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凤飞行速度不慢,风杰满心疑惑,这麽晚了,此灵禽不会本来就是故意来寻他的吧?不过也多亏如此,否则自己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坐在鹤背上,看着身下一团漆黑而又一闪而过的山峦,风杰不经意间便记下了这一路的归程。
这是他的习惯,在外随父亲狩猎,奔行野地,绝不能迷失方向。当然他能轻松做到这一点,还是因他本就是极聪慧之人。
今天经历得实在太多了,风杰突然想让自己放开所有得东西,甚至放下这个认路的习惯,就这样飞啊飞,飞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远离所有的人。
脱下上衣做了个枕头,风杰仰望星空,想忘记所有的事。
可是他刚躺好,非凤却俯冲降落了下去。
“这是哪里?”跳下鹤背的风杰一脸疑惑。此处没有什麽屋舍、洞府,纯粹是荒郊野外。遥远的地方,隆隆的流水声传入耳中,足见那里水势的湍急。
而立足之处却是一处峭壁,仔细分辨,那流水声是从正前方的山脚下传来的。
幽深的山脚下,竟倒影着月光,风杰从那里看到了粼粼的水波。那里真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而在河的对岸,黑魆魆的,仿佛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几声幽远却令人心寒的兽吼声不时传来。
“这里是绝北岭?”风杰立即想到了这个地方。
“咕呃……”非凤轻声鸣叫着点头。
“你带我来这里却是为何?”风杰不解了。
非凤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轻拍着翅膀,在圆月之下引颈发出一声长鸣。声破长空,风杰不禁抬头向它望去。
此时星月争辉,非凤洁白无尘的羽毛晶莹如玉,浑身更仿似有烟气升起,真正有了仙鸟神韵。
“原来你是带我来此看夜景。”风杰心中轻叹一声,不过又想道:“青山峡谷,皓月朗星这的确是良辰美景。
倒是我俗气了,直当它有物相送。”
非凤废了一番心思只是希望在这月夜中有人相陪,风杰心觉,这巨鹤平时心中定是百般寂寥。
可是月下相约,似乎应该是情人所为,也不知道此神鸟是否知晓。
该不会它把自己当情人……不对是情鸟了吧?风杰想着便奇怪地看向非凤,这方面可断不能跨物种呀!
心念至此,他忽地愣住了,自己可是赤身0T在这家伙面前呈现过。
风杰顿感一阵瘮人,霎时便想逃离开非凤身边。
可是非凤却仿佛看那夜空定了神。这会儿它还有点向後仰着,连鹤尾都铺到地上了,就像人类坐下了一般。
拿这只救命恩鸟没办法,风杰只好收了收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静静地陪着,丝毫不忍坏了它的意趣。
着意眼前的美景,风杰也不自觉想到了过去这一日的际遇。
自己先是在登测灵台时,有口无词,尹雯对仙门的不满,自己竟无言以对。
接着在测灵台上时,有口无声,在主持长老的威压之下,张嘴也没有声音。
在入门查验时,有口无权,明明看见违规舞弊之事,却无权过问。
在被尹雯冤枉时,有口无据,好意救人,却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
而最後在遭遇算计和羞辱时,有口无奈,不能伸冤,不能拿作恶之人有任何办法。
有口能言,竟成了这世间最难实现的奢望麽?风杰叹道。
这一日,他以为入了仙门便再不受欺,不曾想却恰恰受了此生最大侮辱。满身的伤疲现在虽已去除,x中的不平却如山堆积。
愤懑百端,愁肠千转!可是,毕竟眼前是浩渺星辰、广袤天地,慢慢地,风杰凝起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要改变境遇,改变赤清,改变环国,无非是要变得更强。
要对抗作恶的世家子弟,对抗强大的黑修,以及更加强大的北境戎国,自己还需要力量。
少年之雄心,在这静谧的夜晚熊熊燃烧。
而如此这般,近半个时辰,那非凤除了轻轻转动脖颈,看向各处星空,便再无其他动作。
又过了片刻,吃了疗伤药一度神清气爽的风杰,也终於又渐渐生出困意。
就在此时,突然夜空中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远处急蹿而来,在这团黑影的下头,似又有荧荧寒光闪耀。
“雷系灵力!”本来昏沉沉的风杰早已警醒。
在他“看”来,那团黑影分明是两个白茫茫的人型闪电,只是其中一个远远耀眼於另一个,这使得一个显得极其暗淡。
这团黑影,减速降落在数丈开外。
“嗒嗒”的确是两道人影落下,原来是两人各御着一把仙剑飞到了这里。
心中一阵莫名的不安,风杰赶紧把自己隐匿到了林中。而非凤则更显机敏,悄无声息地便躲进了几株古树的Y影里。
考虑到对方很可能是高阶修仙者,神识了得,探查灵力、生命气息极其敏锐。
风杰便急忙又将呼x1降到了极低。在做gUi息这件事上,他似乎也极有天分,这也是猎人常备。
此时风杰外放的气息,相信不会b一只兔子大。可是更为神奇的却是非凤,此刻它竟然悄无声息地化成小土堆。
风杰有点懵了,不知道它怎麽做到的,也不知道它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
不过没等他再多想,一GU涌上心头的沉重压迫感便袭来了,能感觉出来这正是那边刚刚落下来的其中一人发出的。
风杰几乎要忍不住呕吐和倒地打滚起来,万幸的是那GU压迫感只是一扫而过,并未稍作停留。
风杰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被当作一只小野兔了,不对,也许兔子还是值得稍作停留的,应该只是一条虫而已。
不过那GU莫名的不安,让他觉得此刻被无视是一种幸运。
他趴下直将自己的头埋进草丛里,不敢流出多一丝的气息。
很快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有威严的声音:“正儿,为父听说你在入门检验处收受灵石贿赂可有此事?”
“爹——我……我没有。”另一个风杰有点熟悉的年轻声音争辩着。
“没有?”苍老声音恼怒质问道:“那殷华一向谦厚,怎会无端冤枉你?”
“孩儿怎麽知道?也许……也许他妒忌我检验处的值守,那是美差。”年轻声音狡辩道。
“他忌妒你?哼!那他为何只告诉为父,而不是去值守督查长老那边检举你?”苍老声音的主人似乎不是那麽容易被糊弄的。
风杰已经大概知道这二人是谁了,他悄悄将眼睛从草丛里探出一点点,瞅向那边。而鼻中的呼x1则还是保持在很轻很轻的程度上。
果然是那李正,那个负责入门检验的枉法弟子。
那便是李正的父亲麽?为何这般苍老。
风杰看到了另一个人,这人实在是太过苍老了,尽管被李正唤作爹,可还是远远及不上他外貌上表现出的年龄。
须发皆白,脸上更是G0u壑深叠,若以世俗人眼光看的话这人应该有九十岁以上。
修仙之人外貌上不是不易衰老麽,此人为何这般模样?
风杰大是不解,李正二十出头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假。
而这老者刚才释放出来给人的压迫感,却绝不在昨日测灵阵上方的长老之下。
如此的话,这人既然已经显示出这般苍老的样貌,恐怕是有好几百岁,且到了寿元将尽的时候。
可若真是这般的话,二十年前,他为何会去生李正这样一个儿子呢?这很是蹊跷。
仙人在yAn寿将近之年,若是再行男nV之事,是大耗真元、缩短yAn寿的。
而在风杰看来,仙人们修仙本就为长生,即使无法达致长生,活得更久些也是第一要务。故而应该不会这样做才对。
风杰再稍一思索,又不禁生出一些讥嘲。
看来此老在将离尘世时,倒拾起了最世俗的传宗接代观念。这就难怪这李正被宠成这般了,敢明目张胆地违反门规。
心思良多,但是在风杰脑中也不过一瞬间的运转。
那边李正不以为然地道:“爹——您几时见那值守督查队真罚过违规值守人呀?”
说着他撇了撇嘴,转过身子走了几步,把脚搭在一块山石上,满不在乎地继续道:“被查的,不都是些首席太上长老想收拾的人麽?”
“胡说!那不是因为黑修作乱,薛长老他无心旁顾麽?”此老听李正这般口不择言,连忙纠正。
李正嗔怪道:“哎——呀!您是谁?您是他老人家最信任的人。那殷华敢去检举孩儿麽?他不过是知难而退,给自己留点面子罢了!”
李正那年老的爹闻此怒道:“你知道什麽,若是有人较真,固然也不会重罚於你,可是关入潜心堂闭关修炼五年、十年,却是寻常之事。”
“那有什麽打紧,儿已攒够了灵石,正好在那里好生修炼上一番。”
“你——”
李正竟然把他的爹怼得哑口无言。目睹了一个忤逆子对父亲威严的淩辱,风杰当真哭笑不得。
不过他们二人的话,透露着一个资讯,传闻薛已月不问门中事务,并鲜有露面,更有谣言称其已仙游,看来全不属实。
薛已月分明还时时掌握着整个仙门,不过仙门运转显然已出了大问题。
李正之流已肆无忌惮地欺上瞒下。就是眼前此老难道便无纵容之过麽?
“黑修之乱坏赤清甚矣!竟使薛已月这般人物无以分心至此麽?腐化之人都已至近前。”风杰心中思索着。
不过夜半无事,风杰倒是乐意继续看这样一个父亲後面还会有什麽样的难堪。
可是猛的,那个老者突然动了,以鬼魅般的速度欺近到李正身边,手指上灵光闪动在李正身上就是一点。
“爹,g什麽呀?你制住我做什麽哦?”李正的声音没有害怕,而是明显的大为不满。
难道这老者真要当一回严父,好好一正家风了?风杰是想这麽想,可是心头莫名涌现出一GU惊惧的感觉,仿佛要发生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