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那家伙,此刻依旧紧闭着双眼。
宽敞的单人病房有着最好的视野,天际线早已染上灰蒙青sE。忏予身上的病服如同此刻的天空,浅浅的,苍白又透明,整个人彷佛随时就会消失掉。
「赵忏予。」
敛盛忍不住又叫了一遍。他的声音熬过这晚上都哑了,「喂,你这taMadE臭混蛋,你要装Si到什麽时候?」
病床上的他睁开眼,「发现了?」
忏予脸颊跟颈子上还还有被玻璃划伤的细小伤口,他用没伤的左手r0u眼睛,「我还以为哥会哭。」
「你、你这家伙——」敛盛气得想揪住他衣领,「疯子、神经病、白痴、笨蛋,赵忏予你??」
他抬起头,笑了,「哥骂人的词汇量,b国小生还少。」
「你到底怎麽开车的?」韩敛盛直到刚才自己都没发现,他还在发抖,「你喝酒了吗?还是,嗑??嗑药?」
救护车跟警车是一起到现场的。
不知道是谁报警,但在场的目击者笔录时都异口同声,说赵忏予的车突然从路口失控般冲出来,导致三辆车为了闪避而接连追撞,幸好,都是轻伤。
忏予摇头,「我不小心的。」
「你以为这种鬼话我会信?」敛盛握紧拳头,「你为什麽会到那里?」
送医没多久,韩巍的秘书跟律师都赶来了。也确认过忏予并非酒驾,最後应该会以意外酿祸收场。
但是韩敛盛不相信。
虽然忏予左手骨折,医生检查後确认骨折的部位是近端肱骨,不需要动手术,只要固定六周左右就能痊癒。车祸现场全是血,但那都是车窗玻璃割破的,玻璃碎片都挑出来,幸好没伤到神经。
「赵忏予,回答我。」敛盛动也不动,「你为什麽知道我在那里?」
不对,他自己也猜得到答案。
敛盛冷笑,「手机?」
忏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窗外,「??刚才在梦里,我听见哥一直在叫我。」
「别转移话题,你自己也很清楚,这是犯罪。」敛盛态度强y,「而我非常讨厌你这样。你明明知道这是不正确的。」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所谓的「正确」与「不正确」。
那条线,对於敛盛来说,是显而易见的清晰。在每个人之间,包括他自己的周遭,全都画着那一道又一道笔直、锐利、明确的界线。
某程度来说,所有人,包括韩敛盛自己,都是随着那些线摆布、C弄的人偶。说着正确的话,做出正确的选择。或至少,假装要照着那样做。
但赵忏予却不一样,他明明看得见,却偏故意要去挑衅般。
如果是孩子的话,还能勉强说是没有是非观念。
整夜没睡的他,T力早已耗尽。敛盛就这麽屈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到底为什麽??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你还是要这样做?」
他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痛苦,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想去试着理解这样的赵忏予。
就像曾经他试着想去T谅父母那样。或许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完美,或许是因为他就是拖累父母的那个存在,因为他让人们失望了,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对待他——
但某一天,敛盛突然放弃了。
他再也不要依循旁人的期望做出行动。他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自私的人。学着对别人的痛苦视若无睹,学着事不关己,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受伤。
明明是这样想的。
但果然他还是会受伤,还是好疼。
原来,他还是渴望能理解赵忏予。
因为与此同时,他也迫切渴望着被他理解。
敛盛失望地笑了。
这样的自己,才是最可悲的那个啊。
「那是因为在你眼里,其他人只是怎样都无所谓的玩具。」
敛盛缓缓起身,故意不去看他,「所以无所谓了,反正你永远不会信任我。只要等你腻了,你就会让我滚吧?」
忏予低声道:「哥真的认为我会让你走?」
「是啊,因为你总是把人耍着玩啊。」
敛盛气笑,「我又不是那种白痴父母,永远都替自己小孩编烂藉口。什麽我家的孩子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哈,别笑Si人了——」
他深x1一口气,挣扎着继续讲下去:「不管我怎麽努力,我还是无法理解你的作为。」
「哥,不要哭。」
敛盛粗鲁抹着脸,「我?我哪有??」
忏予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我也不能理解现在的哥。」
他跪在敛盛面前,伸出右手,碰触着敛盛的脸颊。
「表情厌恶,却总是心软。」
「说着残忍的话,最後却还是会伸出手。」
忏予摇头,「我无法理解这样的哥。我就觉得现在的哥,完全是个呆头呆脑的大白痴。」
「既、既然无法理解,那你g嘛总是黏着我?」敛盛想拨开他,但却又担心会碰到忏予身上的伤口。
「因为哥的眼睛里有星空。」
赵忏予温柔地抚着敛盛的肌肤。痒痒的,温暖而细腻的指尖,珍惜地拂过眼角、唇角。
「哥哭的时候,像有星星从天空掉落下来一样。」
「好美。」忏予呢喃着,「好想伸手去接。」
韩敛盛叹气,他感觉自己又着魔似的退让了,「你到底为什麽要跟踪我?」
忏予歪头,「可是,已经很久了。」
「啊?」
「哥都没发现吗?哥搬出家里後,叔叔一直派人暗中跟踪哥。」
「什什麽??」
「跟着哥每天去学校、打工的地方,哥的交友、日常、金钱流向,这些全都会详细地报告给叔叔。叔叔一直在监视哥,我怕哥会被卷进星星之家的烂事,而且??」
忏予小声说着:「我没监控哥的手机。」
「那你怎麽知道酒吧位置?」
「哥的手表是儿童模式,能传送位置。何况哥的手机太旧了,没办法追踪??」
敛盛看着自己配戴的电子表,无语。
「所以你已经监控我这麽久了,你还真都不打算告诉我?」
「顺利跟哥同居後,原本我是试着打算关掉的,只是??」
赵忏予居然一脸无奈,「只是哥的表也太旧了,定位功能关不起来。」
「你、你说这种烂藉口谁相信啊?」
「但我只有对哥这样做。」
「什麽叫只有对我这样做?」敛盛顾不得他的伤势了,扬手就要往忏予头上一巴:「你还好意思用这样光明磊落的表情说这种话?」
病房门被刷地推开,护理师冲了进来,「请冷静!请让患者静养,万一脑震荡怎麽办?」
「呃,对不起。」敛盛反SX道歉,被赶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