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曹府,魏深宓迳自往自己的落院而去,步伐不急不徐,可裙裾底下的阔步只有她才知晓。
曹C如今去讨伐张绣,不在府内,正好趁这段时间想想,接下来该怎麽办……子桓在这里,她是不会走了,但曹C会信吗?
待他回来,她首先要面对的,应该就是这人的怒火吧?
不过,为什麽她会觉得,他会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发怒呢?
他可是曹C啊。
她轻扯唇弧,一抹自嘲的意味十分浓重。
一路走来,府内几乎没有人走动,快近到院子时,听见孩童欢快的笑声。
她微微一怔。
是谁?
「哥哥、哥哥!球、球球──」稚nEnG脆软仍有些憨音,N声N气的嗓子听得人心头发软。
魏深宓蹙眉,几个大步走进前──
曹丕姿态随意地靠坐在廊檐下的柱子旁,只有素白的里衣是穿好的,另一件浅蓝的外袍搭在肩上,无端让他一身逐渐长开的俊秀风华,多了点孱弱。
正拿着球与面前的小nV娃玩,只见他弯身,单手将小nV孩从膝弯处抱起,放到身旁坐下。
这一俯身的举动,微微拉开他的襟领,让她瞥见他x前缠着的绷带。
她皱眉,不过停下一瞬的时间,又往前走。
子桓受伤了?
脚步声渐进,曹丕以为是玉磐回来,也未抬眸去看,伸手理了理小曹华的衣领。「药先放着,我等会喝。」
魏深宓心一紧,按着嗓子道:「喝什麽药?哪儿受伤了?」
曹丕一愣,似有些不信,一会才望去声音来处。
不是错觉,是真的。
可这一刻,嗓子不知怎地,竟被空气压缩的哑了许多。「姑姑……回来怎麽不说一声?我不知……」
怎麽回事?魏深宓心中觉得他这番反应不对,却没有发作,而是先发作别项。她几步走上前来,一把拉开他的领子,露出的x膛上,缠着一圈圈的布条。
「这是怎麽回事?如果不是我突然回来,你打算一个字都不跟我提,是不是?」她x口翻涌几次怒气,最後忍住,但压抑的语调早已泄漏她的情绪。
他微抿唇,没有说话。
「曹子桓,说话。」她闭了闭眼,他倔强不说一字的模样,跟她何其相像。
他不说,她还查不来吗?她不过是想亲耳听他说。
曹丕敛下纤长眼睫,目光不经意瞥过她腕间的绷带,闷闷地道:「姑姑不也是……受伤也没与子桓说。」
「我这是装的!」魏深宓拊开袖子,一把扯掉绕在腕上的布条,让他看到上头的确没有伤口。「可你这是怎麽回事?前阵子信件突然少了,是不是因为这伤?没办法继续写信了,甚至让玉磐代笔,骗我是功课太多,嗯?」语音微g,用的虽是疑惑的语气,可她的猜测已是不离十。
曹丕:「……」
魏深宓见他仍是不说话,直接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小曹华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从回廊上跳下来,拿起手中的球往魏深宓身上丢,一张小脸气滚滚,瞪着她的大眼里还有些水气。
「欺负哥哥、不可以!」
魏深宓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想回头问曹丕话,恰好玉磐和珠落皆回到院子,见他俩不发一语的对峙,不约而同地守在门口没有发声。
这时魏深宓朝她俩望来,便不能再默不作声了。
「这是谁家的?」曹家的孩童众多,有幸能在她眼前晃悠、还被记得的,就属丁夫人和卞夫人的孩子。
她不认得也很正常。
玉磐连忙答:「是杜夫人的孩子,曹华。这孩子後来给央儿姑娘带着,这几日央儿姑娘不在,就托到此处了。」
曹华才不理大人之间说什麽,总之欺负她的哥哥就不对,是坏人。
「走开!欺负哥哥、讨厌!」曹华捡起球,又往魏深宓腿上丢过去。
刚刚曹华朝魏深宓扔出那一球,曹丕没料到於是没拦住,不曾想曹华也是个拗X子,掷了一次没把人赶走,竟然又扔了第二次。
曹丕赶忙从廊下过来,要将曹华带走。「华儿不可无礼,那是姑姑!」
曹华被曹丕拉走,但看向魏深宓的眼神很不友善,气鼓鼓地绷着双颊,与魏深宓的对视中虽有害怕,y是梗着脖子不退缩。
「才、才不是姑姑!姑姑最好了,不会欺负哥哥!她、她才不是姑姑!」
魏深宓忽然笑出声,不知怎麽,心里有些发苦。然而这份苦涩从何而来,一时之间她竟没有头绪。
她半侧过身子,看着将曹华抱在怀里的曹丕,眸光渐渐冷了几分。「你要养着她,就把规矩教好。」说罢,也不看他,临走前吩咐珠落顾好人,领了玉磐往外走去。
曹丕抿紧唇,抱着曹华目送魏深宓离去的方向,眼中隐隐有丝哀sE。
「哥哥,华儿把坏人赶走了,你不开心麽?」曹华坐在曹丕手臂上,肥软的小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用发顶拱了拱他的脸颊。
「她不是坏人,她是姑姑。」曹丕叹了口气,捏了捏曹华鼻尖。「姑姑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下次再这样对她,我就不理你了。」
曹华噘起小嘴,委屈地瞪着曹丕。「可我明明看到她欺负你……一点也不好哇,她明明就凶你,华儿帮你还被凶……哥哥坏──」说到後面,竟然仰头嚎啕起来。
曹丕没有哄她,蹲下yu将她放下,曹华一感觉到她要被放下来,赶紧停住哭声,抱紧了他的脖子。「要哥哥抱、抱高高!」
「那还说不说?」
曹华瘪起嘴,哀怨地道:「不说了……」
「乖。」曹丕又将她抱起来,朝屋内走去。「这里是姑姑的院子,你若想留在这里,就得听话,否则谁也帮不了你,知道?」
「哥哥也是?」
曹丕淡淡地哼了句:「嗯。」即使能,也不能帮。
「喔……」曹华闷闷地应。
因为,谁都没有她重要。
可也因为这样,他需要万般小心的保护她──
若是她知道,她的侄子对她,竟然有那样龌龊的心思……曹丕闭了闭眼,没有再想。
──他不敢赌,更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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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落,魏深宓也没走太远,选在她院外不远的小亭内坐下,玉磐走到亭内,当即在她面前跪下。
「奴婢有负小姐嘱托,没有照顾好公子。」
魏深宓只垂眼瞥她一目,冷淡地移开了眼,穿过眼前的景sE,眸光不知落在何处,又在思虑何事。
「除此之外呢?」嗓音薄凉,辨不出喜怒,可这样的一句话,竟将她的心肝r0u得生疼,玉磐几乎忍不住自己眼眶发酸。
她伏下身躯,将头叩到地上,懊悔地叩头,撞出了额上的红肿。
玉磐紧紧闭着眼,莫名地有些哽咽。
「奴婢不该帮着公子隐瞒小姐。」
即使双膝跪地,她也能感觉她的视线停在她背上仅一瞬,就移开了。
只是她分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
她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怕她气恼、怕她愁苦──这一刻她实在恼自己,她明明知道她的处境、知晓她的忧虑,为何还办不好这些事?
在周遭静的唯有风声之时,脚步声急促而来,伴随一声呼喊。
「飘儿──」是曹纯。
但他显然看清亭内的动静,大步而来的雀跃步伐陡然停下,抿紧双唇的模样,像是想把方才兴奋的呼喊,给抓回嘴里吞下去。
魏深宓一个清冷的眼神投去,轻吐两字:「等着。」
曹纯00鼻子,乖乖走到廊柱旁椅着凭栏等着,心中却想:已有好久没见到飘儿发脾气了──居然有些怀念,莫不是有病?
可这也怪不得他,这几年下来,她越来越冷淡漠然,孤高的越发像个神nV了。
魏深宓将目光落在玉磐身上,半晌道:「……你和珠落,都走吧。」
「小姐!」玉磐大惊,顾不得叩地的虔诚认错姿势,愕然地抬头。
她仅一个轻觑,彷佛在看不相关的人,又移开目光,接下来说话时,便没有看着玉磐。「趁此离开曹府,从此与我毫不相g、断得一乾二净吧。曹府不缺奴仆,我再让卞姊姊替我找人,或者我自己找也行。」她平铺直叙一句话,极为清浅淡然的语气,听不出半分情绪,显得凉薄而沁寒。
玉磐心腔一阵阵地发冷,身子也颤抖起来。
魏深宓没有看她,垂下的眼睫,压下眸中藏起的不舍,站起身子,转身yu走。「听到了,就回去收拾包袱,你和珠落一起走吧。」
再留下来,连你们也会是我的软肋──她一个人,保不住这麽多人。
玉磐再顾不得其他,膝行几步抱住她的腿,紧紧地抓住。「小姐!若是玉磐做错,您尽管打骂就是,请您千万不要赶奴婢和珠落走好不?奴婢与珠落发过誓,绝对不离小姐左右,况且、况且主子有交代,要我俩护您到最後的……」
魏深宓身子一晃,霎时觉得天旋地转,她伸手扶住一旁的亭柱,敛眼看着仰首瞅着她、泪眼涟涟的玉磐。
「他都Si了……他都Si了你们还怕他吗?现在我是主子,还你们是主子?」
玉磐摇头,泪珠滚落两腮仍只是拼命的摇头。
不全然是太师之故,到後面,她已是她们姊妹俩在这乱世继续活下去的依托,也是亲人一样的存在啊。
「小姐你心中有气,对玉磐撒过来就是,不要气坏了身子……」
「玉磐,你看着我。」魏深宓闭了闭眼,捏着玉磐下颚的指尖很凉,跟冰一样。
「我看起来,可有一分盛怒?可有半分意气用事?」
玉磐呆呆地看过去。
小姐的眼睛很美,她一直都知道。
不笑的时候已带着轻微的水气,仅是凝望你几分,便能看得人心发软,更别提她若笑起,眼里的那抹水润,衬得笑意温柔缱绻,还能添上难言的脉脉情意。
粲然时春意温软无边,安静时恬然悠远。
可这样的一双眼瞳,竟也能这样冷冽。
温润的水光不再柔软,凝结在瞳眸深处形成了冰凌,与之对视时那凛冽寒意,如同冰刃割身──既尖锐又钝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豪喜欢高冷的神nV(/ω\)
【桓宓?一世繁花尽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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