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宁刚见完一个当事人,手机响起。
看着是陈航的来电,她有点奇怪,犹豫了下才接通:“陈秘书,你好。”
陈航礼貌地笑着,话语间的恭敬俨然把方若宁当做老板娘了,“方律师你好,你今天方便来公司一趟么?”
又要去公司?方若宁拿着瓷杯起身接水,淡声问道:“什么事?”
“就是致远地产的事啊!霍总吩咐以你的名义注资三亿,再把之前那一亿股权也转让到你名下,这样一来,你就是致远地产最大的股东,对公司绝对控股。现在有一些文件合同需要你签字,你若是有空的话就过来一趟,若是没时间的话,那就下午我去律所找你。”陈航将整件事解释清楚。
方若宁正要喝水,听完这番话,突然动作僵住,整个表情也都愣了。
霍凌霄不是说着玩的,他真把致远地产收购了,打包送给了她!
“方律师?”陈航等不到回应,又喊了声。
方若宁回过神来,清秀的柳眉微蹙,顿了顿才说:“陈秘书,麻烦你跟霍凌霄说一声,我对致远地产没兴趣。”
啊?
陈航愣住,大吃一惊,“方律师,这……这什么意思?那天霍总说这话时,你也在场的……”
“是,可我以为他只是帮我出口气,我没想到他动真格的。”
“可是——”
“我对致远地产没兴趣,也没能力掌管一家公司,我就做律师挺好的,麻烦你跟霍凌霄说一声吧。”
话落,不等陈航再度开口,她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心跳有点加速,她实在不敢相信,霍凌霄能把四个亿当做玩笑一般,这么轻易地归到她名下来!
想起昨晚他的晚归,想起他衬衣上的口红、香水味,想起他早上对儿子的撒谎,方若宁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男人是不是都是逢场作戏的好手?尤其他这种有钱有势的顶级富豪?用钱玩女人,收买女人心,对他来说就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还是说,因为她生了个儿子,地位稳固了,所以他不吝啬在人前秀恩爱,甚至大手笔哄她欢心,同时,也不阻挡他在外面彩旗飘飘?
她多天真,竟然以为霍凌霄这种人会为了她放弃一整片森林,从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她当然知道,很多豪门主妇只要这个位置稳固,其余什么都不管,就好似过去的三宫六院——管那人有多少个女人,不撼动她六宫之首的地位就行,所有一切,女人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这种日子是她想要的吗?
方若宁烦躁不安,坐下来,双手无奈地抓着头发,突然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人。
手机又响,她蓦地抬头,看了眼屏幕,不无意外,是霍凌霄打来的。
秀眉越发紧蹙,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坐起身,葱白的手指穿过发根,把长发捋到脑后,幽幽呼出一口气,才拿起手机接听:“喂。”
霍凌霄当然知道她人就在手机边上,于是开口就问:“怎么了?这么久才接。”
方若宁也不想跟他虚以逶迤,直言就道:“我对方秉国的公司不感兴趣,也没有能力去打理好一家公司,我挺喜欢我现在的职业,就想继续当律师。所以,你把致远地产还回去,或者,收购到你霍氏旗下。”
霍凌霄见她这么直接,也不兜圈子,嗓音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达成共识了么?”
“我那时候太冲动了,被徐美慧气得,现在想了想,没有必要。”
“是吗?”
“嗯。”
那边沉吟了会儿,男人嗓音清冽下来,是他一惯对人的态度:“就算是你控股,也不一定非要你去管理,我可以帮你聘请优秀的管理者,你只需要定期看看公司报表,查查财务——甚至,如果你连这些都不愿意的话,我帮你监管督察,也可以。”
他退让到这一步,其实就等于把四个亿白白送到她手上。
方若宁当然明白,可听了他的话反而更焦躁,“我都说了我不想,你怎么还要为难我?方秉国他们都不是吃素的,我夺了他的公司,后患无穷!”
语调陡然拉升,她说完,懊恼地揉了揉眉眼,又低下嗓音:“霍凌霄,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可我不需要。”
听她话语间的疏离,总裁办的男人突然脸色阴霾下来。
起身走向落地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伫立云霄的水泥石柱,看着冬日阴沉沉的朦胧雨幕,语气也像沾染了水汽:“好端端的,这又是发哪门子脾气?”
方若宁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平复了些,才道:“我没发脾气,只是真得对方秉国的公司不感兴趣。你要么还给他,要么你拿去——就这样吧,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
手机扔在桌上,她郁闷烦躁地双手捂着脸,可纵然这样,也还是无法排解心中的沉闷。
她其实很想问问,昨晚他到底干什么去了,那口红印,香水味又是怎么回事——要是他有了别的女人,她不介意让贤的,说一声就行,她绝对干脆利落,不会死缠烂打。
可是,她没有勇气问出。
一个男人如果刻意对你隐瞒的话,即便问了他也有一千个理由搪塞你。
可是不问,这件事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虽然要不了命,可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难受。
到底该怎么办?
被挂了电话的霍凌霄,心情同样阴霾到极点。
早上出门时,他就察觉到这女人有点情绪不太对,不过他昨天做过功课后,总算知道女人在生理期的种种反应——比如,会腹痛难忍,腰膝酸软;会格外疲惫,易困易乏;会心情不好,易躁易怒,所以,他以为一时的情绪低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也就没多问。
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些不对劲儿。
陈航把文件协议拿来给他看时,他心里是有几分得意的,想着等这女人过来签字盖章时,肯定会对他感激感动,他甚至都让陈航去订中午吃饭的餐厅了。
可实际上,这个女人一点都没领情,而且非常烦躁,甚至挂他电话。
就算生理期脾气不好,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他暗暗琢磨着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原因,睡下时,两人还挺好的,那段打情骂俏也没什么问题,她说生理期不能做,他也没勉强。早上起床,见她还沉沉睡着,想着女人每个月这几天也不容易,他就没强拉她起来锻炼……
把所有细节都过了一遍,霍凌霄没找到原因。
可就是因为没找到原因,所以心里才越发阴霾。女人这种生物,果然宠不得,越宠越娇,越宠脾气越大!
这一天,两人没再联系。陈航也没有来律所找人。
快下班时,陈航硬着头皮跟霍凌霄请示:“霍总,致远地产的事……到底该怎么办?估计方律师是担心她做了老板,方秉国跟徐美慧又要找她麻烦,她才不想接这摊子,你跟她好好说下,有你在……”
没等秘书把话说完,霍凌霄凛凛打断:“她不接就先放着,还要我怎么哄怎么保证?”
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两遍,可她不信,也从来不肯完全依赖他,他怎么办?
对一个人好,还好求着喊着让对方接受这种好,他霍凌霄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尊严就那么不值价?
陈航没说完的话停了住,想到那晚老板在会所跟几个年轻女孩的事,心里估摸着两人应该是又吵架了。
回到家,毫无意外,那女人又没回来,倒是霍凌渊父子不请自来。
客厅里,两个小家伙玩得开心,霍凌渊见兄长满脸不悦,关心地问:“怎么了,一脸晦气的样子。”
霍凌霄瞥了眼,淡淡二字,“有吗?”
“这还不明显?”霍二少不知道兄长为什么心情不悦,还刻意关心问道,“嫂子怎么还没回来?”
既然轩轩是大哥的亲儿子,那么方律师自然也是板上钉钉的大嫂了,霍凌渊想着,这样称呼准没错。
却不想,本就抑郁的霍凌霄顿时语气更冷,“什么嫂子?别瞎喊!”
霍凌渊眉眼一挑,看着他,总算明白大哥这副扑克脸是因为谁了。
“你们吵架了?”
“……”
“因为什么事?”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带子谦回去?”霍凌霄故意岔开话题。
“大哥,两人有什么话还是应该好好谈谈,毕竟还有孩子,轩轩聪明,会看出你们之间不开心。”霍凌渊明知兄长听不进去,却还是劝了几句。
果然,本就脸色不善的霍大少爷,闻言不客气地回怼:“你自己婚姻都一塌糊涂,还来劝我。你们俩若是能多为子谦考虑,至于走到这一步么?”
霍凌渊被揭了伤疤,神情顿时抑郁了几分,声线沉冷:“我跟沈君怡为什么离婚,你不清楚?她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当初若不是爷爷撮合,我可能也不会跟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