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後，我心不在焉地走出学校，一踏出校门口，就有人叫住我。
爸提着公事包站在大门旁，我惊讶的立刻跑过去，「爸，你怎麽会在这里？」
他没说话，只是笑得温和，拍拍我的肩。
我们走进一家店里，小枫姊一看到我，脸上漾起惊喜的笑，喊了声「欢迎光临」，拿了两份点单簿来帮我们带位。
和爸一起坐在靠窗处，我仔细端详他，几天没见，瘦了不少。
「爸，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一直联络不到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爸爸只是到别的地方走走而已。」他微笑，却掩不住眼里的黯淡和疲惫，「你妈她……现在怎样了？」
「有好一点，只是情绪还是不太稳定。」
「……是吗？」
我点的热红茶送来，我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同时听见爸说：「缘缘，对不起。」
我一顿，抬起眸。
「爸爸不该骗你，一开始我是真的想要重新来过，为了你，我不想让这个家变成这样，可是……我跟你妈真的不行了，虽然我曾经想要挽回，但我没办法再继续跟她生活下去。」
爸乾哑的嗓音带着颤抖，没多久就红了眼眶。我怔怔望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竟有些陌生。
从什麽时候开始，爸的头发已经参杂着些许白sE？
岁月不知不觉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我看到的却不是坚强。一个扛起家中重担十几年，作为全家依靠的男人，竟会在我面前流露出最脆弱无助的一面。
爸是经过多少痛苦挣扎，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和妈从彼此相Ai、信任，到猜忌，到最後演变成分离，没人愿意看到，却也无法改变结果。
难道所谓的Ai，走到最後，都会变成这样吗？
那种感觉，也许我无法深刻T会，但至少不该再成为他们的牵绊，继续这样的生活。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
「爸。」我开口，「你和那个人在一起……幸福吗？」
爸带点惊讶，眼角隐约泛着泪光。
「你幸福吗？」
沉默许久，他沉痛地阖上眼睛，点头。
「爸。」我淡淡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包容着妈，但是现在已经没必要这麽做了，既然不适合在一起，就分开吧。」
「缘缘……？」
「我已经不小了，也知道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你为家里，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既然现在你的幸福在别的地方，就去追吧，不用担心我。」我莞尔一笑，「就算你跟妈离婚了，我也还是爸的nV儿啊。」
爸的眼泪终於掉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即使他带给我和妈伤害，我仍希望他能得到幸福，至少爸和妈曾经相Ai过，也曾诚心诚意决定将一生托付给对方过，更有过Ai情的证明，而我就是那个证明。
这样就够了吧？
对我而言，或许这样就够了。
爸离开後，我还坐在原位，静静注视玻璃窗外的景sE。
外头早已开始飘雨，甚至越下越大，只是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绵绵不断的雨声，竟让我心底涌起一丝丝恐惧……
我摇摇头，忍不住嘲笑自己的神经质，那一关我早就已经跨过去，不该再害怕，也没有理由再害怕。
就在这时，小枫姊走来唤我一声，已经换下制服的她，在我对面坐下。
「你忙完了吗？」我问。
「对啊，晚点还有课呢。」
「好辛苦喔，这样不会太累吗？」
「还好，我习惯了。」她笑YY，「倒是你，还好吗？看起来没什麽JiNg神。」
我没有马上回应，静默片刻，然後说︰「小枫姊……」
「嗯？」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什麽事？」
我抿抿唇，「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什麽？」她眨眨眼。
「我的意思是，明明是自己的事，却还是会很迷惑，无法厘清自己真正的心情和想法，不晓得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你曾有过这种感觉吗？」
她凝视我好一会儿，恬淡地笑着说︰「当然有，这就是人矛盾的地方，明明是自己的事，有时却反而更难掌握了解，就像你喜欢一样东西，问你为什麽喜欢，你可能也说不上来，没有理由，就是喜欢，不是吗？」
闻言，我忽然想起，徐子杰似乎也曾跟我说过相同的话。
我也一样，就是喜欢你，没有理由。
我再度陷入沉默。
「就算现在不明白，总有一天也一定会明白，只看你什麽时候才能发现了。」
「咦？」
「有时候，你并不需要刻意去寻找答案，因为答案其实早就已经在你心里了，只是你还没有发现，或是不愿意面对而已。」她笑得温婉。
小枫姊的这番话，在我脑海里盘旋好久，好久。
当时的我，却怎样也料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我真的找到我要的答案。
却也再度把自己推回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