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兰觉得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桃红身上的毒完全可以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毒发身亡,为何还非要在死前跟她争斗一番,除非,争斗的人和下毒的人并不是一个人。
那么,他们的目的何在?为何会在一个不起眼的妓女身上下手?
夜兰想起来柳红奇怪的表情,她问向展凌云:“醉春风里的其他人都怎么说?这么大的动静她们都没听到吗?”
展凌云说道:“她们的口径倒是一致,全都说她们在楼下,等听到吵闹声上了楼,就见到桃红已经倒在了地上,有一个身影快得她们看不清,翻了窗户就逃走了。”
展凌云指了指靠近街上的那扇窗:“就是那一扇窗户。”
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怪就怪在,为何这么巧她们全都在楼下,只有桃红一个人在楼上。
展凌云耸耸肩:“她们说准备排练舞蹈,桃红上去说要换衣服,结果她们没等一会儿就听见了打闹声,还有桃红的尖叫声。”
夜兰沉思片刻:“若真是如此,那她们彼此之间倒能给彼此作证,就怕她们为了维护某一个人,说的是一早串通好的假话。”
展凌云皱眉,“你是说,她们合起伙来杀了桃红?这不可能,桃红是醉春风风头正盛的姑娘,苏妈妈还指着她挣钱呢?”
夜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杀了桃红的不是跟她起争执的人,真正杀了她的,是她身上的毒。我的意思是,苏妈妈她们,根本说的都不是实话。”
展凌云顿了顿,“不如,沈大夫你亲自去问一问她们,我跟在你身边,她们不敢不说。”
夜兰想了想,点头:“也好。”
她下楼,走到苏妈妈等人面前,展凌云抱着佩剑跟在她身后。
展凌云是捕头,是目前整个醉春风里唯一有资格带佩剑的人。
夜兰扫视了几人一圈,开口问道:“你们,谁能说一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年轻的姑娘眼神躲闪,压根也不敢跟夜兰对视,她身后,有展凌云,高大的身躯抱着佩剑,让她们看一眼就忍不住抖三抖。
苏妈妈抹着眼泪开口:“这位姑娘,你有什么话,就问我吧,我的姑娘们都胆子小,没见过这种场面。”
兴许是怕她们一紧张表现不好,漏了马脚,夜兰暗暗想到。
种种怀疑她面上不显,只温和问道:“你们为何大清早排练舞蹈?”
对于她们的工作时间夜兰很清楚,桃红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这个点她们应当还在休息才对。
苏妈妈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说道:“前些日子我醉春风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有姑娘提议不如在增加一些花样,所有姑娘一起编排个舞蹈出来,我同意了,昨日就给姑娘们放了一天假,醉春风没有开门,今个一早想着排练舞蹈的,还特意请了教坊的几个姑娘,谁知,谁知,竟发生了这种事!”
夜兰问道:“那几个教坊的姑娘呢?”
苏妈妈声音哽咽:“出事的时候就被吓跑了,这会可能早都跑回教坊里去了吧。”
夜兰凝眉:“这么说,出事的时候,整个醉春风只有你们醉春风的姑娘和那几个教坊的姑娘。”
苏妈妈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桃红出事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去了二楼,我们都在全都在一楼,可以互相作证的。”
“听到动静多久,你们才上的楼?”
“我们,我们听到桃红的房间里有动静,生怕桃红出事,立刻就就上楼了。”
夜兰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么,是谁最先推开了桃红的门?”
姑娘们一片寂静,苏妈妈咬咬牙:“是我。”
夜兰瞥了她一眼:“那么,你可有看见杀人凶手?”
“看,看见了,”苏妈妈颤声:“就是一个黑影,从我眼前过去,然后就跳窗逃走了。”
“你撒谎!”听到这里,夜兰忽然提高了音量:“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话。”
这是一句肯定句。
听到夜兰的声音,众姑娘浑身就是一震,苏妈妈强自镇定,“我没有撒谎,我们互相都可以作证。”
夜兰负手于身后,瞥了众人一眼:“根本没有什么教坊的姑娘,你们也不是在排练舞蹈。昨日醉春风没有营业,这个一打探便知,假如真有教坊的姑娘在这里,你是不会让她们走的。”
“她们如果没有和你们在一起,那就是有嫌疑,她们正巧和你们在一起,没有嫌疑,那就可以作为证人,证明你们不在现场。所以苏妈妈你,是不可能把她们放走的。”
夜兰看向苏妈妈,后者拿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我,我忘记了,当时,太混乱了,我没有注意。”
“苏妈妈,你方才的表现,可不像是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了。”
夜兰的语气平平静静,苏妈妈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讽刺之意,这是拿她自己说的话堵她了。
苏妈妈垂下眼帘,手脚慌乱地不知道放在哪里:“我,我——”
夜兰打断了她,继续说道:“苏妈妈你年龄大了,就算姑娘们都害怕,走在了你身后上了二楼,可是,桃红的屋子里,可不止一个人的脚印。”
夜兰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也不止一个人的脂粉,抹在了散落了一地的凳子桌子上。”
“这,这……”苏妈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临时编成的话,果然破绽百出,因为太过匆忙,现场的痕迹她也没有清理到位,尽管年龄长了些,然而活生生的人死在了她的面前,还是难免让她吓破了心神。
夜兰接着说道:“你方才说,你看见了一个身影从窗户外逃走,可是你们从听到动静到跑上楼,要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在这一点点的时间里,那个人影是有多大本事,把桃红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折腾的乱七八糟?”
苏妈妈沉默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冷汗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所以,从头到尾,你们,都在撒谎。”夜兰冷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