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烟区越来越多人过来,男人女人拥挤在一锥之地,刺鼻的香水味、烟味和汗味混杂在一块充斥着并不算宽阔的空间。
李瓒和江蘅被挤到了角落里,他们靠得很近。近得再往前一点,身体就能贴一起拥抱。
江蘅稍稍低头,眼前是正极力压抑着不耐而泄出锋芒的李瓒。
他的鸭舌帽反扣,五官清晰的露出来,眼皮低垂,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排小扇子似的阴影。外套的拉链没拉,搭在肩膀有点松散,内里是件简单的黑T。
简单又青春至极的装扮穿在李瓒的身上,没有一点年龄差带来的不和谐,反将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少年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江蘅忽然觉得他面前的这位李队很漂亮,是那种放在人群里就注定会引人注目、无关性别的漂亮。
他像学生时代驰骋篮球场、经常和年级主任斗智斗勇的少年,恣意嚣张但耀眼夺目。
江蘅如此想着,喉结突然上下滚动,然后做贼心虚似的,将目光移开落在了李瓒耳朵旁的墙壁。
有个妆化得雌雄莫辨的0挤过来直勾勾盯着江蘅问:“我订了房……也洗干净了。419,来不来?”
江蘅唇角微勾,摇头礼貌的拒绝:“抱歉。”
他们两人挤在墙角里不是没人过来邀419,男人女人都有。面孔更精致、身体更柔软的小0也有,不过都被拒绝了。
江蘅不歧视同性恋,但是太阴柔的基佬并不符合他的审美。
美骚0被拒也不气馁,转而问李瓒:“小哥哥,那你呢?”
李瓒向前一步,隔着江蘅的肩膀凑近小0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说:“爸爸不是基佬,发-骚去鸡场。”
美骚0眼睛都直了,双腿有点虚,他没料到李瓒竟然可以那么A!
A爆了!他可以!!
睡一晚,破产短命都值!!
“我愿意为爸爸卖鸡场从良!!”
江蘅在这时转身顺势抬手搭在李瓒的肩膀,两人差不多一样高,并肩站一起自成一圈独属于他们之间的气场。
“他说他不是基佬。”
“是不是,睡过才知道。”美骚0左右看看两人,突然膨胀:“要不一起?新世界大门,特刺激。”
李瓒挑眉:“巧了,我也喜欢刺激。”
美骚0见有戏,兴高采烈就软了骨头要依偎过来,结果手腕就被一冰凉的钢圈给拷上了。他低头一看,华贵低调的手铐正对他发出无声但热情的邀请。
李瓒笑:“扫黄办。”
美骚0:“……”
李瓒:“够不够刺激?有没有打开新世界大门?”
美骚0垂头丧气:“警察叔叔,我错了。”
最后想玩3-P不成功的小0被义正言辞的教育了一顿,肉眼可见的情绪萎靡后就被放走了。他一走,吸烟区有意搞419又怕被扫黄抓走的男女基本吓跑了。
江蘅在一旁笑得眉眼全染上显而易见的愉悦,他压低了声音问:“李队,你有没有哪次没拒绝?”
“问这话什么意思?”李瓒偏头睨着江蘅,稍微提高音量但又还是漫不经心的问:“你想尝爸爸的滋味?”
――是挺想。
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两三圈又重重的落回喉咙里,连江蘅都惊讶自己的犹豫不决。
不过是男人间的骚话,到了嘴边怎么突然说不出来?
最终,江蘅回他:“不敢。”
李瓒哼笑了一声,把手铐收好就离开吸烟区。
吸烟区虽然没人,但那股混淆在一起的味道就像一堆十天没洗的臭袜子和放了三天馊了的饭菜掺在一起,味道实在一绝。
离开吸烟区等于走出舒适圈,重金属摇滚音乐震耳欲聋,台上台下的人们疯狂得像魔鬼在狂欢。
李瓒打算离开夜色到车里,江蘅追上来比划手势让他跟着自己走。
李瓒没地可去,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所以就可有可无的跟着去了。
江蘅带他来到夜色的厨房。
他在门口说了两句,里面的厨师长就开门让两人进去了。
厨房里忙碌的人不多,毕竟来夜店主要不是为了吃。里面存放的酒水很多,更多的在楼上的储藏室。厨房正中央一螺旋楼梯就能通往地面一层的储藏室。
储藏室堆满了酒水,还有一个很大的步入式冰柜。冰柜旁边有扇门,打开后就是金源广场杳寂的后巷。
江蘅问李瓒:“喝酒吗?”
他拿出两瓶酒,一瓶几百块的威士忌和一瓶几块钱的啤酒。
李瓒:“喝。”
江蘅又从储藏室里翻出两个干净的玻璃杯,先倒啤酒再缓慢倒进威士忌,轻轻摇晃两三下就递给李瓒:“低配版深水炸-弹,悠着点别喝醉。”
李瓒接过喝了一大口,冰凉沁爽的烈酒刺激着舌尖的味蕾然后烫过喉咙,酒的醇香和烈性瞬间弥漫在全身的血液里。
身体在短时间内温暖起来。
他喝了一口又一口,却不见醉意。
江蘅酒量也是从小锻炼出来的,轻易不会醉倒,可李瓒的酒量依旧出乎意料。
江蘅举起酒杯对准李瓒,李瓒瞟了眼,也举起酒杯‘咣’一声对碰。
他们就坐在杳无人烟的后巷里,顶着寒风就着远处几不可闻的喧嚣喝着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夜店里。
陈婕等人回卡座没见到李瓒于是问:“李队人呢?”
“不知道,玩去了吧。”
夜店老板被调酒师赶出吧台,悻悻然地进厨房上楼到储藏室里找好酒,结果见到后门开了一条缝。于是他悄悄走过去,透过缝隙看外面,正巧见到两人对饮的一幕。
“……”
二话不说,夜店老板举起手机抓拍然后上传到超话。不多时,微博评论直线上升,混在这个超话里没有血缘全靠CP维持缘分的兄弟姐妹们感到了寒冬的温暖。
陈婕的手机微震,她拿出来点开自己的超话,表情在瞬间变得格外严峻。
但见手机页面是一张照片,冷寂的巷子,两盏灯坏了一盏,只剩一盏吱吱嘎嘎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灯光下,两个男人坐在台阶上,举起酒杯对碰。
琥珀色的酒倒映着男人的身影,流淌的金色液体仿佛无法诉说的情愫。
陈婕面无表情,内心:啊啊啊啊啊kswl!!!
后巷。
李瓒:“既然海港走私不涉及毒-品,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江蘅:“可能后天。”
李瓒拿酒杯碰他的酒杯:“祝你一路顺风,朋友。”
江蘅透过金黄色的玻璃酒杯看李瓒,突然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李瓒一口喝光酒,把酒杯还给江蘅然后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蘅,眼里好像有抹不灭的光亮。他说:“江蘅,我不管你追查毒-品的目的,只要你没犯法。”
停顿片刻,李瓒摆摆手走了。
“千万别犯法啊朋友,不然咱得牢里见了。”
江蘅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径直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然后轻晃着小酌两口,等看不见李瓒的身影后才开口:“把你刚才拍的照全删了。不然――”
他回头,淡笑着威胁:“我雇人打掉你的段位,删光你的游戏账号,卖掉你所有装备。”
重度网瘾老少年?夜店老板当即出来给他跪了,“爷爷,我连云盘里存的都给删光了。一张没留。”
江蘅:“双A?夜色CP?”
夜店老板认罪:“主要是为了营销,扩展业务,打开口碑。现在炒CP很给力,不过我已经删干净了。出卖兄弟这种事我做得来一时,做不了长久。”他辞严义正的说:“尤其您还是我蘅爷,我打心底尊敬您,像孙子敬爱亲爷爷那样。”
虽早知夜店老板没节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没想到他的下限是可以不断刷新的。
江蘅想了想,轻声警告:“别玩太过。”
夜店老板这回正经了,“是。”
李瓒让老曾买单然后把账单发给他,到时候再转钱过去。
老曾同意后,李瓒就先回家。
洗完澡打开书桌台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到中间写满字的一页。
李瓒别开笔盖,轻轻的在右上角划过重重的一笔。
笔划如刀痕,似将纸上的大字割成两半。
那页面是一个树状图,而右上角被划过的空格里写着四个字:海港走私。
李瓒盯着那四个字良久才重新合上笔记本并放了回去,锁抽屉、关灯,上床睡觉。
明湾区分局拘留所。
张富青被连夜审问说出了许多有关海港走私集团的辛秘,替侦查组补充了许多缺口。
一直到凌晨三点钟他在说完最后一桩走私经济案表示:“我说完了。”
程为平亲自审他,目光似鹰眼死死盯准他:“开元发展公司和九州贸易集团是最大的壳,除此之外没了?”
张富青:“没了。”
程为平思量半晌,起身说:“关起来。”
他出来后,副局问:“难道他还有问题?”
程为平若有所思:“我只是觉得……顺利了点。”
副局:“我们为这起走私案准备了两年时间,从海关、海警到经侦、刑侦,多个部门联合合作,派出不少警力调查才搜罗出确凿证据。这不是顺利,而是厚积薄发。”
程为平:“可能我想多了。”
另一边,张富青被押送进拘留所,在关门时他的手里被塞进一张照片和一块刀片。张富青一见照片是他的妻女便表情剧变,迅速抬头看向押送他的警察。
警察压低帽檐说:“‘他’说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张富青脸色苍白,咬牙说:“‘他’赶尽杀绝?”
“活人不可靠。”警察留下这句话匆匆走了。
张富青捏着照片在拘留所里呆坐,右手执起刀片从颈项的左边狠狠割向右边,滚烫的鲜血洒落一地,染红了半边照片。
警局外面,走出分局的警察步伐非常匆忙,不时左顾右盼。就在他走出马路时,一辆车突然开出来将他撞飞并扬长而去。
分局门卫亭里的警察见状急忙跑出来,对着对讲机说:“通知交警大队拦截一辆大切诺基,车牌号――”
另外一个警察则立即叫救护车。与此同时,分局拘留所尖锐刺耳的紧急警铃刺破夜空,分局内部步履匆匆,一个个大步流星进入紧急状态。
程为平怒斥:“你们让一个重要嫌犯在分局拘留所自杀?!一个个拿公粮吃干饭,传出去人家笑掉大牙!――救护车叫了吗?赶紧先紧急救治,先把张富青的命给救回来,就是剩一口气也得给我吊住!!不然你们一个个肩膀上的花就都他妈给我摘了!!”
分局内所有刑警一句话也没敢反驳,说到底这事情不光彩。
张富青是重要嫌犯,结果他在他们眼皮底下自杀。
最关键是他自杀的刀片和手里紧攥的照片根本就是被塞进来的,换句话说,有人进了分局,且是在一众刑警的眼皮底下威胁张富青去死。
这事既狠狠打了明湾分局一把,又让他们的脸面全给丢尽了,而且丢得极为难看。
救护车劈开车流疾驰而来,医护人员匆忙带走还剩一口气的张富青。本该前往第三医院的救护车却在途中突然变换道路,不为人知的转去了明湾区唯一一所三甲医院。
明湾区分局。
副局:“查过监控,分局里有个小警察偷偷塞给张富青刀片和照片。期间对话几秒,之后张富青自杀。那个小警察刚出分局就被撞死,撞死他的车是辆□□。”
程为平背着手听完,语气平静的说:“封锁今晚的消息。”他回头,表情和目光沉得可怕:“不管急救结果如何,张富青必须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