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法则……果然是这样。”
刘烨轻轻地点了点头,从很早的时候开始起,他就有过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但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设备去实验论证,所以始终无法确定。
程文秋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充足的科研资源,在这条路上,他已经走得很远了。
(但是……仍然有一些地方说不通。)
刘烨皱了皱眉,程文秋的理论并不完美,也许在自然科学的方面上他们已经做了充分的论证和实验,但在魔法的方面,光是他所知道的范围内,就有卡巴拉生命之树无法解释的地方。
“从这一假设出发,只要在我们原本的理论体系之内额外增加一个运用进化算法编译的,可以不断自我修正的方程,之后,对魔法的逆运算和解析就不再是不可能了。只要摸清了波段和规律,释放干扰电波就能够阻止魔法的使用。相应地,只要运算的速度足够快,我们甚至可以引导出类似魔法的力量,就像上面那个家伙做的那样。”程文秋接着说到。
“但是要构建这一魔法的方程式,我们需要大量的数据样本。而检测魔法的技术手段还处在十分初级的阶段,影响不大的魔法波动很难被我们捕捉到。检测难度高,成本昂贵,好在我们资源充足,所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还是成功将检测器布置到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你们放任了那几场意外事件的发生,为的,就是收集魔法师在战斗中泄露的数据?”
“我更愿意称之为实验。”程文秋微微一笑,说到,“我们随时保有控制事态不继续扩大的能力,但是活生生的魔法师实在太过少见,也很难捕捉,所以每一次的魔法师战斗对我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数据源。”
“数据源……难道为了搜集数据,即使为此牺牲了无数无辜群众的生命,也无所谓吗?”
“呵呵,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相对的,程文秋稍稍地扭了扭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一万四千七百九十一。”
忽然,他清晰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什么意思?”
“根据不完全统计,在实验中失去性命的人数。”即使刚刚说出了一个恐怖的数字,但程文秋脸上仍然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数字对他来说仅仅就是数字,而不是一万四千七百九十一条鲜活的生命一般。
“你!”刘烨一把抓住了程文秋的衣领,“为什么你害死了这么多的人,却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你打算怎么做?在这里杀了我吗?”程文秋的眼里闪烁着酒红色的光芒,“你不会以为我不进行实验就能够阻止这些事件的发生吧?你不会认为他们的死全都是由我造成的吧?你在那个世界待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只要魔法存在一天,这个世界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有多么危险吗?”
“我早就和你说过,剥夺生命从来都不是一件让我感到愉悦的事情,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不,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刘烨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想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只要能够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付出的代价是人类灭亡世界毁灭,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呵。”程文秋笑了,“冠冕堂皇的说词果然骗不了你,还是你了解我。”
“哼,我们之间的账以后再算,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解决上面的那个东西。”
“其实很简单。所谓黯晶材料,不过是原初石刻附近的伴生材料,那是经过漫长岁月后被自然魔法能量筛选下来的东西,对于魔法有非常好的抗性,但其本身却相当脆弱。只要被人近身,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也能够很轻松地将其打碎。”
“可现在我无法使用魔法,而他却可以使用超自然的力量。”
“嗯,这也是现在最麻烦的地方,但是,解开问题的钥匙,也就在其中。”
001号实验体身穿着黯晶装甲站在空军基地正中那座银色雕像的顶上,四周聚集着大量手持着步枪和冲锋枪的专业作战人员,其中有还混着一些两米多高,配备着高精尖武器的机械警卫。
“在失去了这么多的同胞之后,你们之中的武器专家还没有认识到我的军事价值吗?”001号实验体用无聊且蔑视的语气说着,“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不可能干掉我的。”
作为国际联合军部最重要的空军基地之一,存放着重要武器装备的地下机库堪称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建筑,据说连战略等级的武器轰击都能够经受的住。
但是,这种强度在他的面前,还差得远。
论点对点的破坏能力,穿着能够运用外装大脑进行高速运算,瞬间找出建筑结构的弱点的黯晶装甲,要比同样级别的魔法师或者是热武器强了太多太多。
“轰!”爆音炸裂!
他脚下的地面出现了一个直径十数米的深坑,包围着他的专业作战人员有将近一半被直接强大的冲击波直接掀翻在地,机械的残骸漫天飞舞。而对001号实验体而言,他所做的不过是用右脚轻轻地跺了下地面,但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只要加上了统一场论的运算结果,触发与这个世界本身的共振,那么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常规武器难以企及的惊人破坏力。
“嘁。”当事人甚感无聊地嘀咕了一句,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尽管实际上刚刚他做出的攻击是针对于地下机库的保护层,但扩散出去的冲击波仍然破坏掉了包围着他的现代武器的机械核心,更是夺走了周围士兵的意识。
这当然不是此处基地护卫队的全部力量,但经过之前的大范围无差别打击,想要再聚集起一股像样的部队至少还需要一二十分钟的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找到程文秋,然后杀了他,任务就算完成了。
001号实验体跨过了残垣断壁,跳进了面前的深坑,进入了地下机库的内部。
他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这些尽忠职守的士兵的生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就连他自己的生命都不重要,“”是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生命体构建的组织,从诞生之日起他就被赋予了以完成任务为名的唯一的,也是自始至终的使命。
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过仅仅代表着任务的终结而已。
001号实验体扫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地下机库的最上层,但是视野里却没有看到任何一架可以被称作是“飞机”的东西,刚刚的攻击让这里看上去一片狼藉,在这个仿佛被刀叉搅碎的蛋卷一样的地方,001号实验体不断地前进着,也不管什么正常的路径,而是一味地从或是崩塌或是被强行撕裂的墙壁的缝隙中,向着更深更深的地方前进。
“啪嗒——啪嗒——”
皮鞋的声音响起,在这满是金属和混凝土碎屑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违和。
001号实验体用淡漠的目光注视着这个闲庭信步一般从侧边通道走出来的男人,明明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身上穿着的是西服而不是什么重型的机械装甲,但面对着他这个已经杀死了无数士兵的家伙,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畏惧之色。
“请在这里止步。”
男人从西服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银灰色的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然后用力地深深吸了一口,烟头的部分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亮起了橘红色的火光。
001号实验体并不打算和眼前的这个西装男废话,暴力的解决方案虽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之一。
他抬起了手,而对方则掏出了一把大型手枪。
(呵呵,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想用这种程度的武器阻止我吗?难道他没有看到地面上发生的战斗结果?)
但接下来,对方却说出了让他不得不在意的一句话。
“此时此刻,至高科技的领袖雷加尔·马格努斯已经和博云城理事会委派的负责人见面了。”男人再次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只剩下不到两厘米的烟头从嘴里吐了出来,用鞋底轻轻地碾灭,“在谈判的结果出来之前,你我之间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直接的冲突为好。”
“谈判……”
“如果最终双方达成了一致,而你却一厢情愿地摧毁了雷加尔·马格努斯用以谈判的筹码,那么为了平息另一方的怒火,以及作为等量交换的代价,被牺牲掉的东西会用什么来代替呢?”男人的眼镜片反射着橘红色的光晕,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细碎的烟灰抖落在地,男人陈述着无比残酷的现实:“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会是什么吧。”
欧阳询坐在一张柔软到仿佛棉花糖一般的沙发上,在他的正对面则坐着至高科技的实际控制人雷加尔·马格努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两人中间隔着桌子,高脚玻璃杯里装着三分之一的红酒,装着红茶的杯子和精致的点心摆在桌面的两侧,配上房间内奢华的布置和装饰,倒是构建起了一种上流社会人士其乐融融对话的氛围。
“理事会的要求其实非常简单,既不是金钱,也不是权力,更不会是你的命。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仍将归属于你,但是,作为遗忘你所造成创伤的代价,你必须要立刻终止至高科技正在进行的所有非法研究。”欧阳询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当然,如果你愿意向理事会公开一切研究的数据档案,那么所有的特权都会向你开放。”
高高在上的语气和内容,尽管这并非是欧阳询的意思,但作为理事会的代言人,他的职责就是传递理事会真实的意图。
“欧阳局长,呵呵,即便你的职务已经改变,但我还是更愿意这么称呼你。我知道这些傲慢无礼的话语并非是你的意思,而是出自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家伙的口。”雷加尔·马格努斯微笑着举起了高脚酒杯,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顶级红酒,“这些问题我们可以先放在一边,先聊聊你的事情吧。”
“……”
欧阳询两眼微微一眯,没有说话。
“我这个人一向欢迎有才能的人士,至高科技能够发展到今天的地步,靠得也不仅仅是商业和政治上的把戏,而是许多有着伟大抱负的有才之士。”雷加尔·马格努斯用酒杯轻轻地与欧阳询面前的那盏碰了碰,“怎么样,有兴趣来我这里工作吗?”
(这个家伙……直到现在都在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他根本不着急做出回答,现在事情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如果理事会那边拿不出什么有力的筹码的话,这场谈判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欧阳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尽管场面上的话语根本无法左右谈判的结果,但他也不会刻意露出任何怯懦的表现。
“雷加尔·马格努斯先生,因为你的命令,已经有大量无辜的人失去了生命,并且伤亡的数字仍在迅速增加,我们希望你能够立刻终止所有的破坏行动。”
雷加尔脸上的笑意没有消失,他知道博云城理事会和其背后的联合国理事会在意的根本不是士兵的生命,而是他手中的东西——反魔法技术,那才是他真正有价值的筹码。
“吃点点心吧,欧阳局长,这些可都是世界顶级的糕点师亲自制作出来的,每一份都是极品。”马格努斯仍旧没有回答欧阳询的问题,而是转而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他端起一份造型充满艺术感的蛋糕递到欧阳询的面前,问到,“试试看?”
欧阳询沉默了一下,然后他接过了蛋糕,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马格努斯露出了微笑。
在那群家伙做出真正有意义的反应之前,他要做的,就只是等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