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惜之赶到家,已是亥时三刻,在小门房哀怨又如释重负的眼神中闪进後门,又以侦查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灵巧回到自己的摘星楼。
院里静悄悄,房里的灯也都灭了,陆惜若睡着了?怎的小丫鬟们也没给我看门儿?
也是,这都早过了平时的就寝时间,她们打瞌睡也是自然的。
陆惜之美滋滋想着:看看,这不挺顺利麽?
正当她得意的走上台阶,准备推门而入时,一道隐忍着怒气的男声冷不防响起:“陆——惜——之!”
“鬼呀!!!”陆惜之被吓得跳离地面,头也不敢回的往院外跑去。
对於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小刑警来说,什麽牛鬼蛇神皆是虚无,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害怕啊。
“你给我站住!”怒喝声响起!
刹时,整个摘星楼烛火通明,小厮和几个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的点灯而立,烛火映照下大家都不敢抬头,画风突然就带了点诡异。
陆惜之感觉到身後有人正向她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怎麽的,这家里还有邪教?她急中生智,绞尽脑汁终於想起电视剧里高僧高道的经文,单手食指立於x前。
陆惜之猛的转身,口中大喊口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邪魔退散!”,随着‘散’字落地,食指也JiNg准指向发声的人。
陆仲廉哪里想得到还有这出,太上老君的经文让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陆惜之的手指戳到了鼻子。
“哎哟!”两声惊呼同时响起,一个捂手,一个捂鼻蹲在地上。
“老爷!您没事吧?”
“小姐!!你…”
丫鬟婆子们顿时乱成一锅粥,扶的扶,拿毛巾的拿毛巾,递水的递水。
“爹!?”陆惜之终於看清,哎呀,这哪里是什麽邪教,蹲在地上捂着鼻子的,不正是自己的便宜老爹陆仲廉吗?
陆仲廉‘噌’的站起来,手有些发颤地指着陆惜之,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
陆惜之顿觉大事不妙,脚底抹油就想溜。
知nV莫若父,陆仲廉顾不上鼻子痛,气极脱口而出:“你要是再敢出这个门,我就把这院的丫头婆子全发卖了!”
吱…嘎……陆惜之刹车及时!
回头不满的看着父亲,控诉:“爹!她们有些是在这个家呆了快二十年的老人,您怎麽能这麽狠心!?”
户部员外郎陆仲廉此刻样子有些狼狈好笑,鼻子被戳得红彤彤隆起个包,便服经过一番折腾松松垮垮,陆惜之想笑不敢笑,憋得五官扭曲。
“我看我就是太纵着你了!你给我跪下!”快到不惑之年的陆大当家,r0ur0u鼻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回陆惜之没有犹豫,爽快的跪了下去,望着他爹,还颇为慷慨激昂:“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无辜!他们什麽都不知道,您有气冲我一人来。”
陆仲廉捞起袖子,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仆人,自己走到墙边cH0U了笤帚,满脸通红边走边说:“好,好…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今天就让你嚐嚐陆家独门家法!”
独门家法?!
当家的话音刚落,就见原本跪着的两个小厮默默退到院外,丫鬟婆子们交换眼神,显然有点意外。资历最老的陈妈妈不安的哆嗦:“老爷…小姐娇气,使不得啊。”
“爹,您冷静点,我就是嘴馋跑去吃碗鸭血馄饨,不信你可以去问郭老板,他还给我加r0U了呢。”
陆仲廉手聚笤帚,抑制住怒气,压低了嗓门:“你一个姑娘家,三更半夜不睡觉,先不说遇到贼人,下月万寿节,这城里现在多少羽林军巡城你知不知道?还有东厂那些个密探。你打扮成这副样子,抓你进大狱还是小事,到时候整个陆府牵扯进去你就高兴了!?”
“爹,东厂真有那麽厉害吗?”
“哼,那简直是…”陆仲廉猛地捂住嘴收了声,看着陆惜之:“你还有心思问这?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
婆子们最先动起来,不顾陆惜之的挣扎,一边一个抓住胳膊,以春香为首的小丫鬟们则冲上来按住主子的脚和腰,春香还偷偷在陆惜之耳边说道:“小姐,你忍忍,老爷只是一时气急,您别反抗了。”
“啊!!!救命啊!!”
这边的动静早就将整个陆府吵醒,凄厉的叫喊声让在外面站了许久的郑姨娘想冲进去,却被主母拉住,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郑姨娘有些着急,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生怕伤着了她。
“啊!哈哈哈哈哈…”然而,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她不敢相信,而李氏则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放开了手。
陆惜之快崩溃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陆家的独门家法居然是——挠痒痒??而且还是脚底!
“爹,我错了我错了,以後再也不大半夜跑出去让您担心了,饶了我吧,哈哈哈哈。”被箍紧身子的陆惜之被挠得上气接不了下气,她觉得这b打她一顿更难受,肺疼啊。
陆仲廉眼珠一转,加重手上笤帚的力道,边挠边威胁:“除了这件事,明天廖家来做客,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听到没有?!若再动歪脑筋,这独门家法记住罗!”
“是是是!爹,哈哈。”
李文君这时走进来,劝到:“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是大半夜,折腾老一会儿,行了。”
郑姨娘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老爷,您看之之也知错了,明天肯定乖乖在家。”
陆仲廉最後狠狠又挠了两下,努力憋着笑,扔了笤帚站起身,装模作样的说:“哼!今天就饶了你,明天好好梳妆,跟我会客!”说罢大摇大摆双手一背,走出了摘星楼。
压力减轻,浑身得到解放的陆惜之终於喘上气,崇拜的对着她爹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一副算你狠的表情,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闹了一大场,各院都一夜好眠。
第二日卯时
第一缕yAn光从窗上悄悄地照sHEj1N来,暖洋洋的洒在了地面上,折S出无数光芒,铺上了一层淡淡地金hsE,屋里的一切立即显得鲜活起来。
陆惜之在春香坚持不懈的唤醒下,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起了床,耗时近两个小时,终於梳化完毕,出了房门。
陆惜之抬头,望着天空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天蓝得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sE,瑰丽地熠熠发光,浅蓝sE的天幕,像一幅洁净的丝绒,镶着hsE的金边yAn光,带着清醒的空气飞来,yAn光如此美丽,而她…心如蒙尘雾霭,晴天霹雳!
慢悠悠晃到主厅,陆惜之是最後一个到的,脸上写满不甘,小嘴颤抖,yu说什麽。
反观其他众人,特别是陆仲廉,频频满意的点头,主母和两位姨娘也是含笑颔首望着她,李文君还说着:“呵呵,咱们家的姑娘都是美人儿。”
陆惜之身穿hsE绣着花朵的碧霞罗,逶迤拖地同sE烟纱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发上斜cHa一朵清晨蔷薇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即将及笄的年纪,一张芙蓉秀脸,双颊微红,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YAn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甜美,尤其一双眼睛灵活之极,星眼如波,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两排皓齿,亮莹莹地缀在她的脸庞,唇绦一抿,嫣如丹果,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这是一个标致的漂亮姑娘。
给各位请了安,二姐陆惜若起身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小声说:“昨夜你刚走没两刻钟,父亲就来了,把我一顿教训就将我赶回房,我一直放心不下,听姨娘说你昨晚还受了家法,你可无事了?”
陆惜之没JiNg打采的回:“嗯,委屈姐姐了,我没事。”
“惜之,用完早饭,廖家也快到了,可不许再调皮。”
陆惜之敷衍的应声,安慰自己应付完老爹,她抓紧时间的话,还能跟着掏粪老头再次进衙门。
两刻钟後
有人进来通报:“老爷,廖掌柜和廖夫人在门外候着了。”
“快请。”陆仲廉拍拍衣衫,起身。
陆惜之懒懒的起身,小脸紧皱,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