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江大学南门。
下午3点57分。
南门出来是条大公路,公路左侧则是人行道和鳞次栉比的统建楼。一层楼基本都是些小门店,餐饮业最多,其次是花店和药店。
一条岔开的十字路口左侧拐角处是家奶茶店,奶茶店开在便利店的东南角落。
卫曼君神色憔悴,眉头蹙起,带着一眼便可看出来的焦虑。
她绕着这条路、这家奶茶店来回走了很多趟,在便利店的门口原地停了几秒,接着推开门进去。
‘欢迎光临’。
便利店收银员抬头看见卫曼君挺无奈的说:“怎么又是你?我真的不能让你看监控视频,要是谁都来这么一句,那还要不要隐私了?我们这监控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看去。”
卫曼君说:“我昨晚在这里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真的很重要,那东西被人捡走了。我只要看那个人去哪、长什么样子就行,我实在记不起她的样子。”
便利店收银员:“丢东西应该去报警。这样,你去派出所报警,派出所说要查看监控视频,我二话不说调出来给你们看好不好?”
卫曼君抖着嘴唇,张张合合几次,说不出她不能报警的话。
“买单。”有顾客过来喊了句。
便利店收银员便不理睬卫曼君,专注于她的工作。
失魂落魄的卫曼君走出来,靠在墙上,手机铃声响了好一阵她才接起来:“程科,有事吗?”
来电是正在明湾医院值班的程科。
繁忙之时,他抽空联系卫曼君:“我打您家里的座机没人接,打教育班的公用电话,他们说您没去那儿。阿姨,您现在在哪儿?”
“我?”
卫曼君抬头就看到粤江大学的南门,里头涌出一窝蜂的学生。铃声和广播同时响起,她这才意识到已经下课了。
结束一天课程的、或是下课的大学生出校门过马路到这边一条街的小吃街买奶茶甜品,他们三五成群,青春洋溢,光明灿烂而生命漫长,拥有无极限的未来。
里头本该有她女儿的身影,但现在没了。
手机里的程科还在担忧的询问:“阿姨,您这样……卫茗不会高兴。”
卫曼君反问:“她都死了,高不高兴有什么用?”
程科沉默,长长的叹了口气:“阿姨!”
卫曼君:“我没事。我在粤江大学门口,想感受茗茗生前的生活。放心,我还要等害死茗茗的凶手落网。”
程科还在劝她,但她已经挂断电话。
身后忽然有人小声而谨慎的问她:“请问您是卫茗的母亲……卫曼君女士吗?”
卫曼君回头,正见一个比她矮了十几公分、老了十来岁的女人在对她露出拘谨的笑。她听到这女人自我介绍:“我叫蔡秀英,也死了个女儿。”
“她被谋杀了。”
车库里停了19辆知名豪车,左侧靠墙面一辆阿斯顿马丁价格将近千万。阿斯顿马丁豪车旁边是辆宾利,但不是视频里的那辆宾利。
车牌、车型都不一致。
佣人在车库门口盯梢,视线始终随着他们转动,一旦李瓒和江蘅试图碰触豪车,他就会开口阻止,生怕他俩剐蹭豪车。
没找到那辆宾利,李瓒和江蘅回客厅见刘承之。
刘承之问他们:“有没有找到我谋杀关银的证据?”
李瓒:“没有。”
刘承之闻言嘲讽的笑了下,“听听,人民警察!没证据就到纳税人家里吠!”他冲佣人和林朝期说:“以后别让这种人进家门。”
李瓒问:“刘先生很喜欢戴戒指?”
刘承之当即伸出左手让他看:“婚戒算不算?”他左手食指戴着一枚普通的白金戒指,和林朝期是一对。
“我指的是你右手食指的戒指痕迹。你经常在右手食指佩戴戒指,”李瓒看了眼那苍白的压痕,说:“应该是男士玉戒。祖母绿玉石镶金边,立体霸气,可能思考的时候会摩擦玉石。”
刘承之看了眼指着李瓒鼻子的右手食指,讪讪收回来:“有问题?”
李瓒:“聊个天,别紧张。”
刘承之烦躁的回:“我紧张个屁!”
李瓒:“今天的取证就到这里,感谢二位的配合。我们先走了。”
林朝期站起来送他们到门口:“希望你们能早点破案,抓住真凶,告慰关银的在天之灵。”
“我们会的。”李瓒走了几步,突然转身问:“刘太太,5年前那场爆炸发生后,你再也没有去过研究所?”
林朝期摇头:“我实在不敢面对。”
“还有个问题,你是匿名资助,为什么关银认出你就是当年资助她的人?”李瓒盯着她的脸看。
林朝期:“因为她看过我的财务报表,认出我的账户。我做慈善一直用同一个账户,她认出来了。”
李瓒:“多谢。”
林朝期道没什么,目送他们离开。
回到车里,李瓒先开口:“我不知道你妹妹曾经也在研究所里当过前台。”
江蘅掉转车头,踩油门离开小区,闻言回他:“没必要事无巨细,毕竟是私事。还是李队想了解我的私事?”
李瓒看着窗外景物变换,说:“你妹妹的死亡和毒品有关,粤江大学化学研究所又和新型毒品扯上关系,两者间难保没联系。这不就是你追查承朝集团的理由?”
江蘅打开音乐播放器,一首曲调简单的乡村音乐流泻而出,充塞整个汽车内部。
李瓒没听到这种曲风的音乐,不过听起来还行,曲调简单轻快,听着心情愉悦。
江蘅没有聊他妹妹的事情,李瓒只是提了句,他本想问得详细点,哪怕是用逼迫的口吻一如以往的冷酷公正。
但他看了眼车内后视镜的江蘅,后者面无表情,眉眼冷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李瓒心里微动,有一瞬间产生感同身受的共鸣,因此没再询问。
车开了一阵,江蘅问:“刘承之的戒指痕迹有问题?”
“关银的致命伤是位于额头太阳穴附近几处重击,留下两圈套在一起的圆圈形状。里圈直径23,外圈25,类似于男士玉戒,圆形状玉石镶金边。”
李瓒拿出手机调出尸检照片递给江蘅看,接着打开淘宝寻找相似的戒指,点开大图对比。
江蘅看了两眼:“确实很像。”顿了顿,他说:“刘承之的情绪状态有问题。”
李瓒:“过于暴躁,语速快,一句问话他会回答很多,有些语句反复出现。活跃自信多动,睡眠少所以眼下青黑,情人多也可见他性-欲亢进。这些症状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江蘅:“狂躁症。”
李瓒:“狂躁症患者一般情绪起伏过大,被激怒后具有一定的暴力倾向。如果刘承之真的患有狂躁症,他还频繁喝提神的黑咖啡,恐怕会加剧狂躁症的表现。”
江蘅:“刚才已经很明显。”
狂躁症就是中枢神经介质代谢异常,去甲肾上腺素紊乱,而黑咖啡具有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作用。
“关银和刘承之暗地里维持情人关系,关银是被暴力打死,而刘承之患有狂躁症。”江蘅推测:“很可能是1月14日那晚,刘承之到关银的家里,因为某些原因刺激到他,导致他暴力殴打关银,失手杀了关银。等他冷静下来就开始抛尸罗岗山,罗岗山就在刘承之居住场所的附近。”
李瓒:“现在只要找到那枚留下痕迹的戒指,还有那辆宾利。”
这时,李瓒手机来电,来电显示是老曾。
他接通电话,老曾:“关银的生母蔡秀英失踪,应该是自己跑了。关今在,我们已经带回警局。现在正在排查附近的监控寻找蔡秀英踪迹,晚点可能出结果。”
李瓒:“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江蘅在前面的路口拐上高速回东城分局。
新洲市局。
周言推开市局局长那扇门,见到里头正在等待的程为平,扔下车钥匙坐下来翘着腿问:“海港走私又是怎么回事?”
程为平:“海港走私涉及到的重要证人、嫌疑犯张富青在转至明湾分局当晚割喉自杀,给他递刀子的小警察出警局后被撞死。送张富青去医院急救的途中,有人故意制造车祸耽误救治时间。”
意思就是有人要灭口,更深层的意思就是海港走私还涉及到他们目前查不出的犯罪行为。
周言:“张富青死了?”
程为平:“没死。他在明湾三甲医院重症监护室。”
如果是灭口,幕后之人绝不可能让张富青活。
所以在叫救护车的时候喊了两辆,其中一辆暗中转移到明湾三甲医院,另外一辆拉载的是当场死亡的小警察。
周言:“你什么主意?”
程为平:“钓鱼。”
东城区分局。
李瓒一回来,老曾过来说:“交通控制中心识别人脸结果已经出来,排查出入坑水街废弃铁道的车辆,顺藤摸瓜逮住不少人。禁毒警察去逮人的时候,有几个还在公寓里吞云吐雾。经检查,都是‘鳄鱼2代’。”
“其他人或多或少从他们家里搜出白-粉、海洛-因和冰-毒,应有具有。这里头有几个还是小明星,不怎么出名,但要是播出去会造成舆论轰动。”
李瓒:“消息暂时压着。”
老曾:“都尽量低调行动。”
李瓒:“问出什么?”
老曾:“禁毒警察那边的回复已经确定,天峰健身俱乐部就是藏毒、贩毒的窝点。那群人平时去赛车,结束后聚众吸毒,以天峰健身俱乐部为代表的陈三黑等人,正是最大毒头。”
李瓒:“可以对他进行拘捕和审问。”
老曾:“硬骨头,问不出来。”
陈三黑不同于他们以前处理的案件,他没有张富青狡猾,不是特别聪明甚至意气用事。可他足够忠心,骨头硬、心狠,没有弱点。
“问他身边的人!那群敢狙杀我的人很可能是他心腹,全部抓回来。”
老曾:“他们收到消息先跑了,找不到踪迹。”
李瓒:“只要他们在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他们就在天网的监控里,不可能找不到。”
“确实没有一丝踪迹。他们的身份、交通出行记录和日常生活记录全部空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老曾猜测:“他们可能有一个隐秘的藏身窝点,有没有可能――那就是制毒窝点?”
李瓒:“多留意。那座研究所有没有新发现?”
“季成岭去查了。”
话正说着,季成岭和陈婕就一前以后的回来。
听到提问,季成岭说:“粤江大学化学研究所位于北田区梅西街道,就在社区里面,普通不起眼。门关着,得内部人员刷卡进去。我进去调查,里面的研究人员几乎刚毕业,他们研究的项目都可以在网上查到,都已经注册过。”
李瓒:“你觉得没问题?”
季成岭:“我觉得……问题不在研究所。”
而这时,满脸纠结的陈婕开口:“老大,我联系不到卫曼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