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的。”王胜男对汪连如心怀戒备,立马变得警惕起来,一把抢回猪肉块捡起布袋快速包了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汪连如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着上楼。
王胜男那个样子,更让她确定那些猪肉来历不明,要么宋恩礼在搞投机倒把的事,要么就是有人给她的!
以萧和平两口子的现状,大伙儿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咋可能给她这么多肉,再说这么多肉一般人也不会舍得给出去,而且还是冰冻的!除非是严朝宗的人,只有他的人才会有这种资产阶级做派,才有大夏天冰冻的条件!
她突然想起前阵子半夜来找萧和平两口子的那个男人,听说是省食品公司的新任书记,当时严朝宗就是在这个位置上的,只不过中途退下去换人了,她直觉这两任书记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像是发现了啥了不得的大事,汪连如整个人都亢奋了!
“惯的你是不,又不是年又不是节的吃啥饺子,我上哪儿去给你整肉整白!面去!”站在自家门口对自家最小的娃故弄玄虚一通骂,汪连如拿着半颗白菜去敲宋恩礼家的门,“小宋,小宋你在家吗?”
“汪大姐有事?”宋恩礼开门出来,习惯性的用身子挡着进门的位置。
“说来怪不好意思,我们家那小犊子也不知道抽的啥风非叫唤着要吃饺子,你说这猪肉它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副食品商店都多久没供应了,我问遍了大伙儿就只借到半颗白菜,这不就想来问问你,你们家还有没有多余的猪肉,我跟你买跟你借都成。”
多余的猪肉?
宋恩礼让这几个字给逗乐了。
正常情况下自家吃都不够,上哪儿去给她整多余的猪肉,难不成副食品商店不供应别人买不到她就能买到了?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了,就刚才给王胜男的那两块那还是孟七那天晚上来的时候带的那堆东西里翻出来。
“没有。”宋恩礼扫了眼汪连如手上的半颗白菜,“不然就吃鸡蛋白菜馅儿的呗,反正都是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也成,我爷爷在后院种的韭菜已经抽苗,你多割几丛应该也能凑一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宋爷爷和萧铁柱的精心照料,后院的蔬菜都已经开始抽苗,只是因为肥不够,显得有些干瘦。
刚开始宋恩礼还挺担心这种反常的种植现象会引人注意,结果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
大跃进时期浮夸成风,讲的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粮食动不动亩产几万斤,一颗土豆或者玉米南瓜就得一辆卡车来拉,猪养得比大象还壮,鱼比船还大……
人们刚从那个一天等于二十年的时代过来,可以说是见怪不怪,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给陈大梅她们都借,唯独不借给她?
汪连如原本还在笑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之前她为了避嫌从来没跟宋恩礼借过东西,还以为不管咋样宋恩礼都会借给她,现在这是啥意思?看不起她还是咋的?
“这不是娃非闹着要吃肉嘛,要不你想办法帮大姐匀匀?我刚还看到小王拿了两块肉出去,还是冰冻的。”借猪肉给韭菜叶子?打发穷要饭的呢!
一听这话,宋恩礼反应过来了。
怕是王胜男拿去的猪肉叫汪连如发现了,人故意上门诈她来了!
眼珠子微微一转,脸上多了些看似讨好的笑,“汪大姐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们家猪肉自己都不够吃呢,哪还有多余的给胜男往出拿,她刚拿去的就是俩高粱饼子,我烙不好看着就挺像猪肉。”
欲盖弥彰不是?
汪连如笑了,心满意足的点着头,“原来是这样,那指定是我看错了,既然没有猪肉那就包个韭菜鸡蛋馅儿的,爱吃不吃,小犊子再跟我犟我非收拾他不可!”
不要白不要,韭菜可是好东西,副食品商店里也不是每天都有得供应。
她拿了把菜刀,吧嗒吧嗒跑到后院一连割了小半块地的韭菜苗。
汪连如会做人,包了小半盆掺黑面的韭菜饺子没舍得自家全吃了,往师长家和师政委家各端了一小碗。
当然了,这饺子也不是白送的,譬如去师政委家的时候她就有意无意的跟何玉珍提起宋恩礼家的两块冻猪肉以及现任省食品公司的书记。
何玉珍这人谨慎,为组织服务了小半辈子从来不敢有一丝马虎,便趁师政委中午下班回来时候问他,“你说新来的那省市公司书记跟小宋到底啥关系?大半夜上他们家不说还给了好些东西,该不是……”
“该不是,该不是啥?该不是严朝宗的人?”师政委刚坐下准备吃饭就拍了筷子,“又是谁上你这儿吹了耳边风?我说你们这些个老娘们儿咋就见不得人好呢!你何玉珍好歹也是老同志了,咋还跟愣头青似的啥话都说,人孟书记正儿八经凭自己本事坐上这个位置,让你说得倒好像是啥见不得人的事。”
“我这不是不了解情况才问你的,再说我也没往外说啊,就问你来着。”
“问问问,有啥好问的,小宋跟孟书记本来就认识,还是陈首长家的小孙女介绍的,这事上面又不是不知道,你好好管好你的家属委员会就成,少操这些有的没的的心。”
叫师政委一顿臭骂,何玉珍啥心情都没了,吃着韭菜馅的饺子也味如嚼蜡。
汪连如那还在等消息,后来接连又去何玉珍那探了两次口风,却都挨了一张不冷不热的棺材脸,心里也郁闷得慌。
按说以何玉珍的革命觉悟不可能当做不知道,现在是个啥情况,合着她这一碗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白给了?
她就不信这新任省食品公司书记跟宋恩礼之间真的啥猫腻都没有!只要让她抓到证据,到时候也算是他们家老蔡的大功劳一件!
汪连如抓心挠肺,就想深入调查,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宋恩礼本着成全之意,按陈小宁给她留的电话号码特地往首都部队大院陈家挂了个电话,问陈小宁要不要来参加她的生日。
实际上宋恩礼的生日是一月份,正是年初她被那枚翡翠戒指穿回家的时候,但她跟陈小宁说是登记户口的时候搞错了,她的生日是八月份。
于是陈小宁用着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带着一堆礼物从首都风尘仆仆赶往燕北,宋恩礼和小孙亲自去接的她。
一出火车,宋恩礼先把她抱住,“抱歉,我对你撒谎了,其实我的生日不在八月份。”
陈小宁听罢,窃喜的吐吐舌头,“幸好你这么说啊红旗姐,不然我爷爷指定不能让我来燕北,我可能还得想法子从我们家挖地道出来呢,最早也得三五个月才能跟你见面。”
宋恩礼没告诉她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将陈小宁手上的行李转递给小孙,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介绍信身份证明啥的都带齐全了吧?省城最近查的严,要是才下火车又让坐火车回去可就惨了。”
“怕啥!我把我爷爷的户口本都偷出来了!”
没有介绍信没有身份证明,因为陈首长的户口本,惊动师长亲自来了趟火车站接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军属院。
“红旗姐,上次我让孟叔叔捎来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吧?他在你们省食品公司上班,你有啥事都可以找他。”来的路上,陈小宁已经从宋恩礼那得知她被汪连如怀疑的事,故意在楼道当着众人的面道。
陈小宁并不清楚孟七的真实底细,只知道他是个经常在她们家走动的好叔叔,在严朝宗的刻意安排下“介绍”孟七给宋恩礼认识完全是为了方便自己跟宋恩礼联系,孟七经常往返首都与燕北,可以帮她捎东西带信,比起经过层层检查的邮局,显然这样更方便。
“小宋,这姑娘谁啊?”汪连如听得出来陈小宁这话是故意针对她说的,不由得好奇问宋恩礼。
上一次陈小宁偷跑来燕北只在军官单身宿舍楼和肉联厂干部宿舍呆了两天,她根本没见过她。
能让师长亲自送上楼的,肯定不是啥普通人家的闺女。
“你问我啊?”陈小宁凑到汪连如面前,看似笑得无害,“我爷爷姓陈,我们家住在首都部队大院,你说我是谁?我告诉你哦,红旗是我的亲姐姐,你们谁都不可以欺负她,不然我让我爷爷把你们都抓起来!”
又来了!
师长头疼扶额。
上回他打电话给陈首长通风报信陈小宁的行踪,这姑娘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汪连如却是猛地一哆嗦!
首都部队大院?
还姓陈!
陈老首长家的孙女?
她还以为宋恩礼就只有严朝宗严家这一个靠山,谁曾想她跟陈首长家的孙女居然是姐妹……
不会还有啥伍先生家的刘书记家的吧……
你说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别人爬上梯子都够不着的人,到她宋恩礼这儿全成了老熟人,也不知道她到底上辈子积了多大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