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香这次差使结束时间比较早,便是男人们,真是从早忙到晚,也不知在商量什么大事,裴如玉一早上出去,晚上入夜才回屋,白木香没什么事,带着阿秀到城里逛集市。
现在阿秀和玟玟是好朋友,一个去,另一个也要去,唐大太太亲自带着女儿和白木香一起出门,算是见识到白木香养孩子多泼辣了。街上的红枣糯米糕,直接就给孩子吃的,阿秀粘的嘴巴都张不开了,她也不急,自己哈哈大笑,乐的前仰后合。
玟玟也扑过去咬一口粘的嘴巴白乎乎,自己还直乐,好容易给擦干净了,挥着小手喊,“我要再粘一下,我要再粘一下!”
还有什么街上卖的炸糖糕、炸馓子,不只给孩子吃,自己个儿也边走边吃,一点儿不像三品大员。好在,唐大太太也知道白大人出身小户,凭真本事做了比自己公公还高的大官,大家闺秀的唐大太太最尊重有真本事的人了。
中午一行人在新伊最大的酒楼吃饭,这酒楼圆拱黄土建筑,但饰以五彩,颇是壮丽,包间收拾的也干净整洁。白木香要来温水给阿秀洗过小手、小脸儿,从随从的包袱里拿出小兜褂给阿秀穿上,阿秀便坐在他娘身边一幅要等着吃饭的乖宝宝样。
玟玟也一样,玟玟还伸着小细脖儿跟阿秀说,“糖果子最好吃。”
阿秀嘴巴不似人家小姑娘灵光,属于肚子明白,言简意赅类型,点头,“好吃。馓子,脆,好吃。”意思是糖果子好吃,脆脆的馓子也好吃。
玟玟忽然指着嘴巴笑起来,“粘糕好玩儿。”
阿秀笑的直耸小肉肩膀。
两个孩子都不用哄就高兴成这样,唐大太太笑,“可是开了眼界,头一回逛集市,看高兴的。”
白木香说,“玟玟以前都是在家里玩儿吗?嫂子你不带她出来。”
“平常就是出去串串门子,她还小,我总是不大放心。”
“这倒是,小姑娘家到底不比小子结实。”白木香先点了几样招牌菜,让小二蒸两碗蛋羹是给孩子们吃的。
这家炖的小羊羔肉尤其有名,白木香尝尝肉汤不咸,给阿秀在蒸蛋里拌了些肉汤,阿秀果然吃的香喷喷。玟玟见状也要,孩子总要比着才吃的多。
唐大太太就特担心撑着自己闺女,上午在集市已经吃了不少,阿秀小胖纸还在巴唧着他娘喂的烤肉,唐大太太连忙道,“孩子肠胃弱,可不敢给他们吃烤肉。”
“嫂子放心,我看着哪,给他们吃烤的肥肉,都烤化了,不多吃,就吃一小块儿。”
阿秀吃的可香了,玟玟也吃了一小块儿。
结果,回家也没事儿。
唐大太太更恨那黑心的奶娘,她就说嘛,闺女刚生下来足有六斤,也不比当年儿子刚生下时小,儿子就一直健健康康的,闺女却总病,也不知以往遭了多少暗害。可怜的孩子,唐大太太难免更多疼闺女几分。
男人们商量十来天,估计是商量差不多了,裴如玉才说要回月湾。
白木香便跟唐夫人、唐大太太告辞,唐家婆媳有些不舍,相处这几日,对彼此的性情都有所了解,知道白木香就是个直性子姑娘,别看官位高,也是做娘的人了,平时跟小孩儿似的,心地也好。当然,最分不开的是两个孩子,阿秀和玟玟,还有,阿秀也很喜欢唐大郎。
唐大郎其实年纪大了,不太爱跟小孩子玩儿,但因为白木香带他去过军营,唐大郎对白大人充满好感,也就愿意闲暇时逗一逗阿秀。
阿秀却最喜欢跟大孩子玩儿,跟人家屁股后头巴结人家,言听计从,特别听话。
但由于唐大郎平时要上学,阿秀还是跟玟玟的有关系最好,阿秀还把自己最喜欢的小青蛙送给了玟玟,玟玟抱着阿秀的大头特别舍不得他,说,“哥,你在我家吧,你别走了。”
阿秀想了想,点头,“成。”
大人们哭笑不得,反正,阿秀跟爹娘坐上车,还抽咽两声,很舍不得小伙伴。玟玟也哭的眼睛红红的,仿佛这辈子都不再见了似的,白木香好笑,“过俩月我们还来哪。”
总之,阿秀第一次出远门,就结识了一位好朋友玟玟姑娘。
阿秀走后好几天,唐大太太也很想念阿秀,无他,阿秀一走,玟玟就又蔫蔫的成猫食,不好好吃饭了。唐大太太简直愁的不行。
阿秀这次出门很开心,非但认识了新朋友――玟玟妹,而且,还逛了新伊的集市,待回到月湾,阿秀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外祖母院儿里去看龙凤胎,白木香也给她娘、七叔、龙凤胎买了很多东西,大包袱小行礼的一进院儿就见院儿里支起竹榻,大枣坐榻上拿着玩具玩儿,枣花不得了,站在地上扶着绣凳迈小步子哪。
白木香吓一跳,快步过去,“枣花儿这是会走了?”
“刚会迈步,还离不了扶手。”
白木香过去抄起枣花抱起来亲一口,“枣花儿腿可真巧。”又到榻上另一手抄起大枣,也亲一口,“大枣也好像长大许多啦。”
李红梅眉开眼笑,“这才几天不见就长在了?”
“真的!”白木香说着就被枣花儿往外推,枣花儿扭着头指着刚刚扶着走路的绣凳直叫唤,李红梅立刻把她接过去放绣凳边儿,枣花继续扶着绣凳迈小步子。李红梅道,“刚会站不会站的,就爱扶着这凳子,兴许是在长劲儿。阿秀过来给外祖母瞧瞧,想外祖母没?”把阿秀捞怀里摸脸摸脖子再摸一把胖腮帮,不错,没瘦!
阿秀仰着小脸蛋儿,大嗓门儿,“想!”
阿秀还给龙凤胎买了很多玩具,枣花见着新玩具,也就不再练习走路,而是啊啊叫唤着被她大姐放到榻上跟她大哥、她大外甥一起玩儿了起来。
“女婿一道回来了?”李红梅则比较专注闺女送她的衣料首饰啥的,随口问起裴如玉。
“回来了。他先往衙门去了,我们刚到县衙门口,汤县丞就找他。七叔去药堂了?”
“女婿可算是回来了。别提了,你七叔倒没去药堂,这几天一直在照看袁大人身上的伤。”李红梅说着很生气,“那姓袁的,委实不是个好人!”
“这话怎么说?”
“你可是不知道,他勾引了一位托依汗部落的女族长,又不肯认账了,托依汗女族长现在还没走哪,派了得力手下在县衙门口守着,只要袁郎中敢露面,就要捉他回部落做族长的第九房男人。袁郎中当初是拼死逃回来的,听你七叔说,身上被欺凌的都是伤,脚也崴了,这些天一直养伤,别说衙门口,就是房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白木香哈哈大笑,“还有这样的事,他怎么惹上托依汗族长的。”
李红梅也是好笑,幸灾乐祸,“没安好心,托依汗族长每年都会过来用马匹交易食盐、茶叶,他跟族长打听交易的事,想查你杂货铺的账。”
“托依汗族长是相中他了,必要把他带回草原的。”李红梅悄悄跟闺女讲,“让女婿给朝廷上道折子,我看袁郎中那贱样儿,也就适合去服侍托依汗族长。”
白木香颇是心有同感。
裴如玉在路上听汤主簿快速的讲完袁郎中的事,裴如玉道,“既是这般,咱们给袁郎中准备过门儿的大礼呗。”
汤主簿哭笑不得,“袁大人吓病了,托依汗族长必要咱们交出人,现在还在驿馆住着哪。”
“我也没办法哪,他们自己私定的终身。”裴如玉瞥汤主簿,“要不,你代袁大人下嫁。”
汤主簿吓的脸都白了,连连摆手,“我不成我不成,属下不甚英俊,族长看不上属下的。”那托依汗族长都五十了,一向霸道,汤主簿可不敢招惹。
裴如玉问,“还有没有旁的事?”
汤主簿道,“这些天都挺太平,就是这件事了。”
裴如玉见过余县丞等一干人,也就回后宅休息了,至于袁郎中的事,裴如玉根本不打算管。
比裴如玉更糟心的是胡御史,胡御史刚回来就听闻这样的荒唐事,真想把袁郎中撂在月湾县让他入赘给部落女族长。
胡御史放了个稳妥的侍从在县里留守,立冬慢调斯理的禀道,“袁大人本就爱招猫逗狗的,大人您不晓得,他还跟县里一个小姑娘拉拉扯扯的,出钱给人家置衣裳首饰,要说他跟那小姑娘没什么,谁信?他又如法炮制,敢去招惹草原上的人,小的听说,这位族长可是不得了,部落里已经有八个男人服侍她了,袁郎中过去,都做不了正房,只能排第九。”
胡御史一口茶喷在地上!
立夏亦是目瞪口呆,“草原的女族长这般豪放!”
“听说整个北疆就这一个女族长,托依汗族长的草原由新伊府到西漠州那样大,北疆每年献给朝廷的骏马,三成都是出自托依汗族长的部落。她身上还带着朝廷封的三品武将官职,可是个不好招惹的人。”
“完了,袁大人势必得留下了。”胡御史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形象,拈着胡须重做高深莫测状。
胡御史也懒得理袁郎中的事,可又不能不理,他跟裴如玉商量着,俩人为做姿态,连袂去看望在养伤的袁郎中。
裴如玉温雅关怀,“袁大人只管放心,我与托依汗族长说了,一应聘礼,可不能少,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的规矩得依着咱们汉人的礼,就是大人的嫁妆,我这里也出一份儿,大手笔!”裴如玉将手一挥,豪放道,“我给您添妆十头牛!”
胡御史道,“那我跟裴县令一样吧。”
“不行,您官位高,您可不能小气。”
胡御史便道,“那我再加十头羊。”
“得是山羊才好,山羊产好羊毛。”
袁郎中听着二人一唱一和的损他,当真是悲从中来,大嘴一咧就哭了,“你们还来气我,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强迫的呀!”
裴县尊长腿交叠,曲指轻掸衣摆,“那也没用呀,你该干的不都干了。”
“反正你们不能不管我,你们敢不管我,太后娘娘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胡御史惊:知道姓袁的一定有靠山,他一直以为可能是与裴如玉不睦的太子系,不料竟是太后娘娘。这不应当啊,太后娘娘一向偏爱三皇子,而三皇子与裴如玉是自小交情。
胡御史惊愕的转头望向裴如玉,裴如玉镇定自若,脸上对袁郎中的讥嘲之色都没少半点,他似笑非笑的讽刺一句,“是,我知道的,太后娘娘的外甥孙女婿,北疆前安抚使何大人的佳婿!你娶太后娘娘的外甥孙女,还敢招惹北疆族长,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