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则驻地本就偏僻,池苏念一家赶回新城是,只赶上了蒋家父母的葬礼。
天气较热,这人留不住,加之现在丧葬服务都有专门的公司承办,蒋家兄弟并不需要操持太多,自然有人会帮忙打点。
池苏念是夜里到家的,蒋家灯火通明,她跟着父母先去家里吊唁磕头,蒋端砚原先正和几个中年男人说话,瞧着他们过来,与池苏念眼神短暂交汇时。
池苏念就哭了。
他瘦了。
不仅是清瘦,而且眼睛赤红,显然很久没合眼了,蒋二坐在一侧,也是神情有些木讷。
“池二叔。”蒋端砚走过来。
池安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说。”
“嗯。”
蒋端砚虽然这么说,可他心气儿高,肯定不会和池家开口的。
池安邦和他聊了很久,除却安慰,更多是关于公司的问题,给他指点一番,池苏念则坐在蒋二身边,也是不知该说什么。
“念念?”他父母准备离开了。
“我再坐会儿。”蒋家父母对她极好,她父母也没说什么,就先回家了。
待里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睡了,只有蒋端砚守着那盏长明灯,偏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人,“回去睡觉吧。”
池苏念咬着唇摇头,想开口说些什么,眼泪却已率先掉下来。
“别哭了。”蒋端砚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人搂进了怀里,“前段时间太忙,也没空陪你,是不是有些生气了。”
他嗓子嘶哑,身上还有浓厚的烟味儿。
“没有。”
“最近几天……”蒋端砚偏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很想你。”
池苏念伸手抱住他,没说话。
凌晨四点多,丧葬公司的人就来了,蒋端砚抽空去洗澡换了衣服,才开始张罗父母的身后事,池苏念呆坐在一侧,甚至插不上手。
关于火化下葬一系列事宜,按照习俗,都是讲究上午办完,所以早上的时间非常紧凑。
池家人尽数到了,在最后去殡仪馆的时候,出人意料的……
池君则居然回来了。
“池大哥?”蒋二见着他是最激动的,毕竟一直跟着他混,此时家里内忧外患,对他来说,一切都太突然了。
“我请了几天假,送叔叔阿姨最后一程。”池君则早已从父母那里得知蒋家的事,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蒋家亲友。
不少人都很眼熟,叔叔阿姨在的时候,逢年过节,人五人六各种阿谀奉承,这些年在蒋家没少拿好处,人家父母一走,就这么久不可耐欺负他们。
这特么也配当个人?
“谢谢。”蒋端砚也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
“应该的,叔叔阿姨对我和亲儿子一样,蒋家剩的可不止你们兄弟两人。”
“我听说有些人渣现在葬礼上搞事情?”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别把人逼得太紧,某些人是长辈,还是应该要点脸的,新城就这么大,别做事被人戳着脊梁骨!”
“听说前几日就来人来闹事,站出来我瞧瞧?”
池君则明显是来给兄弟二人撑场子的。
有些话池老他们不便说,可由池君则说出来,半点毛病没有!
他是附近出了名的扛把子,素来就不怕事,更不怕惹事,他说完,不少人都清楚是暗骂自己的,却没人敢站出来。
他毕竟是池老的孙子,池家本就是站在蒋家兄弟这边的,此时谁敢窜出来,池家可以名正言顺介入蒋家的事,这群人也不是傻子,池家介入了,他们一毛钱都拿不到。
池君则看了一分多钟,冷哼,“欺软怕硬的孬种。”
蒋家父母的最后一程,池家人都去了,包括池老爷子,这一路下来,自然很顺利。
那些背后的虎狼之人,本想借机生事,都只能敛起爪牙,不敢此时妄为。
葬礼结束后,大家各自散了,池老拍着蒋端砚的肩膀,“带你弟弟回去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了。”
“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爷爷年纪虽然大了,还是有几分薄面和人脉的,不至于让人欺负你们。”
……
池苏念一直站在最后面,她甚至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谢谢。”
蒋家兄弟给池家人深深鞠了一躬,方才回家。
池老盯着兄弟两人的背影,无声叹息。
“我去,那群人渣,真会挑时候,这是蒋端砚教养好,要是遇到我,见一个打一个,这种人渣难道要留着过年?”
“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这群人里不少还在公司任职,此时撕破脸,公司就垮了,他刚接触公司业务,什么都不熟练,没能力撑起一家公司,端砚这孩子啊……”池老心疼得眼红。
“不是不想和他们撕破脸,那是没办法,只能忍着。”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暗中帮衬点,让他们兄弟日子过得不至于太艰难。”
池家在当地再有势力,也不能插手别人公司的内务。
大家都以为,蒋端砚回家后,可能要休息很久,结果当天下午,他就提着电脑到了池家。
“……你、你怎么来了?没好好休息?”开门的是池苏念,见着他也颇为意外。
“池爷爷在吗?”
“在午睡,估计要醒了。”
“那我等等。”
……
老爷子压根没睡着,隔壁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哪有心思睡觉,听着动静就下楼了,“你不在家休息,过来做什么?”
蒋端砚已经洗澡换了身衣服,比起之前,除却清瘦了些,并无半点异色。
“我有事想求您。”
“说什么求字,有话直接说,是不是那群狗东西又来找你麻烦了?”
“还没有,我只是遇到些问题,想请教您。”
蒋端砚说的是为商之道,都是些公司业务问题,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这方面能教他不少东西。
这让池老越发欣赏他,却也更加心疼。
得被逼到什么份上,就连伤心的时间都被剥夺了。
“其实你想学做生意,不急于这一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来找我。”
蒋端砚并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说了句,“我还有弟弟要照顾。”
他哪里有休息的资格。
池老叹息,“你跟我进书房吧。”
池苏念是寸步不离紧跟着的,蒋端砚虽然学的是经管,却没什么实践经验,要学的东西太多,池苏念是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安静陪着。
大抵是傍晚的时候,池君则要归队,池家人提前吃了晚饭,蒋端砚并没留下,四点多就回去了。
饭吃了一半,就听到隔壁传来争执声。
池苏念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两家之间就是一寸低矮的小草墙,有些什么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蒋奕晗,你特么疯了!”被赶出来的男人池苏念认识,那是蒋端砚的亲舅舅。
“我就是疯了,那也是被你们逼疯的!”蒋二手中握着水果刀,从门里冲出来,冲着几人胡乱挥舞着,隔着一段距离,自然是够不着,却也把那人吓得够呛。
“我告诉你,这房子是我爸妈的,你们要是再敢过来,我要他命,大家都别好过!”
“都特么给我滚!”
他声嘶力竭的吼着,像是被逼急的小兽。
蒋端砚就站在他后侧,并没拦着。
“蒋端砚,你不拦着你弟弟?真想看他杀人!”
蒋端砚轻哂,“你们这种行为,也是在逼着我们兄弟俩去死,你们就不是在杀人?”
那人没再说话,愤恨的丢了几句话,就快速上车离开。
蒋二手指一抖,刀子落地,浑身惊惧得发颤。
蒋端砚拾起刀子,拍着他的胳膊,“走吧,进屋。”
他已经看到了隔壁的池家人,只是点头打了招呼,没有任何表情的进了屋子。
蒋二回家后,浑身还在发抖,他性子是野,但拿刀唬人也是第一次,此时还觉得后怕。
“哥——”
“饿不饿,我给你做饭。”蒋端砚进了厨房,家中空置几天,没什么吃的,只有冷藏区还有一些面条。
“嗯。”
“那你去洗个澡,待会儿下来吃饭。”
蒋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洗的澡,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
当时发生的事情,他时至今日都回忆不起来了,只清楚记得!
他哥下的面条,半生不熟,贼难吃。
……
蒋家的事情,新城商圈的人都是颇为同情,大家也帮不上什么忙,都觉得这兄弟俩太可怜。
这是被逼到什么份上,都敢动刀了,不过只怕这也是垂死挣扎而已,最后还是要被那群老狐狸给吃干抹净的。
只是再过些日子,大家才知道,蒋家养的压根不是小白兔、小绵羊,而是有一头很凶的狼。
差点把这群老狐狸给咬死。
当日为难过他们兄弟的人,一个都没落下,此时那群人洋洋得意,觉得稳操胜券,能分食蒋家,殊不知这口肥肉里带着砒霜。
蒋端砚隐忍着,却把众人一一记下了,留待日后拉清单算总账。
之后蒋端砚在新城惹出了很大的风波,就连平素做事跋扈的池君则,都觉得似乎不认识他了,因为……
行事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