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相爷……”莽蒙为难的看着柳相,“志公子不是不让相爷动沈月和吗?要是让志公子知道,只怕他又要跟相爷您吵了。”
相爷与志公子的关系本来就差,沈月和又是志公子心里最重要的人,万一让志公子知道相爷要杀沈月和,还不知道这对父子要闹成什么样呢。
“志儿现在出了京城,要寻什么名医,现在正是杀沈月和最好的时机。”他不信沈月和死了,志儿就真的就会和他这个亲生父亲断绝关系?
“相爷若是真的决定了,那莽蒙就去准备。”莽蒙思忖了下,再次确认道:“相爷真的要杀了沈月和?”
“不用再问了,那个祸害本就不该活着。”杀了两次都没杀成,柳相心里很是郁闷,他就不相信,第三次还杀不了她。
“好,莽蒙一定帮相爷完成此次刺杀任务。”将军府戒备极松,除了一个连浩难对付外,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
莽蒙走后,柳相陷入沉思。
说来好奇怪,他与沈月和见了几次面,而沈月和一直对他淡淡的,见到他如同见到陌生人一样,记得五年前,沈月和一见到他,就哭着喊他爹,难道真的长大了,对他这个‘父亲’死心了?
还是沈月和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
本想着可以利用沈月和去扳倒霄恒的,他到忽略了沈月和对他的态度了,霄恒此人心思缜密,只怕他来京城之前,把志儿也算进去了。
为了夜长梦多,沈月和是断断不能留的了。
“相爷,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月儿那孩子?”柳如氏从佛堂念经出来,听到相爷又要去杀沈月和,苦苦哀求道:“好歹她也叫了你五年父亲,相爷就不能饶了她吗?”
“我饶过她,谁来饶过我?”柳相极不耐烦道:“本相劝你,这事你最好别管,好好的念你的经,若是我有事,整个柳氏一族都会被牵连,夫人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十八年前,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柳如氏第三胎竟是个女儿,相术师曾说过,他与夫人生下的孩子只有男孩,没有女孩,为什么会功亏一篑呢?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相术师从来没有算错过任何一个人的面相。
当年考举,相术师就预言他会一举中的,将来位列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现在的确已位列相国,手握天下兵权,连皇上都忌惮与他。
娶妻之时,他请过相术师看过柳如氏的面相,是个带子带福的贤惠之妻,可为什么第三胎却是个女儿?
志儿出生时,相术师就送了他八个字,说此子将来必会助他逢凶化吉,万事不惧,所以他才无所畏惧,想夺了这天下。
相术师不可能会算错的,志儿的确帮他度过好几次难关,为何?为何柳如氏的第三胎不是男孩?
“相爷……”柳如氏不知如何劝说柳相放过沈月和,只紧紧的抓着柳相的手再三解释道:“你听我的吧,别再去杀沈月和了,她不会害到柳氏一门的。”
“你说她不会害到就不会害到吗?妇人之仁,她的身份你既以知晓,就容不得她活在这个世上。”柳相甩开柳如氏,再也不想理她。
柳如氏被摔到地上,悲痛的无奈道:“月儿,娘救不了你,你为何不在乡下好好的过你的日子,非要跑到京城这是非之地来送死呢?”
连浩像是饿极了,一连吃了四五碗饭,看得冷阅胃口也好起来,陪着连浩吃了一碗饭。
冷阅见连浩又要让下人盛饭,纳闷的问道:“你早饭是不是没吃?”
“是啊,太忙了,没时间吃。”连浩包着嘴里的饭回道。
“难怪。”冷阅笑了笑道:“军营有那么忙吗?忙的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
“那到也不是,只是今天事多,忘了吃了。”连浩接过下人盛好的饭,继续风卷残羹,把剩下的菜全倒碗里了。
冷阅刚想笑连浩饿鬼投胎,面前就放了碗热腾腾稠糊糊的东西,“夫人,您气色不是很好,老奴煮了燕窝给您补补身子,趁热喝吧。”
冷阅抬头,看到端燕窝给她的是那天在街上救回来的老婆婆,关心道:“婆婆,您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休养?反到做事了呢?”
“吃了张太医开的方子,老奴的心痛病已经好多了,再说只是煮碗燕窝,又不累人。”老婆婆笑道。
“婆婆,你怎么称自己老奴?”冷阅不解道。
“月娘,忘了告诉你了,黄婆婆以后就在府里负责厨房的一些杂事,今日这些菜便是她安排的,我觉得挺不错的。”连浩边吃边道。
冷阅担心的看了黄婆婆一眼,“可是婆婆的身体……”
“没事的,夫人,老奴以前曾在大户人家管过膳食,将军让老奴做的只是负责每日府里的饮食,并不下厨,不费什么力的,夫人不用担心老奴的身体,若是不让老奴做点事,老奴也不好意思留在将军府白吃白住。”
“婆婆,您要是觉得累,就不要勉强自己。”
“每天就做这点活,哪累得到人,夫人,您快尝尝,老奴给您熬的这碗燕窝粥火候如何?”
冷阅尝了一口,不好意思道:“不瞒婆婆,燕窝的火候我实在尝不出来,不过这味道细滑香甜,很是好喝,难为婆婆为我熬这碗燕窝。”
黄婆婆知道自己这张脸笑了也是瘆人,声音轻柔道:“夫人脸色苍白,多喝点燕窝可以调气血,夫人慢慢喝,老奴就先下去了。”
她这个样子,留在这里只会影响将军和夫人的食欲。
看到黄婆婆为人小心又谨慎,冷阅也没勉强,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碗里的燕窝还冒着袅袅的热气,冷阅心里油然起一丝伤感,淡淡的凄笑道:“一年前,记得我刚来家里时,家里穷的只有地瓜,还是我去山上采了几个燕窝卖了点银子,家里的日子才算过起来了,才短短的一年时间,变化好快,连浩你都做大将军了,而我也不需要再为家里的生计操心了,十几二十几两银子的燕窝我们现在也能端上桌了,感觉像一场梦似的。”
邱婶听糊涂了,“月娘,你不是早跟了浩子吗?怎么说刚来家里?”
“婶,我并不是真正的沈月和,我叫冷阅,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人,今年24岁,职业国家军人,我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让我穿到这样的一具身体里……”冷阅介绍自己时从声音高昂到哽咽的说不下去,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可笑的总想撇清她不是沈月和,她不想承受沈月和的一切。
撇得清吗?
她想证明什么?证明她冷阅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是有生育能力的?
看到婶儿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的样子是不是很像个傻瓜?
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月娘。”冷阅捂着脸刚想转身跑掉,却被连浩一把搂进了怀里,“不管你叫冷阅还是叫沈月和,你都是我连浩的妻,这辈子你都跑不掉了。”
“连浩,我是不是很傻?”冷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
连浩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是我傻,不懂你的迷茫和无奈,相信我,月娘,给我点时间让我帮霄大人解决了京城里的事,我就带你回家,还和以前一样,我和爹种田,你和婶儿在家制胭脂水粉卖,咱们一家又像以前一样整整齐齐,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好吗?”
“还能回到从前吗?”冷阅低喃道。
就算她再不承认,沈月和的命运已和她成为一体了。
“对不起!月娘。”连浩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不是不了解月娘心里在想什么,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公主的身份,她对金钱与权力提不起一丝兴趣,她害怕的是失去自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可是,月娘,他不得不来京城。
霄大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哪怕不为月娘正身,他也要还霄大人的恩情帮他扳倒柳相。
偏这件事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柳相历经两朝,掌握天下兵权已有二十载,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
连老汉扯了扯邱婶,示意她离开,邱婶懂了,抱起绣儿就跟着连老汉回房里。
邱婶问连老汉:“你知道月娘在说什么?”
“知道!”连老汉点了点头道。
连浩午休了一个时辰就去了军营,虽说军营有山子照看出不了什么大事,但他身为主将,一天不露面也总归不好,更何况山子现在刚新婚,理因多给些时间让他多陪陪玲儿的。
“连将军,来了!”山子在军营里见到连浩都会喊他将军,私底下聊天到是直呼其名。
“嗯。”连浩拿起招募本看了看,问道:“今日招了多少人?”
“有一千了。”山子回道。
“还不错。”连浩满意的放下招募本,对山子道:“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山子也想回去,可想到军营里有这么多事,就放不下:“不用了,新招的士兵还要安排,事情多的都忙不过来,对了,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晚,可是府里有事?”
“公主回来了,又按捺不住要对月娘下手,我亲自处理了一下。”连浩对自家兄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山子本以为自己娶了玲儿,以后的日子幸福美满,却不想,那个刘老太婆竟把海子那野种带进他府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他和玲儿爹娘,想到这事,山子心里堵的跟什么似的。
“别想了,先忙吧。”连浩也不强求山子回去,虎军营他只信任山子一人,其他的营里弟兄虽说曾在沿海战事一起出生入死过,可到底他们是柳相的人,连浩对这五万弟兄还是有所保留,把重心放在了新招的士兵身上。
冷阅听下人说门外有人找她,觉得挺奇怪的,她在京城没有认识什么人啊?认识的人也都直接进府来的,哪会站在门外呢?
后一想,不会是张太医吧?
出了府看到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冷阅皱着眉问道:“你是?”
那女人眯了眯眼,脸上露着说不上来的诡异,淡淡笑道:“夫人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
还没等冷阅说出这三个字呢,冷阅就被那女人点住穴位了。
丫的,冷阅简直恨透了这古人的点穴武功,让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让人像木偶般的扶着走,想喊救命也叫不出声。
上了一辆马车,冷阅希望是柳林志的恶作剧,可惜,印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面具男莽蒙。
抓她三次了,这人烦不烦呐?
莽蒙全程冷着脸,冷阅也不知道他这次抓她又为了什么?但也知道莽蒙抓她一定又是柳相下令的。
她能不是沈月和吗?她能与柳相没有任何牵连吗?
“相爷,人带来了。”莽蒙像拎小鸡一样,把冷阅从马车里拎了出来。
“解开她的穴道。”柳相负着手,冷冷的注视着冷阅。
“是!”莽蒙轻轻挥手一点,冷阅的穴道就解开了。
冷阅活动了下手脚,看了柳相一眼,轻蔑的问道:“相爷这般大费周章的把我带来,不会又是想请我给皇上做什么饭吧?”
柳相哼了一声,冷笑道:“越发觉得你沉得住气了,记得上次绑架你,你脸上还有惊慌之色,今日到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冷阅耸了耸肩道:“被你的人绑的次数多了,已经麻木了。”
“沈月和,你真的认不出我是谁?”柳相的脸凑近冷阅,阴郁的都能滴水。
冷阅别过脸,往后退了两步,淡淡的说道:“你不就是柳相吗?我还要怎样认出你?”
“是吗?五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柳相收回目光道。
“五年前?五年前我怎么了?难不成对你别有用心?抱着你的大腿要认你做爹?”沈月和还真做得出来。
“还以为你跟我装傻,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柳相有种被沈月和戏耍了的感觉,心里蹭蹭的直冒火。
只怪他没能早些认出这个祸害,否则早点杀了她,也不至于让志儿威胁到他,杀这个祸害并不难,难就难在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杀了这个祸害,志儿都会跟他决裂,这才是他最头痛的事。
志儿是他命里的护身符,若志儿真的与他决裂,他将腹背受敌,皇上临朝二十余年,已不像以前那般好掌控了,而且霄恒暗地里正收集他的罪证,无时无刻想要扳倒他,还有那个连浩,他手底下的五万将士,全都只听命与连浩一人的号令。
他与志儿翻不起这脸。
“认出又如何?你我之间别说没什么关系,就算有,你配做爹吗?”冷阅冷哼道。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柳相心火溢出,捏着冷阅的下颌面色冰冷的问道。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畜牲不如。”冷阅甩了几次,也没甩开柳相的手。
柳相微微一怔,“你想跟我唱哪出?”
冷阅怒视柳相,发出一声冷笑:“你问我跟你唱哪出?你到底想唱哪出?”
“我想你死。”柳相咬着牙狠狠的崩出这四个字。
“看出来了。”冷阅并不怕死,只是心里突然为沈月和真的很不值,怎么会有这样的禽兽父亲?
想起她冷爸第一次去乡下接她的时候,愧疚的抱着她都哭了,而这个柳相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杀手,还是人吗?
“你为什么不怕?”柳相感觉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祸害了,为什么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恐惧?没有乞求?
她不是应该哭着求他的吗?
“怕什么?不就是一死吗?我死了,你不也要陪葬?挺好的。”冷阅无所谓道。
她要是死了,连浩一定会为她报仇的,更何况她的死,能为朝庭除去一大害,很值啊。
柳相身体一颤,“连你也敢威胁我。”
只要他一用力,沈月和的脖子就会被他拧断,她真的不怕死?
“不要啊,相爷!”柳如氏不知从哪冲出来,跪在地上求柳相,“别杀月儿,相爷,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月儿吧。”
柳相被他夫人哭的心烦意燥,本来他还不想杀沈月和的,偏他夫人就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他告诉这女人多少次了,绿萱公主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娘,你别求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他想杀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求他也没用。”冷阅真的搞不明白柳相为什么总要杀她?就算沈月和与柳相八字不合,也不可能要杀亲生女儿这般狠心吧?
“月儿,是娘害了你。”柳如氏情急之下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对视柳相的眼睛道:“相爷,今日你若杀了月儿,我也不活了。”
“娘……”冷阅见柳如氏要用自己的命来要挟柳相,极力挣扎想要救这世的娘。
她冷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谁对她好,她便认谁。
“带夫人下去。”柳相对莽蒙身边的女子喝道。
“相爷别逼我!”柳如氏抱着必死之心朝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夫人……”柳相没想到他夫人真的会选择自尽,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冷阅冲到柳如氏的身边抱住她,哭道:“娘,你为什么这么傻?”
“月儿,娘太累了,娘对不起你。”柳如氏眼角流下了一行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柳相看到他夫人死了,踉跄了数步,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本相弄错了?”
冷阅的手里身上沾满了柳如氏的血,血还是温热的,冷阅抱着柳如氏放声大哭,尽管她多不想承认自己是柳月和,可娘亲的离世牵动着她整个内心,她会痛,她会难过,这是她的娘啊……
是血浓于水的母女之情,她们才刚刚见了一面,娘为了她死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