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错跪在了慕容云的面前,不顾他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死死地抱住了他的两条腿。
“大叔父,再给沈姑娘一点时间,给长松一次机会,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大叔父,求求你了!”
他咬紧牙关不松手,任凭慕容云打骂。
他将夜兰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明白她是在尽心救治,身为医者,她已经做得很好,他看见了夜兰的救治还没有结束,他想再给她争取一些时间,只要能撑到她施针结束,也许,能逆转整个局势也说不定。
慕容云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混账!你们想对我孙儿做什么?我真是老得昏了头了,居然就让你们拿我的宝贝儿子做试验,我,我——”
慕容错紧紧抱着不撒手,让他半步也移动不了。
慕容渊犹豫着要不要来帮忙,嫣然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瞪向了了他。
慕容渊浑身一震,立刻收住了脚步,不过就这么站着也不行,等他大哥反应过来,非得给他骂得狗血淋头。
于是他快步跑上来,佯装怒斥道:“放手!老三没教养,他生出的儿子也没教养,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你叔父,小心我告诉长老去,让他把你一家整个除族!”
话是这么说没错,他却上前紧紧拉住了慕容云的胳膊,这下慕容云的手也不能动力,他气得直翻白眼。
“混账东西!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拉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被两个人禁锢着,慕容云终于想起来他身边的两个下人。
“哎哎!”那下人应声上前,却不知该从哪下手,这几个人都姓慕容,他们做下人的,要是有那个胆子,早都上前拉人了。
场面一度混乱。
慕容错是为了能救好长松,从慕容云这里得到好处,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慕容渊同样也想让夜兰把人救活,长松真有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两个下人谁也不敢真正拉人,两个老胳膊老腿,把人扯坏了,真能要了他们的命。也就在一旁做做样子,没使什么劲。
慕容云气急败坏,奈何他的身子动弹不得,只能把慕容错的上三代下三代问候了一遍。
几人僵持着时,一个身影轻巧的从他们身边越过。
慕容错和慕容渊一看,暗道糟糕!
他们光顾着慕容云,居然忽视了习婉若。
只见她快速从他们身边穿过,几步就走到慕容长松长边,伸出手就要把夜兰推到一边。
此时此刻,夜兰清秀的小脸上眼眸垂敛,娇唇紧抿,冷严得不可侵犯。
还差最后两针!不能分心!千万不能分心!
夜兰精神紧绷,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把这最后两针扎完。
然而习婉若的手眼看着就要推到夜兰身上,无人注意,她的手指缝中,隐隐有银光闪烁。
习婉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让你救他,去死吧!
下一秒,习婉若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一人挡在了她面前,阻止了她的所有动作。
她惊愕看去,紧紧抓住她的手的,正是伺候慕容长松的丫鬟。
虽然大胆地做出了忤逆的事,她的脸上却仍是恭敬之色:“夫人,慕容少爷不会有事的,您不必担心。”
“臭丫头,你放手!你居然敢抓我的手,当心我把你赶出慕容府!”习婉若瞪眼,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被一个丫鬟坏了好事。
“夫人,奴婢是慕容少爷院子里的丫鬟,您做不了主。”
习婉若气坏了,使劲把手抽出来,揉搓着被她捏红的手臂,下一刻,眼圈泛红,声音凄楚:“这做丫鬟的都能爬到主人家头上去,我这慕容家的夫人,当的有何意思?”
慕容云沉默不语,以他的精明强干,看出来了习婉若的不对劲,这女人自从嫁人他慕容家,就一直不安分。
最后一根针扎上,夜兰瞬间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总算,辛苦没有白费!
擦了擦脸上的汗,夜兰缓缓起身,因为紧张脚麻了,她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向慕容云,说道:“慕容公子已经得救了,苏醒,只是这两日的时间。”
慕容云的心紧紧提起,这丫头,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一通针扎下来,就治好了长松?
夜兰的话音落下,慕容错和慕容渊立刻放开了慕容云,两人的脸上都是喜不自胜的神态。
这终于引起了慕容错的疑惑,他高兴是应该的,毕竟夜兰是他带来的人,他二叔父这么高兴干什么?他可不信他是真心为了慕容长松的苏醒而高兴。
“不过,他现在极其虚弱,需得好生照顾,等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动之后,再给他喂一些芝麻花生熬成的粥,以他现在的情况,暂时不能吃别的。”夜兰面色平静地补充道。
“你说什么?”一瞬间,慕容云如同被雷劈了,不可置信地重复道:“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动?长松他,没有脉搏跳动?”
被雷劈了的人不止他一个,慕容错和慕容渊也没想到,慕容长松现在居然没有脉搏。
慕容渊脸色剧变:没有脉搏说明什么,说明慕容长松他已经死了啊!死了的人还怎么救回来?
慕容错也惊惶不已,转瞬,他又镇定了下来,他想起来,初见沈夜兰时,他正是因为辰儿说亲眼见她能把死人救活,这才挑选她来到洛阳。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要相信沈姑娘有这个能力。
看到慕容云就跟大脑当机了一样呆呆地站着,没有反应,习婉若哀嚎一声,扑到慕容云身边:“爹,她说长松没有脉搏了,没有脉搏,那不就是个死人了吗?长松被她们害死了,爹你可不要轻饶了她们啊!”
她要添点油,加点柴,火还烧得不够旺。
慕容云的身体一阵抽搐,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使出全身气力发出一声吼声:“把她们!通通给我扭送进官府!我要她们!给我孙儿偿命!!”
话音落下,一阵急促的咳嗽,他涨红了脸,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孙儿!咳咳!我的好孙儿!咳咳!是祖父害了你啊!咳咳咳!”
终于,一口气提不上来,昏了过去。
屋里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你!你不会动点脑子吗?”
混乱之中,夜兰听到了嫣然的声音,一抬头,看见她正扶着屏风,努力撑着身子,用恨毒了的眼光看着她。
夜兰瞥了她一眼,抬脚要去看慕容云,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是习婉若。
她眼波流转,眼角笑得妩媚:“小姑娘,你还想干什么?那里,才是你接下来的路。”
纤纤玉手一指,几个壮士的家丁在她的命令下要把夜兰带走。
“可惜了,小小年纪,本事挺大,就是小脑袋瓜子不太好使!”她掩住嘴叹息,似乎真对夜兰的遭遇感到惋惜。
几个家丁逐渐靠近,夜兰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察觉。
她上下打量了习婉若一眼,一撇嘴;好解释了,这一看就是续弦。
就在下人的手即将碰到夜兰时,夜兰后退一步,面无表情道:“我自己会走。”
“呵呵呵!”习婉若笑得开心,她冲着夜兰妖娆地一挥手:“好走!不送!”
慕容错眼睁睁地看着夜兰被带走,他却没有办法,慕容家的主心骨晕倒了,他若是出了事,那可比慕容长松出了事还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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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府衙。
黑暗潮湿的大牢,仅有几米高的小窗户能勉强透出微弱的阳光。
耗子、壁虎、蟑螂在发臭的草堆里钻来钻去,夜兰视若无睹。
她安静地蹲在牢房一角,心不浮气不躁,仿佛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砰——”
一具老鼠的尸体被扔到了她的面前。
夜兰头也不抬。
嫣然见状,更生气了,她指着夜兰就骂道:“你脑子里装得是浆糊吗?你都说了他已经被救活了,为什么还非要把他没有脉搏的事抖出来。”
嫣然心里窝着火无处发泄,这人是真蠢!
夜兰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他没有脉搏了?”
嫣然怔了一下,磕磕巴巴说道:“我,我是知道,他脉搏微弱。”
“知道你怎么不救。”夜兰淡淡说道。
嫣然怒火中烧,她要是能救,不早就救了,轮得到她上长吗?她还害怕她出现在慕容云的面前多说了话被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嫣然暗自咬牙:再猖狂有什么用,功劳还不都是我的,她沈夜兰忙活了一通,可什么都没捞着。
一抹精芒自她眼中闪过,她忽然蹲下身子,紧紧地盯着夜兰的眼,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把慕容长松救醒了吗?”
夜兰看了她一眼,她俩被抓进来的一路上,嫣然一句话不带重样的骂她,这会儿想起来了,要是她没把慕容长松给救活,她俩就都出不去了。
“当然。”她回答道。
“那就好。”嫣然的脸上浮起一抹奇异的笑。
夜兰心中奇怪,按理,就算能算能出去,她也只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可她现在笑容诡异,满身心地在期盼着出去,是不是过于开心了?
夜兰暗暗对她提起几分警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