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
俞筱回到房间里,开始坐立不安。
她在楼梯口隐约听到傅逸生和陆城遇在说什么‘查监控’,她怀疑指的是黄金台的监控……
心慌意乱之下,她找出手机,给某个号码打去了电话。
几声铃声响过后,那边传来个低哑的男声,俞筱急急忙忙道:“喂,他们好像开始怀疑我,要去查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男声嗤笑:“你又没做什么,怎么查都查不到你的狐狸尾巴,慌什么?”
俞筱眼神闪了闪,迟疑着:“我、我……”
男人原本是懒懒散散倚靠在沙发上品酒,听到她这踟躇的语调,眉心突然一跳,倏地坐正了起来:“你不会是背着我做什么了吧?”
俞筱没办法,只能把对陆城遇下药,和企图害南风失身的事情都说出来。
男人哪曾想到她在他的眼皮底下还敢做出这么多小动作,而且对象还是南风,心下火起,将手上的酒杯狠狠掼出去:“你简直就是个蠢货!谁让你对南风下手!”
俞筱咬咬唇:“我当时没想太多……我脸都忘记遮住,傅逸生去查监控一定能会查到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不能暴露,否则我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男人冷笑:“你怕暴露是怕计划落空,还是怕被陆城遇赶出陆公馆?呵,你敢那样害南风,如果被他知道了,恐怕就不只是把你赶出陆公馆这么简单!”
俞筱微恼:“如果我被赶出陆公馆,你们的计划也没办法进行,我们现在是互相帮助,你用不着对我冷嘲热讽。”
男人闭上眼睛,平复怒气,要不是因为陆城遇身边密不透风,他无法轻易安插人进去,否则,像这种自作主张的蠢货,他早就……
沉吐出口气,他冷声警告:“如果你下次再敢自作主张,我宁愿再培养一颗棋子也不会救你。”
俞筱听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肯帮她过这一关,心跳微缓,没再顶嘴。
男人思忖了片刻,忽的道:“我记得你和那个叫方水袖的女明星关系不错?打个电话给她,让她现在找个借口把傅逸生叫过去。”
俞筱忙问:“然后呢?”
“你用不着管那么多。”冷邦邦丢下这句话后,男人就挂断了电话。
俞筱虽然不知道他的全部计划,但还是听从吩咐,将电话打给了方水袖。
……
傅逸生到黄金台时,是午夜十二点。
黄金台位于最繁茂的中心城区,周围都是娱乐场所,所以就是这个时间,整条街也不乏来来往往的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黄金台里也热闹非凡,傅逸生直接去了监控室,监控室只有一个人值班,见大老板突然出现,连忙起身:“小爷,您怎么来了?”
傅逸生道:“把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三楼和四楼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我要找个人。”
“是。”
工人立即开始调取,傅逸生双手落在裤兜里,挺拔地站着,目光凝聚在屏幕上。
当南风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时,傅逸生刚想往前走一步,把接下来的画面看得更清楚,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方水袖。
傅逸生随手接起:“什么事?”
那边的方水袖,声音故作娇柔:“逸生,我肚子好疼,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室内的信号不太好,听筒里都是‘沙沙“的噪音,傅逸生便将往前的脚步一转,走到了窗边,似笑非笑道:“你才怀孕四个月,疼得还挺频繁。”单是这个月,她就用了四次肚子疼骗他去找她。
方水袖也不尴尬,轻哼道:“谁让你儿子那么皮,才四个月就闹我~”
傅逸生嘴角一哂:“我不是安排了私人医生给你吗?疼就让医生给你看看,我又不是医生,找我有什么用?”
“可是我现在想见你啊。”方水袖的声音挺好听的,再加上故意撒娇,音调娇娇柔柔,还有些酥,是男人最爱的那个调调,傅逸生也爱,所以有时候心里知道她是在找借口见他,他也没拆穿,也愿意接招。
她又带着一点哭音说:“你都好几天没来看过我了,逸生,你来看看我嘛~”
傅逸生捏捏鼻梁,被她喊得腰眼都麻了:“行了行了,我现在就过来。”
他这儿挂了电话,那边工人也说:“小爷,录像调出来了,您想找谁?”
傅逸生道:“你把磁盘拿出来,我拿回去慢慢找。”
“好的。”
工人将原本磁盘拷出来交给傅逸生,傅逸生拿了就走。
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他启动车子时,发现车轮不对劲,下车一看,车轮竟然被人用水泥钉扎破了。
“啧,哪个不怕死的敢在小爷的地盘动我的车?活腻味了?”
他站起来,想打电话找人来处理,目光往下垂落在地上,忽然发现,有个黑影正在从背后慢慢靠近他。
对方故意将步伐放得很轻,悄无声息的。
他眼睛微眯,没有立即动作,观察着那黑影越来越近时,他才倏然一下扭过头,拳头还没举起来,对方迎面就扔了他一把白粉末!
傅逸生本能地闭紧眼睛,动作微微迟钝,后脑就被另一个人用木棍狠狠一击!
他顿感脑袋一懵,随后不省人事。
那两人从傅逸生身上拿走钱包、手表、戒指、手机等贵重财物,又将他的身体搬进车里,随后低调离开地下车库。
是以,直到第二天早上,打扫车库的清洁工才发现昏迷不醒的傅逸生。
事情传到陆城遇耳朵里时,他才刚刚送走来者不善的希尔,凝视着那辆驶远的银白色轿车,湛黑的眸底渐渐聚起比深冬还要冷硬的冰锥。
“陆先生。”宋琦悄声提醒。
陆城遇转身:“去医院。”
医院里,傅逸生已经醒了,只是眼睛眯进去了一些药粉,暂时要用纱布包着,过几天才能拆掉。
陆城遇看他后脑也贴着厚厚的膏药,眉心一压:“怎么回事?”
傅逸生的助理闻人在旁边,代替他回答:“陆先生,人已经抓到了,是两个抢劫惯犯,他们说看小爷开玛莎拉蒂,又是从黄金台出来的,以为是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见财起意,才会下手。”
傅逸生暴躁道:“丢去警察局丢去警察局,判个十年八年再放出来!”岂有此理!在他的地盘抢劫他,还抢劫成功了,传出去,他傅家老三还要不要在道上混啊?
他一下动作太大,扯到后脑的伤处,疼得龇牙咧嘴,连忙捂着说:“其实吧我人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磁盘丢了。”越想越气,“那两个该死的抢劫犯,只拿走钱包里的钱和卡,其他的都丢下水道里,等捞上来,磁盘已经损坏了。”
陆城遇皱眉:“没有备份?”
闻人摇头:“没有,小爷拿走的那份就是原版。”
“磁盘的内容你也没看?”
傅逸生懊恼就懊恼在这个地方:“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没有办法知道昨晚南风到底是怎么上的四楼。
陆城遇周身气压很低,傅逸生即便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出来他这会儿脸色有多难看,说到底都是他的错,他没把事情办好,所以他绞尽脑汁,试图从已知的信息里找到突破口。
“南小姐什么都不记得吗?”
陆城遇淡淡道;“药效太强,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捅了个人。”
“你说会不会还是筱小姐?”傅逸生分析着,“筱小姐喜欢你,某种程度上,南小姐就是她的情敌,也许是她误打误撞看到的中药后神志不清的南小姐,就……嗯,有可能吧?”
陆城遇侧眸:“你不是一直在包厢里?她中途有没有离开,你不知道?”
他还真不知道,昨晚他跟人玩得挺嗨的咳。傅逸生让闻人打了个电话给昨晚也在包厢里玩的公子哥。
“喂,森罗,我问你,昨晚城遇和thia小姐离开包厢后,俞筱一直在包厢里吗?”
那边的男人语调很肯定:“一直都在啊,她就坐在我身边,一直在看我们划拳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没再多说,傅逸生就收了电话,转而朝着陆城遇的方向道:“看来筱小姐只是强行献身未遂,南小姐上四楼的事儿真跟她没关系,也许是她自己迷迷糊糊走上去的,没人害她。”
陆城遇站在窗边,眉心轻蹙,目光深远。
傅逸生又说:“公平点说,我觉得南小姐中药这件事,不能全怪筱小姐,你也要担一半责任,毕竟酒是你端过去的。”
这个话题陆城遇没有再接,安静少顷后,忽而说起:“希尔早上来陆公馆要人。”
傅逸生愣了愣:“希尔不是在莫斯科筹备订婚宴吗?”旋即他明白了,“噢,昨晚南小姐打电话给他了?啧啧,南小姐那种情况下,第一个想找的人居然是希尔……”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傅逸生便察觉到陆城遇浑身的凛冽。
心下明白是戳到他的点上,摸摸鼻子,识趣闭嘴。
双手落在大衣口袋里,陆城遇的声音似冰雪一般冷:“我试探了他的身份。”
“试出来了吗?”
陆城遇凝望着窗户下的草坪,手指在打大衣口袋里越攥越紧。
“我应该认识他。”
……
南风离开陆公馆后,给厉南衍打了个电话,但是他手机关机。她也没直接回公寓,而是先去了AS——她上午有个重要会议。
会议开到午后,南风才回公寓休息,一进门,就见厉南衍坐在沙发上,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微微一愣,旋即笑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厉南衍站起来,目光先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一遍,着重停留在她脸上,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除了疲累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其实他早就跟盛于琛确认过,知道她人安然无恙,这才有耐心在公寓里等她回来。
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没事吧?”
南风耸耸肩:“我当然没事,我还去公司开了个会呢。”
“没事就好。”
南风歪歪头,看着他笑:“盛总说你昨晚还拜托他去找我,你又连夜从莫斯科赶回来……那么担心我?”
厉南衍从不吝啬承认自己的感情,微低下头和她目光平视,黑棕色的瞳孔就清清楚楚写着担忧:“准伯爵夫人,请别忘了自己的新身份,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南风心里没由来的一松。
她喜欢厉南衍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和他相处,她觉得很轻松。
他对她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喜欢是喜欢,渴望是渴望,他不需要她费心去揣测去推测,他会明明白白告诉她他的诉求和他想要做什么,少去她很多似是而非的不安。
今天他还因为她,连夜赶回国……
论起情人这个身份,厉南衍其实比她称职。
想到这里,她心里微妙有些惭愧,不禁主动抬起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对了,萧晨已经回国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她的主动亲近,他有点惊讶,不过也很快做出反应,抱住她的腰,两人形成亲密拥抱的姿势。
“嗯,七年期限已经到了,他当然就回来了。”
南风抿着唇笑:“他现在回来正好,他能盯着榕城,我也好放心出个差。”
厉南衍立即猜出来:“你想去巴黎?”
南风笑意更浓,眉梢飞扬起来:“嗯哼~我要送我自己一份订婚礼物。”
额头和她相抵,鼻尖若有若无地碰触,厉南衍声音磁性:“我陪你去。”
南风抬起眸子,能看清他每一根眼睫毛。
他的唇慢慢贴上她的,有微微的凉意。
未及深入,旁边就有人假装咳嗽:“咳咳。”是兰姐的声音,“家里还有小孩呢,注意点影响。”
被捉奸的两人十分坦坦荡荡,从容不迫地分开。
绵绵扑向南风:“妈妈。”
“我还以为你带绵绵出去玩了。”南风蹲到地上,和绵绵一样的高度,方便她抱她。
“你昨晚一晚上没有回来,绵绵一直在找你,昨晚好不容易哄她肯跟我睡,没想到早上不到七点就醒,一醒就又找你。”
兰姐看着她们亲密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南风也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抬起头对她一笑:“绵绵在莫斯科就是跟我睡的,小孩子的习惯最不容易改,要不我房间里换一张更大的床,我们三一起睡?”
兰姐的小情绪来也快去也快,以她和南风的关系,自然不会有嫉妒这种事,更何况绵绵现在会和南风亲近,说到底也是她当初的选择。
开着玩笑说:“算了吧,就算我不介意你睡觉打呼,你家准未婚夫也不肯我霸占他的位置的。”
南风道:“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提意见,等把‘准’字去掉再说。”
兰姐还没说话呢,某个男人漂亮的眼睛就亮了一下:“你说真的?等把‘准’字去掉,我就能和你……”
南风一个瞪眼过去:“闭嘴。”
厉南衍低头轻笑。
……
南风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定好了大床。
南风和厉南衍一起出门,所以收拾床的任务就交给了兰姐和丽莎。
兰姐拿起南风的枕头时,看到了枕头底下放着一样东西,是红色的线绳缠着一缕浅亚麻色的头发,她奇怪:“这是什么啊?”
丽莎看了一眼,说:“这是我家少爷的头发。”
“头发?”南风为什么放着厉南衍的头发在枕头底下?
“小姐刚到莫斯科那段日子,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请了好多医生都治不好,少爷没办法,只能每天晚上守在小姐身边,意外的是,只要有少爷在,小姐就能安稳入睡。”
丽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拿过那缕头发,轻声解释:“温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少爷的气息让小姐感到安全,后来少爷就剪了这一缕头发给小姐,有这个头发,小姐也能睡好觉。”顿了顿,又补充,“其实有绵绵小小姐在,小姐也能睡得安稳。”
这可能是因为小姐曾没过一个孩子的原因。
这一句,丽莎没有说出来,但兰姐也能想到。
她抿了下唇:“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