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原来是你们这帮土匪!”王秀英抄起锄头就往林老头身上砸。
林家人安分这么多年,突然间出现,想得到想不到的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数。
她故意把锄头转了一边,用后跟去砸,不至于一下把人砸死,一记记钝痛却足以把人撵得满院子乱蹿。
百十来号人把萧家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很快便把林家人全部制服。
“我说亲家,你这是干啥!”林老头没撵得没地儿跑,爬到石碾子上去站着。
“呸,我可没你这样臭不要脸的亲家!别以为我们家老四出息了你就想来捞好处,门儿也没有!”王秀英拄着锄头大喘气,脸上尽是不屑。
亲家,她们家老四的亲家在天上嘞!
就这狗逼崽子也配!
越想越火大,王秀英又狠狠啐了一口!
“咋不是亲家,我们家林香跟你们家老四说亲到时候大伙儿都是知道的,就算我们家林香走得早,那我也是老四的老丈人没跑儿!这事儿你赖不掉!”
“你也配!你们家林香死的时候咱两家可都是说得清清楚楚的,礼金我们不退,钱你也拿了字据也立了,说好了互不干涉,你想抵赖!”王秀英冲回屋,七翻八找找出来泛黄的纸条来,擎到众人面前,“八十八块钱礼金一百斤细粮三百斤粗粮,后面又厚着脸皮讹了我们家一百块,不是怕你林家,看在死去的林香份儿上这钱我们出了,条件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不能影响我们家老四!你姓林的现在是啥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拿了咱家的东西都不想要了,想还回来。”前面堵的人太多,宋恩礼最后一个进的院,慢斯条理的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萧和平心里直发毛。
他媳妇每次真发火就会这么笑,譬如刘寡妇家和赵春兰家,他从来没觉得这俩家倒霉倒成这样是意外。
倒是不担心林家人,就是纯粹担心他自己……
刚才被娘们儿缠在他身上,胳膊腿儿可是搂齐全了,媳妇前两天才刚说过不准碰别的女人,现在咋办?
还有他跟林家那关系,要知道那林香可是差点跟他结婚的……
“媳妇……”
“这儿还轮不到你个破鞋来说话!”林母被人驾着跳脚,“抢我们家香儿的男人,你还要脸不!赶紧把我们家女婿挣的钱交出来!”
萧家其他媳妇她都见过,这小娘们儿模样打扮又跟刘翠芳形容的很像,哪怕萧和平不叫,她也能一眼就猜出来。
阿呜在空间里乱窜。
宋恩礼反手就俩大耳刮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手上夹了袖珍电击器,当下把人脸给抽麻了,嘴角歪斜,哈喇子直淌。
扭头又瞪了眼气得想宰人的萧和平,“还杵着干啥,看你这身埋汰的,就不知道进屋换身衣裳吗?”
“就是,老四赶紧进屋把衣裳换了。”有小儿媳在,王秀英这心里就踏实,周娟却是看得心惊肉跳,好几次拍着心口往下顺气。
幸好幸好,幸好上回赵春兰那事儿后她就收敛了,要不是她遭的罪可就大了去了。
林母“啊啊啊”的乱言语,就是说出个囫囵话,把林家人给急的,“小婊子你把我娘咋了!”
“再他娘的骂一句试试!”张老棍抬手就是几耳刮子,“敢到咱大队明抢,欺负咱大队没人儿了是吧!”
“干他娘的!”几个民兵义愤填膺!
宋恩礼看了眼张老棍,张老棍马上机灵的组织民兵出去把马车上的东西抬回来,全都归置好。
“砸了我们家院子,我也不要你多,就赔二百块吧,加上之前礼金和讹的钱,一共就是三百八十八块,凑个整数我收你四百,不过那一百斤细粮和三百斤粗粮你可一斤都不能给我少。”趁着张老棍他们搬东西的功夫,宋恩礼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转了个圈,统计好,写好字据。
林家人完全懵了。
赔钱!
还是四百块!
“啥玩意儿?你吃我女婿的花我女婿的,你还有脸跟我狮子大开口!老子还没找你要钱嘞!别以为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我就能怕你,我们林家跟萧家是亲家,那是自家人之间的事儿,外人谁也没资格插手!”
“放你娘的屁,谁他娘的跟你亲家,又讹又抢你他娘的还有理了!”王秀英一生气就想上去干仗,宋恩礼却好脾气的把字据递到林老头面前,“你是签字还是摁手印?”
对付无赖的人,就是比他更赖。
林家人颠三倒四的话,她半个字也没去听,反正最后遭罪的肯定是林家,犯不着再把自己气着。
“不动弹是不会写字?那行吧,那就摁手印吧。”她又给张老棍递了个眼色,张老棍上前把林老头从石碾子上拽下来,咬破他的手在字据的后下面摁了个鲜红的血拇指印。
事情的发展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林老头痛得直嚎,痛自己的手也痛这到嘴又飞了的肥肉,“没天理了啊!陈世美仗着自己当大官儿了不认我这老丈人,还要讹我这老头子的棺材本儿,让我们家香儿咋死得瞑目啊!”
“人死了就是死了,哪儿来的死不瞑目!哪儿来的牛鬼蛇神!你这是典型的宣传封建迷信思想,应该抓起来批斗!”宋恩礼揪着林老头的语病不放,煽动社员们的情绪。
本来自家大队的人让外人找上门欺负这口气就憋着,又听说对方这是搞封建迷信,失控的人群顿时如洪水般把林家十来口人团团围住,“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破除一切封建迷信!”
“对,倒一切牛鬼蛇神,破除一切封建迷信!咱们人民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不会被你轻易蒙蔽!张老棍,把人都弄到晒谷场去!叫他们大队他们公社的人也来看看!他们那儿到底出了户啥样的败类!”
“媳妇,我……”萧和平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宋恩礼却只是回头白了他一眼,继续高声呐喊!
林家人来的快去得也快,群众的呼声一路转移到晒谷场,情绪更为高涨。
萧家院子里一片狼藉。
宋恩礼跟着人群要出去,萧和平把她拉住,“红旗。”
“你咋还没去换衣裳?”宋恩礼嫌弃的扯扯他身上皱巴巴的中山装,突然面露威胁,“干啥,你想帮林家人求情?”
“没有,就是怕你累着。”
“这还差不多,萧和平你可要记住,那啥林香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才是你媳妇,你要是敢胳膊肘外拐,我就给你掰折!”
“嫂子!你快点!”张老棍在前面叫她。
“唉,来了!”宋恩礼马上整整衣裳,在萧和平脸上狠狠掐了一把,“等我收拾完林家人再来收拾你!”
萧和平看着她一路小跑的兴奋背影,心里比上回把自己死过俩媳妇的事说给她后还要踏实。
这算是最后一件梗在他心里的事,依旧被他媳妇干脆利落的解决,甚至完全把他这个当事人给撇出去。
他想想又笑着摇头,“这小无赖。”
虽然知道媳妇不会吃亏,但他换好衣裳后还是去了趟晒谷场,道路旁的田地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见不着。
社员们好像中了邪一样,农活也不干了,全都挤到晒谷场去参加批斗。
最有意思是王宝生。
要是平时,这种事情身为大队长的他肯定第一个出来主持公道,可是今天事情都闹得天翻地覆了也没见他露过面,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