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和平那屋里正喝得热闹,单薄的木门关不住里头的丰盛的饭菜,满楼道里都是喷香的酒肉味,勾得人垂涎欲滴。
高国庆难得慷慨,带着俩闹腾的侄子上外边国营饭店吃了两碗面回来,上楼就闻见味儿了。
大毛二毛指着萧和平那屋的门,“大伯,咱上那儿吃去呗。”
“吃啥吃,艰苦朴素知道不!资本主义做派那是该遭唾弃的!以后少往他们家跑。”高国庆没好气的把两人撵进屋。
“带头搞腐败!”关门前,他狠狠啐了一口。
因为大饥荒全国人民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正水生火热呢,他们倒好,非但不想法子帮助老百姓解决问题反而带头大吃大喝,对于师长和师政委的行为,他实在不齿,也更加坚定跟他们划清界限才是最正确的行为。
相较于高国庆这吃不到狐狸说葡萄酸的心理,其他几个屋的军官则是懊恼,哪知道萧和平说升就升,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不然提前知道,咋着也得整几两粮票去凑个分子,师长和师政委都去了,就算买个跟领导同桌吃饭的机会也好。
给他们香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十个大男人把桌上的两瓶茅台四瓶景芝干白四瓶泸州老窖全给干了,等于一人喝了一瓶白酒。
别人她知道,萧和平的酒量宋恩礼一清二楚,典型二两倒,虽然晚上他喝得最少,但也有那么小半斤,早云里雾里不分东西,说话连舌头都打飘。
几个军嫂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坐角落里聊天顺便照看自家男人,宋恩礼没她们那么淡定,期间探着脖子看了萧和平好几遍,还被陈大梅笑话,“新婚不是,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也这样,其实你真不用担心,男人都那样,一上酒桌就下不来,这酒量啊自然就练出来了。”
“我们家萧和平这酒量再练个一百年也就那样,我还是给他们倒点水去吧。”宋恩礼拎起煤球炉上的大水壶往大茶缸里倒,趁人不注意时往茶缸里丢了点解救药。
萧和平不肯喝水,非说酒不够要再出去买。
“这大晚上的,上哪儿给你买酒去,不够明天再喝,明天我给你整一箱回来都成。”
盛利也大着舌头跟着起哄,“媳妇,上家里给整几瓶酒回来,咱师部的老大难好不容易送出去了,得好好庆祝庆祝!”
宋恩礼听得哭笑不得。
喝高了还不忘挤兑人。
“你才老大难,我那是等我媳妇知道不!”
“你还不是老大难,先前要跟你好的那文工团的那叫啥来着,人都结婚……”
“人结婚呢,你胡咧咧个啥!”盛利媳妇适时吼住他,尴尬的冲宋恩礼笑笑,“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宋,他喝多了,说胡话呢。”
“我没胡说!”
“你就是胡说了,走走走,咱先回家,时候也不早了。”盛利媳妇把盛利架起来,他不肯走,死乞白赖扒着桌子。
何玉珍也怕这几个人到时候说些没边的话,提议散了,跟几个军嫂帮着把盛利弄他自己那屋,然后各自把自家男人弄回家,师长和师政委的警卫员都在楼下警卫室里候着,站在楼梯口窗户那儿一喊便上楼来了。
把人都送走,屋里顿时清净了,只是满桌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
萧和平半拉身子挂床上,不停扯衣领,“媳妇,热,给把衣裳脫脫。”
“这就使唤上我了?”宋恩礼给他倒了盆热水,又帮他把鞋袜脱了,萧和平费劲的坐起来把她拉到怀里,“让你脫衣裳,你脫我褲子干啥,女流!氓。”
“别耍无赖,脱衣裳那不得脫褲子?”
“你就是想对我干点啥。”
宋恩礼哭笑不得,“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还能干啥?老实点躺好让我给你擦洗干净,明天还得早起……”
“明天不上班。”萧和平手钻到她毛衣里,“媳妇,我还能干。”
下一秒,那个口口声声叫囂着还能干的男人翻个身呼呼睡去。
宋恩礼收拾好他,看着床上腹垒分明的精悍身躯,觉得不干点啥又实在对不起自己。
想了想,从空间拿出之前用过的那架古董机对着他的果体就是一通猛拍。
啧啧,到底是她看上的男人,身材就是好。
第二天就是一号,各个单位发工资。
午饭后,宋恩礼跟萧和平要结婚证,理由是她得拿去厂里领福利,萧和平也不知道咋想的,死活不同意,非说让宋恩礼也学着发扬发扬风格把东西留给最需要的人,反正他们家不缺。
宋恩礼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结婚证,把他撵去领工资,自己气呼呼去了厂里。
倒不是为那么点东西,毕竟结婚证她也有份儿啊,哪能看都不让她看。
大部分人在上午都已经领过工资,宋恩礼到财务科的时候里头已经没啥人。
甭管是在这个年代还是几十年后,她都是第一次领工资,显得比较激动。
她的家具都是严朝宗让人另外布置的,所以没有产生租金,只扣除了一个月一毛的房租,三毛水费三毛电费,除此之外,还有个五毛钱的妇女费,具体干啥宋恩礼不清楚,反正到手还有三十一块八。
跟工资一起发下来的还有各种票证和宋恩礼的粮本副食本,根据每个月肉联厂副食品商店的季度供应来派,这个月是一斤鸡蛋和一斤猪肉,白糖半斤,菜油半斤,水果票一张一斤的;牙膏和肥皂均是05的量,也就是说凑俩月才能买一块整的,至于工业券,二十块工资一张券,所以她那券上头写着15张。
酱醋盐煤菜都得要票,花花绿绿一大堆,各种时间限定的都有,上面均写着“过期作废”,宋恩礼看得头疼,一股脑儿全揣小挎包里。
三十斤粮食定量,百分之七十细粮百分之三十粗粮,但现在副食品商店主要供应的细粮就是玉米面,而玉米面在原先被划分的是粗粮,其实相当于全是粗粮。
男性职业要比女性职工多个烟酒票,不过这烟票和酒票也分三六九等,一般工人就是每月两包普通烟,价格几分到几毛随便拣,酒也是普通酒,每个月一斤,中等的烟酒票那得厂里的干部等级才能分到,至于中华茅台啥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得特供票。
最有意思是布票,三寸。
对没错,就是三寸,大概也就巴掌大,难怪人都说一年攒个三尺布票一点都不夸张,至于毛线票和棉花票,没有。
厂里的工友一般都在食堂吃饭,所以发下粮票后就会上交到食堂,不过宋恩礼没打算在食堂吃饭,便打消了这一念头,反正拿上工作证和粮票也能随时去吃。
收好所有钱票,她在工资条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顺便问了领新婚福利的事,会计告诉她没领过的只要拿上结婚证随时都可以,不过供销社那些不要票的福利日需只能在结婚当天去买。
也就是说即使今天她拿着结婚证去也没用了。
宋恩礼跟会计道过谢,揣着东西回了办公室。
新历最后一个月的一号除了发工资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发厂里的年底福利,大伙儿过年吃啥可就仅着这点福利了,所以就显得格外重要。
厂里员工多,得几天才能分完,当然前期还得拿着厂委的条子上仓库领物资做准备。
宋恩礼因为是新人,苗大姐特地让她跟老周小章推着厂里拉货的小板车去了趟仓库拉东西,肥皂酥饼糖块加起来好几种,这是肉联厂跟其他厂交换来的东西,所以不过票直接分,除此之外的瓜子花生大米面粉香油这些再另外发票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