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白得了只能下蛋的老母鸡,却半点高兴都没有。
王秀英越想越气,赵春兰这点小把戏她心里是清清楚楚,但为着面子不得不隐忍,好好的儿媳妇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她杀人的心都有!
她恨恨的提了把菜刀坐院门口,一刀子砍了赵家那只母鸡的鸡头,“让你个二串子跑我们家来放癞,看我今儿个不砍了你!”
尽管其他萧家人不明就里,但看王秀英这样儿就知道轻重,一个个很识趣的躲进屋里就没敢出来。
结果王秀英这刀下去,她自己家躺地上那只死鸡却又跳起来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到处跑,她傻了一下,又乐了。
“红旗,红旗啊你快过来……”
“婶儿,我回屋看看萧大哥。”宋恩礼怕王秀英问话,赶紧溜进屋。
刚推门进去,就被萧和平给团进怀里。
“干啥呀你。”她红着脸把门踢上。
萧和平心疼的抱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内心的疼惜与愧疚,身为一个军人,为国家立下这么多功劳,却没保护好自己的媳妇,叫她凭白受到这样的委屈。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真想一枪把那刁妇结果了,可他的枪,是用来杀敌的。
“好了你,多大点事儿,咋跟孩子一样。”本来宋恩礼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毕竟内裤这样私密的东西被人拎到人前又还被诬陷搞破鞋实在丢人,不过看萧和平这样,她马上就满足了。
这男人心疼她呢。
萧和平就抱着她不撒手,小心翼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流氓。”她哼哼着,声音却是愉悦。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抱着,好一会儿她才解释说:“我不认识赵大傻,从来也没跟他说过话。”
“我知道。”萧和平舍不得放开她,自己坐到椅子上,把她抱膝头搂着,“刚我去了一趟花姥那儿,花姥说根本没答应给赵大傻说亲。”
“敢情她胡说八道的?”
“嗯。”
赵春兰故意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胡说,其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两人都不傻,稍微一琢磨就能品过来是咋回事。
“太过分了,她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呢!”宋恩礼好不容易熄下去的火“腾”的又冒起来。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时虽然不对付,却想不到赵春兰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来坑她!
“这事你别管,看我咋收拾她!”把她搞火了,丢白针山喂野狼去!
其实萧和平心里已经有打算,不过他还是顺着她说,“嗯,有事我给你兜着。”
这个回答宋恩礼很满意。
为了犒劳萧和平的懂事,宋恩礼决定亲自下厨奖励他的胃,当然了,萧和平肯定是反对的,不过没拗过她就是了。
等两人从屋里腻歪好了出去,王秀英已经把鸡杀好。
“婶儿,鸡给老舅切半只呗,刚好萧大哥今儿给买了烟酒,待会儿让他一起给老舅送去。”宋恩礼将从县里买的东西一股脑儿拎进灶间,把给王宝生买的三包烟两瓶酒单独放一小藤篮里。
“诶!”俩孩子能惦记着自己弟弟,王秀英比啥都高兴。
手起刀落,不偏不倚的剁下半只鸡,也一并塞藤篮里。
本来她是要自己送去的,但萧和平正好有事情要找王宝生,便由他去了。
宋恩礼主动包揽晚饭,便把剩余的东西全交给王秀英,“烟酒是特地给叔买的,洋布您留着给自己做身衣裳,雪花膏萧大哥已经给我买了,这四个您跟嫂子们分分。”
王秀英稀罕的不行,尤其是那只热水瓶,她跟比抱孩子还小心,在光滑的铁壳上摸了又摸,“咋就那么好看捏!”
一扭脸,就给锁到大木柜里去了。
她也没让萧小栓烧火,自己坐到灶台后一边往里添柴一边就下午发生的事安慰宋恩礼,在王秀英看来,这就是顶着天的大事儿!
宋恩礼虽然气赵春兰设计她,但内。裤的事其实早没放心上,反而反过来安慰王秀英。
这几天被萧和平盯得紧,宋恩礼已经好些日子没敢往家里“拿”东西,不过倒是钓了不少鱼虾蟹养水缸里。
她就按着萧和平的口味做了个红烧鱼、油焖河虾,然后把今天买的俩猪蹄剁吧剁吧丢瓦罐里炖烂,又做了个筒骨玉米粒儿汤、家里去年冬天屯的蔬菜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便只清炒了马齿苋,还是萧小栓下午刚去挖的。
至于那半只鸡,她给做成了土豆炖鸡,家里没有野蒜,她切了点酸菜放下去,又搁了几颗干辣椒,酸酸辣辣的也很好吃。
萧和平也不知道在王家忙活啥,直到开饭才回来。
刚进门就闻到那满屋的香味,赶紧洗了手上炕,宋恩礼开了一瓶景芝白干给他们倒上,萧铁柱满足的小口嘬着酒,大口吃着肉,“这日子是越来越有活头了。”
可不是咋地,这年景别人家吃顿饱饭都是稀罕,他却好烟好酒的造,萧铁柱觉得自己都能多活几年。
“那你就好好活着,活成千年老王八。”王秀英趁着人都在,把雪花膏分给仨蠢儿媳。
这可是人红旗特地给你们买的。”她还特别加了句。
雪花膏在这个年代女人心目中的地位高得简直没法想象,但因为这玩意儿贵,她们也只敢想想,一般人就上供销社买个嘎啦油(蛤蜊油)擦脸,大的五分、中的三分、小的才两分;
也有不讲究的,啥也不用,一到冬天那脸就被寒风刮得起皴,总给人一种洗不干净脸的感觉,入春才会逐渐恢复。
周娟就是后者。
她是那种典型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份花的人,再加上萧家财政大权都在王秀英手上,她本来也没几块钱,就更抠搜了。
周娟仔细的把手放衣服上揩了又揩,才敢把这只白瓷瓶子接过去,满脸都是得了宝贝的稀罕,“你这人咋就这么热心肠,我就说咱四弟娶了个好媳妇。”
全然没有前两天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顺便嘛。”宋恩礼跟丁俊兰相视一笑。
比起周娟,丁俊兰要好相处的多,宋恩礼跟她的关系也比跟其他人要亲近的多。
萧家这边欢声笑语,有酒有肉,隔壁赵家可就不咋太平了。
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赵大傻更是一夜未归,给赵春兰急得发动全家到处找,直到天亮隔壁大队的人才领着个浑身屎尿的傻子过来,说是赵大傻掉到他们家茅坑里去了,还是早上起来撒尿才看见的。
那味儿大的,熏得宋恩礼愣是没吃下早饭。
她问萧和平是不是他干的,后者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不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倒是真冤枉他了,咱萧副团真想干点啥可不需要这么费劲,他昨儿在去花姥家的路上就把赵大傻丢路边了,人是自己个儿贪玩掉茅坑的,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其实这事吧,萧和平昨晚去送烟酒的时候就跟王宝生商量好了,隔天就把赵大傻以支援国家建设的名义送到江源头挖河堤。
虽说每顿能吃上俩大馒头,每个月还有八块钱拿,但江源头远在江源县那头,离家好几十公里,三五个月也不定能回来一趟,而且常年辛苦劳作,冬天都要泡在冰水里……
赵春兰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舍得。
可再不舍得,她也不敢对支援国家建设这事提出异议,毕竟公社里好些热血青年都是自告奋勇去的,她要是敢说个不,就是拖社会主义后腿,是反革命,搞不好连命都要送掉。
最后把赵大傻送走的时候,赵春兰躲家里哭得都背过气去了,却连声儿都不敢出。
接连这俩事,萧赵两家这梁子,可算是正经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