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yAn光到了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仍很明亮,斜斜照进长秋g0ng半开的绮窗。身孕未显的皇后邓绥盘腿坐在靠窗的低矮书桌前面席垫上,刚刚用中常侍兼尚方令蔡l发明的廉价纸条写完了一张菜单。
邓绥正要叫人把这张菜单拿去御厨房,新进g0ngnV榴儿就前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方才派人过来通知,今晚皇上打算留在御书房熬夜批奏章,请皇后娘娘不用为皇上预备晚膳了。”
“哦?”邓绥有点讶异,但尽量不显露出来,只是淡然问道:“那麽,皇上今晚可要如何用膳呢?”
“回皇后娘娘,听说皇上已经派人去交代御厨房了,要在戌初晚上七点送几块胡饼、一碗羊r0U汤到御书房去。”榴儿毕恭毕敬回禀道。
“皇上要等那麽晚才用晚膳,而且点的膳食那麽少,一定是有很多奏章要批,才顾不上饮食,真是太辛苦了!”邓绥感叹道。
在这一刻,邓绥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点心疼皇上?不过,她暗忖:即使有,应当也无妨吧!毕竟,入g0ng已快满十年了,一直宠冠後g0ng,加上如今高居后座,又怀上了龙种,地位已是甚为稳固了,不必再太过戒慎恐惧…
何况,就算并非由衷心疼他,皇后对皇帝表达T贴,也是贤后所当为!邓绥琢磨至此,就决定要在天黑之前,亲自送一份点心到御书房去,给皇帝夫君垫垫胃。
恰好节气立夏,正值樱桃初熟,邓绥就派遣几名g0ngnV到g0ng苑去摘些新鲜樱桃,也顺路到御厨房去索要几块蜜饵,亦即以米粉团和蜂蜜r0u成耳朵形状的淡米hsE蒸糕。等到g0ngnV们带回来了樱桃和蜜饵,邓绥就亲手拿小刀剖开一颗颗YAn红樱桃,挑出种子,再把去籽的樱桃一一摆在白玉盘上来搭配蜜饵,排成花鸟形状,接着浇上琥珀sE麦芽糖浆,可更好看了。
邓绥亲手捧着这一盘引人垂涎的樱桃蜜饵,由两名g0ngnV随侍,走向御书房。不料,她们三人才走到御书房附近,就在走廊上被两名太监拦住了。
两名太监首先向邓皇后行礼,随後一个讷讷启口,另一个怯怯帮腔,联袂禀告:皇上有令,今天不让任何人靠近御书房…
“任何人,就连本g0ng也在内?”邓绥顿感不悦而质问。
“这———”两名太监异口同声表示迟疑,面面相觑。
“好了,本g0ng不为难你们。本g0ng回去了。”邓绥尽量保持着风度,言毕即转身离去。
在返回长秋g0ng的路上,邓绥越想越不对:皇上到底在御书房内做什麽?为何要瞒着一向放任他玩遍後g0ng的绥绥?
邓绥实在难以置信:刘肇还会玩出某种不曾与绥绥一同玩过的游戏!而且怕让无b宽容的绥绥知道!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邓绥亟yu明了,就把樱桃蜜饵交给随行的两名g0ngnV之一,并吩咐这两名g0ngnV都先回长秋g0ng去。然後,邓绥放轻脚步,单独行动,悄悄绕到御书房後面一扇窗边…
这时候,蔡l改进的造纸术才问世不久,窗纸尚未出现。御书房的窗棂仍是一个个透风的细洞,而窗帘因天气暖和而没有拉上,让窗外的邓绥很容易透过窗洞,朝内窥视
邓绥已料到了刘肇正在做什麽,却还是大吃了一惊!最令她触目惊心的是,刘肇压住的那个人———既不是妃嫔,也不是g0ngnV,而是,一个小太监!一个看来眼熟,好像曾为皇帝拉车的小太监!
在这转瞬之间,邓绥差点崩溃!她原以为:只要不像前任皇后那样拼命防堵,而采取类似大禹治水的疏导政策,主动提供风流皇帝可玩各种游戏的管道,皇帝就会把长秋g0ng当作最佳游乐场,不会再到别处去找刺激了。孰料,皇帝还会要玩从未在长秋g0ng玩过的另类游戏!
其实,邓绥早已察觉,刘肇似乎对男sE有点兴趣,才曾在刘肇面前扮演书僮。甚至,她教导过妃嫔们打扮成书僮,曾有数次让刘肇周围环绕着一群nV扮男装的假书僮…
难道,nV扮男装的假男sE还不够让刘肇过瘾,他非要尝试真男sE不可?难道,往後长秋g0ng的群T游戏不能止於妃嫔、g0ngnV,还得要加上太监?
常言道:是可忍,孰不可忍!邓绥为了配合刘肇贪多的喜好,而压抑本身愿有的尊严,已经隐忍太久了。她无法承受还有一条底线要突破!
在御书房的後窗外,立夏时节的暖意中,邓绥居然像打寒战一般,浑身簌簌发抖!她再也忍不住满心惊痛,就掉过头去,掩面狂奔…
邓绥跑得太快了,以至於一脚踩到g0ng苑小径白石板上的青苔,就滑倒了。她整个人往前栽,当场摔晕了过去…
醒来时,邓绥躺在长秋g0ng的凤床上,睁眼即见床边侍立的蔡l。邓绥开口要呼唤“蔡大人”,却虚弱得发不出声音。同时,她感到自己的子g0ng在汨汨出血…
“皇后娘娘终於醒了!”蔡l语带欣慰说道:“方才,皇后娘娘在g0ng苑中,不小心摔了一跤。幸亏微臣就在附近巡逻,马上赶了过去。”
蔡l没说是他亲身把邓皇后背回了长秋g0ng。尽管他是太监,而太监背后妃乃为礼法所许可,他却出於一种奇异的羞涩,甯愿不提…
邓绥则无心要问自己是怎样在昏迷中回到长秋g0ng来,只管费力使劲问道:“本g0ng流产了,是不是?”
蔡l不得不点头,黯然答道:“御医已经来看过皇后娘娘了。”
邓绥听了,登时泪如泉涌,但默默无言。
蔡l瞧着邓绥楚楚可怜的模样,猛然顿觉内心一阵cH0U痛!他竭力忍着,不让邓绥看出来,表面上只是恭谨说道:“皇上已知皇后娘娘晕倒了,特地嘱咐微臣,等到娘娘一醒,就去禀报———”
“你别去!”邓绥急促打断了蔡l的话语,以微弱的声音坚定说道:“不要劳驾皇上来!”
“是!”蔡l恭顺应道:“那麽,微臣就等皇上问起,再敬请皇上安心,禀告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不妨再睡一睡吧!御医说了皇后娘娘需要多静养。微臣就不多打扰了。微臣告退!”
依然躺着的邓绥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目送蔡l慢慢退出长秋g0ng的主卧室。邓绥尾稍微扬的双眼冒出了更多泪水…
在邓绥最脆弱的时刻,她竟然一点也不想见刘肇!邓绥认为:这足以证明自己不Ai刘肇。或者,即使有过正要从心底萌芽的情Ai种子,也像腹中胎儿,没等得及出世,就凋零了…
邓绥失去的不止是孩子,还有将近十年如一日的斗志。她初次心生怀疑:这样活着,究竟有什麽意义?
此後一连数日,邓绥极度消沉,拒喝所有的补汤,只想喝清水,最多勉强喝几口稀粥。她整天除了需要起床如厕时以外,就一直昏昏沉沉仰卧着,内心感慨入g0ng快满十年以来,机关算尽,活得实在太累了!要是子g0ng出血不停,终致在睡眠中血竭身亡,一了百了也好!
在这几天之内,刘肇每天傍晚都来探望。但是,邓绥总以夏季所用的薄绸被子蒙住脸,没让刘肇见到一面。反正,邓绥可托辞汉武帝的李夫人亦不让皇帝看见病容,作为藉口,刘肇不会责怪她。
後来有一天,又到了近h昏时分,邓绥懒洋洋躺在凤床上,眼看g0ngnV榴儿走进主卧室来,像是要来通报皇上驾到。邓绥正准备要拉起薄绸被子来蒙面,却听见榴儿报告:“启禀皇后娘娘,曹大家求见!”
毕竟,众人尊称曹大家的班昭乃是邓绥视如乾娘的恩师,邓绥心情再坏,也不好说不见。
稍後,邓绥刚刚屏退左右,与班昭独处一室,班昭就单刀直入说道:“民妇今天来,乃是皇上派来的。不过,即使皇上没有谕令民妇来安慰皇后娘娘,民妇也会请求皇上让民妇来一趟。”
“那真有劳曹大家了!”邓绥有气无力,客套道:“谢谢曹大家这麽费心!只是孩子没了,悲伤在所难免,并不是言语所能慰藉。曹大家就别多说什麽了,请用些水果、点心吧!”
“皇后娘娘误会了!”班昭明快回道:“皇上固然是要民妇来安抚皇后娘娘流产的悲痛,可是民妇本人想做的,却是鼓励皇后娘娘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邓绥听出了自己的心境已让班昭洞悉,乾脆苦笑着吐露心声:“活下去又有什麽好呢?入g0ng快要满十年了,只怀过这一胎,而这一胎并没能保住,说不定再也怀不上了。一位皇后若是没有子嗣,年华将来又会随着岁月逐渐老去,还能剩下什麽?谁知皇上的恩宠会不会转移?那还不如趁着得宠的时候早逝,会有一场隆重的葬礼、一个美好的谥号,家族也沾光。”
“皇后娘娘会如此悲观,倒也难怪!”班昭笃定回道:“世俗赋予nV人的价值,通常只在於青春与生育。青春是给男人感官享受;生育是替男人传宗接代。换句话说,这种基本观念是,nV人该为男人而活。问题是,nV人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例如民妇现在,青春已逝,也不能再生育了,可不就活得很好?”
邓绥听得怔住了,隔了片刻,才喃喃说道:“曹大家这番话,颇不同於《nV诫》的大意。”
“请皇后娘娘别提《nV诫》吧!”班昭赧然笑道:“民妇为何撰写《nV诫》,别人虽看不出来,可想必瞒不过皇后娘娘。”
“那就不谈《nV诫》,只谈nV人对於未来的指望吧!记得曹大家说过,儒家社会赋予母亲崇高的地位,无论是生母或是嫡母,晚年都将有儿孙绕膝的乐趣。但是,如果只有儿孙绕膝,没有夫君偕老,会不会觉得寡居寂寞呢?”邓绥拐弯抹角问道。
“坦白说,寡居要解除寂寞,并不太难,只需要小心而已。”班昭压低了嗓音,直言不讳:“寡妇不b鳏夫,无意续弦的鳏夫大可以公开纳小妾,而寡妇就不能明着找小厮。”
邓绥一听,当下顿悟了为何班昭守寡多年,稍微松弛的丰腴面容却有一种年逾半百妇nV脸上少见的滋润…
班昭眼看邓绥不语,迳自转换了话题,郑重劝道:“皇后娘娘年纪还很轻,人生道路还很长,一定要打起JiNg神来才行啊!民妇是过来人,因此敢保证,皇后娘娘这一路走下去,必然前程似锦,沿路将会有很多好风景!”
此言带给了邓绥无限激励!密谈过後,邓绥忽觉饥饿,而呼喊g0ngnV们去御厨房拿一碗J汤馄饨来…
当邓绥在凤床上坐起来吃馄饨时,她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只要养好身T,有朝一日活过了刘肇,即可释放真我,迈向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