得知的那件事,所谓的「真相」。
「事实上,学长一直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当我对他表白时,他还很生气地质问我,为什麽想脚踏两条船?学长还说你从以前到现在,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说到一半,她语带愧疚地轻声说:「对不起,远恒,我从来就不晓得这件事,也没察觉你对我的喜欢,我以为你只当我是妹妹般的存在,就好像,我也总是把你当成哥哥看待一样。」
突然间,谭远恒恍然大悟。
看来是邢沉误解他和柳妍微的关系了。但是,误会就算了,邢沉竟然还在没有求证的情况下,把这项错误的资讯告诉柳妍微,误导了她。
「所以,我猜想,你们两个当初之所以不再往来,会不会是为了我的缘故?你们是为了我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停止来往的,对不对?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两个暗恋的对象居然都是我……」柳妍微愈说愈哽咽。
这番话听起来颇为自恋,但柳妍微从小时候就倍受关Ai,很习惯被Ai慕对象包围了,因此她得出此结论也是相当自然的一件事。
可是,邢沉喜不喜欢她,谭远恒不能确定,但自己喜不喜欢她,却是相当确定的一件事。
他慌张地摇头说:「不、不是这样的!你的理解有误!」
柳妍微不理会他的解释,继续自顾自说下去:「我今天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虽然对你真的很过意不去,但就我的立场而言,我既不能回应你对我的Ai,也无法放弃邢沉呀。邢沉说跟他交往的前提很简单,就是必须先由你这边把所有的事情处理乾净。他还叮嘱我一定要转告你,请你亲自去找他,证明我和你根本没有交往的事实。」
「什麽跟什麽?」
谭远恒瞠圆了眼,心想,这实在太荒谬了!邢沉那家伙到底在打什麽算盘?他们要交往就算了,为何还非得把他扯进去?难不成是要他当他们Ai情的见证人?也未免太可恶了吧!
柳妍微拼命摇着谭远恒的手,哭哭啼啼地恳求着:「拜托你了!远恒!请你看在我们多年情谊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吧!解开你和邢沉的心结,让我能和他顺利交往!拜托!」
她只差没有跪下来求他了,任谁看了,都一定会心软,更何况她又是他从小认识到现在的青梅竹马,如果不帮的话,行吗……
此刻,他陷入了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