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法兰西王国东南部,尼斯。
凌晨三点。
伊莎贝拉·阿佳妮(isabel&bsp&bspadjai)坐在窗台上,两只脚伸出窗外,这位刚刚迎来了自己十四岁生日的天才魔法少女正大睁着水灵灵的深银色眼睛凝视着夜空。夏夜带着露水的凉风顺着楼壁匍匐上来,轻柔地舔过她裸露在外的小腿皮肤,然后掀起裙角的流苏。散发着檀香味的木窗外面镶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雕文石框,把伊莎贝拉也框在里面,远远地望过去,好像是一幅油画。
城市的夜空被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彩光染得一团脏,看不见几颗星星,倒是一轮奶油白的圆月无惧无畏地孤悬在天上,把周围的一片云晕染得有些惨然。
在这个电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时代,这样大范围的炫光是如此地不同寻常,但街道上的行人却仿佛一个都没有注意到它们一般,只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街上的行人实在太少的缘故,毕竟,在黑死病横行的这六年里,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横尸街头,人们越来越不敢上街了。
房门微微地打开了一条缝,有光线细碎地溜进来,将地上整块的阴影割得支离破碎。
“贝拉?你在看什么?”
伊莎贝拉回过头,发现母亲站在了自己身边,左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肩上。
“彩虹。”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空中的彩光说道。
“彩虹?”
玛丽昂抬起头向天空中望去,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遍布天际的霞光,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绝对不是什么彩虹,在这还有三个小时才迎来黎明的时刻,那些东西更不可能是什么其他的自然现象,加上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微小的振动……
是魔法,超大范围的魔法,足以覆盖整座城市的术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玛丽昂眉头微蹙,但她没有表露出什么别的情绪,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背,说道,“贝拉,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好的。”
“晚安,亲爱的。”
“晚安。”
合上女儿房门的刹那,玛丽昂立刻快步走到了楼下,推开了楼梯右手边书房的门,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站在书架旁的窗户前背对着她。
“吉鲁,天上的光,你也看到了。”玛丽昂走到丈夫身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没有接到任何来自教会或是其他魔法管理组织的通知,但从规模上看,这绝对不是一次可以简单忽视的行动。”吉鲁摩挲着自己的胡子,“贝拉睡着了吗?”
“刚睡下。吉鲁,我觉得你应该去一趟教会,试着了解清楚现在的情况,我们也好有所准备。”玛丽昂将窗帘拉了起来,对丈夫说道,“今天是贝拉的生日,虽然现在是这样的年份,但我也希望她能够度过一个愉快的生日。”
“我明白,我这就出发。”吉鲁点了点头,这位看上去十分稳重的中年人是一位十足的好父亲,他很快便穿上了大衣,戴上了帽子,打开了庭院的门,“照顾好贝拉,天亮之前我就会回来,注意安全。”
黎明前的黑暗沉重地让吉鲁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为什么,天空中那明亮的光彩不仅没有起到驱散黑暗的作用,反而让街上的压抑感更浓重了些。
到达教会的那一瞬间,吉鲁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了,偌大的庭院里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四分五裂的尸体,惨白的月光铺了一地,而一个穿着银灰色长袍的俊朗青年则坐在教堂前的石阶上轻声呢喃着什么。
在出手和逃跑之间犹豫了片刻,吉鲁立刻决定转身离开,可那本来模糊不清的呢喃声忽地响亮了起来,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你们这样的人总是在四处奔走着,可是忙碌又能够给你们带来什么呢?不仅拯救不了任何人,反而在源源不断地给这个世界增加负担,像魔法这样强大的力量交给你们这些人实在是有点可惜。”
“你是什么人!”
吉鲁从衣兜里取出了一根深红色的魔杖,在对敌人的魔法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必须时刻做好迎击的准备。
“魔法师能够使用魔法,”一抹银灰色蓦地出现在了吉鲁的眼中,他向后退了半步,但肩膀却忽地靠在了青年的身上,对方的长袍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蔷薇花的香气,青年继续说着,“这是理所当然的……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这种理所当然是很可怕的事。”
“胡言乱语!”
吉鲁举起了魔杖,同时一个闪身向侧方拉开。
“力量与愉悦有着相似之处,一旦尝到一点甜头就很难全身而退,就像是你现在这样,在遇到一点小事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使用它。力量和毒品、赌博、谎言在本质上是相同的东西,但却没有受到同等程度的束缚。如果要你在用与不用之间做出选择的话,自然是使用这份力量比较方便。”青年没有躲开,只是平静地迎着魔杖走了上来,嘴角挂着微笑,“来吧,使用它吧,释放它吧。”
“你……”吉鲁心一横,魔杖的尖端亮起辉光。
可下一刻,爆裂开来的,却是吉鲁手中的魔杖。
鲜血,顺着这位好父亲开裂的额头渐渐滴落在地上。
卡尔穆诺一脸冷漠地迈过了这位在他眼里无关紧要之人的尸体,重新坐在了教堂前的石阶上。
他在等候着正主的到来。
没多久,一位穿着亮银色铠甲的男人踩着月光走来了。
他的手中拿着一副足有三十厘米长的黑色镣铐,上面刻满了神秘的花纹。
“哟~”
“卡尔穆诺,你这是自寻死路。”
铠甲内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声,他提着的那副镣铐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从两侧的圆环上飞出了两根拇指粗细的锁链,像卷尺一般接连不断地伸展着,蠕动着,最终结合交缠在一起,最终汇集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具人类的骨骼。
随着半透明的液体从空间中慢慢地浮现而出,缠绕在骨骼上形成了血肉,它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双目空洞地向着卡尔穆诺的方向望着。
“典狱长先生,好久不见,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卡尔穆诺淡淡地瞥了一眼这位穿着铠甲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请问,其他人在哪里呢?”
“哦?看来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透明血肉和锁链组成的奇怪生物身上闪烁着妖异的七彩光芒,这是一幅宛如在黑暗中披着发光服进行舞蹈表演般诡异的场景,仅仅只是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上一眼,就能够感受到那从心脏传遍全身的恐怖与厌恶。
代表正义一方的铠甲人大声说着自己的宣言
“你跑不掉,卡尔穆诺!”
而相对的,代表着邪恶一方的青年只是安静地坐在教堂前的石阶上,仰望着天空中七彩的流虹,静谧美好地仿佛是一位在月下凝思的诗人。
“谁说我要逃跑?典狱长先生,看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你那本就容量有限的大脑不堪重负,陷入到了磨损严重的痴呆阶段了吗?看来,有必要容许我替你清理清理那颗装满垃圾和污秽的粪球,不过,也许最好的解决方法是烧掉吧。”
“哼,希望你在接受最终审判的时候也能够和现在一样牙尖嘴利。”
透明血肉和锁链组成的奇怪生物在迅猛地扑上去的那一刻,宛如充满了水的气球一样轻易炸裂开来,化作一圈圈如同烟雾般朦胧的锁链,漂浮在了卡尔穆诺的四周。
“如果你对我足够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轻易说出无法实现的话。”卡尔穆诺抬起了右手,他的掌心浮现出了黑红色的光点。
典狱长皱了皱眉,虽然他不认为卡尔穆诺有实力杀了自己,但不知为何,就在对方开口的那一瞬,他竟莫名地感到脊背发凉。
他拔出了一柄黑色的短剑,插在地面上。
两只如同豺狼一般的,有着利爪和獠牙的生物从地面中缓缓爬出。
“凭借这种程度的术式就想要锁住我,不得不说有时候过分异想天开的是你们这群自诩为正义之士的家伙才对。”卡尔穆诺将右手紧握成拳,“不过,看来不在这里杀了你,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是不会出来了,呵呵,即使是贵为全欧洲魔法监狱的典狱长,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吗……”
咚!令人恐惧的轰鸣声炸裂开来,势不可挡的烈风像是被囚禁了千万年后刚刚挣脱束缚的洪荒猛兽,向着四面八方冲击开去。
黑色的水浸润了教堂外庭院的土地,身穿银色长袍的青年站在惨白的月光下,脚下踏着一颗戴着铠甲的头颅,他头顶的明月就仿佛是象征着破灭与灾厄的空洞,指引着通往绝望的道路。
卡尔穆诺·让·伊德里昂。
将在这被诅咒笼罩的大陆上,进行一场华丽而又血腥的最终表演。
“开始吧……”
随着他口中的呢喃,几团黑色的雾霭,蓦地浮现在了庭院四面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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