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绣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悄悄地褪去了她的衣裳。她被他紧紧地抱着,承受着来自于他的抚慰。在他那温柔如水的爱抚之下,她渐渐地忘记了自己心中那堆积了许久的委屈、伤心和害怕。
她真的害怕。就在今晚的这个婚礼之前,她还在害怕着,怕他会像那天最后站在她房间门外时那样,回头走了,一走,就再也不回来找她了。
她恨得想要拿小刀子扎他。恨得想真的就此再也不要他了。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她屈服了。
她真的舍不得不要他,她做不到。
直到这一刻,她那一颗晃晃悠悠漂浮在半空了许久的心,才犹如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
她不再流泪,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脸红红的,听话地用自己柔软的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了这个年轻男人那副有力的肩背,让他带着自己,升上那美妙无比的云端。
她幼嫩的肌肤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身上也黏腻腻的,可是她却不想动,半点儿也不想离开他。
原来以前她看过的那些和话本里的描述,并不是凭空胡说八道……
她弯着唇角,依偎在他的胸膛里,闭着眼睛偷偷地想。
他也没动,让她的脑袋枕着他的臂膀,像刚才那样,手臂搂着她汗津津的一片雪背。
“你疼吗?”
半晌,他低头,唇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问她,声音听起来带了点紧张。
她依然闭着眼睛,摇了摇脑袋:“不疼――”
他仿佛松了口气,迟疑了下,又轻声问她:“那你还生气吗?”
白锦绣想摇头,却嗯了一声:“气呢!”
他顿了一下:“绣绣……”
白锦绣倏然睁开眼睛:“你叫我一声姐姐,叫了我就不气你了。”
他一愣,看着她亮晶晶的一双眼眸。
她缩回抱着他腰的手,纤指戳了戳他。
“快叫啊!”她催促,又在他的怀里扭了扭身子。
他不禁再次耳热心跳。定了定神,为难地小声说:“可是绣绣,明明你比我小……”
“我月份比你大!就是比你大!快叫!”
他闭上嘴,不肯叫。
“好啊,你不听我的!我又生气了!”
白锦绣伸手去搔他的痒。聂载沉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笑,急忙松开了她,往后躲去,又伸手挡她攻击自己的手。
白锦绣看见了自己刚才留在他手背上的那个被烟头烫过的痕迹,心里一下懊悔无比,不再和他玩笑,握住他的那只手,凑上去,小心地亲了一下。
“痛吗?”
他起先摇头,摇了一下,又点头。
“有点痛。”他说。
“我真的太坏了。你会不会讨厌我?”
这次他飞快地摇头:“不会。”
“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躲?你是木头吗!”她又恼了,这回是真的恼。
还就只会叫她不要抽烟不要抽烟,别的一句都没有!
“你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气吗?”他轻声地说。
“不过绣绣……你要是不抽烟了,那就更好。”他又说道。说完,带了点小心地看着她。
白锦绣跪坐在他身旁,咬着唇,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忽然点头:“好,我听你的,以后心情就算不好,我也不抽了。我说到做到!我这就去扔掉烟――”
她坐了起来,随手捞起刚才被他脱掉的睡衣,胡乱套上遮住了自己的身子,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了过去。
光溜溜的膝盖和腿蹭着他的腹。她伸出手,要去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聂载沉的视线控制不住,停在了她朝着自己撅起来的身子上,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绣绣,不用现在,明天也行――”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有点异样。
“那我去楼下给你找个药膏,帮你擦擦药――”
她没回头,整个人从他身上爬了过去,下床。
聂载沉忽然只觉血脉偾张,伸手抓住她,一把就将她拉了回来。
白锦绣人往后仰,一下跌到了他的身上,脚上刚套进去的一只拖鞋都飞了出去。
“啊!你干什么――”她没防备,被他吓了一跳,仰头对上他的眼眸,抱怨了一声。
“绣绣,我已经不痛了――”
他将她压住,凝视着她低声道。
白锦绣一愣,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一下又红了,闭上眼睛,胡乱唔唔了两声:“不行……我不要了……”
可是他却不听她的话了。
和刚才也不一样,这一回变得激烈无比,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上,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他不知疲倦般地要她,在床上还凶悍得很,她简直就跟头回认识他似的。到了后来,她都要哭出来了,好不容易才终于等到他结束,她筋疲力尽,人软在了他的怀里,眼睛一闭,很快就睡了过去。
已是下半夜的凌晨两点了。
聂载沉的心跳慢慢地平复了下去。
她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了,这一刻四周是如此的宁静。
他低头,看着睡在身边的她,伸手轻轻帮她拭去刚才呜呜哭时眼角还挂着的一点残泪,关了灯。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昏暗。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最近他一直没睡好觉。此刻他的身体也感到了些倦意。
他在夜色中闭上了眼,却一直睡不着觉。忽然这时,他听到楼下的客厅里,传来了一阵电话的铃声。
这里离楼下客厅有些距离,但因为是深夜,四周没有半点别的声音,铃声依稀可闻。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敲门声。
“聂姑爷!找你的电话!”
白锦绣从睡梦中被这异响惊醒,眼睛还闭着,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摸身边的人。
聂载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让她继续睡,自己开了灯,迅速套上衣服来到外间,打开了门。
“谁打来的?”
“说是一个你的手下,说有急事!”接电话的白家下人应道。
聂载沉目光微微一沉,立刻下楼,拿起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他标下的营官申明龙。
“聂标统,出事了!刚刚这边传开消息,说今晚有新党组织队伍要连夜偷袭攻打广州!高大人和将军他们都在城里,怕是喝醉了酒,联系不上,我见事情大,怕万一出事,只好打扰大人你了,还望大人见谅!”
聂载沉立刻说无事,又问:“你们其余人呢?方大春陈立他们呢?”
“都知道了!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行事好,上头的都不在,就等大人你了!”
“你们盯着一标的动作,我立刻过去!”
聂载沉放下电话,回到楼上新房里,穿起衣服。
“什么事啊,你不累吗,这才几点……你不睡觉要去哪里?”
白锦绣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他。
“城外出了点事,据说新党今晚要攻打广州,我过去看下。”
白锦绣的睡意顿时飞了,吃惊地睁大眼睛,从床上爬了下去。
“真的吗?真的要打过来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她有点慌。
她不像舅父舅母他们那样痛恨新党。她也知道舅父忠心着的这个清廷已是腐烂得无药可救,新旧交替,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可是今晚却是她和聂载沉大婚的好日子,她没想到那些新党的人竟然选在这个时间来打广州。
“别怕,有我在。”聂载沉已经穿好衣服,安慰她。
白锦绣跑过去,像条八爪鱼似的从后死死地抱住了他。
“你一定要小心!”
“你放心,我会的。”
聂载沉转身,也抱了抱她。
“我要立刻去看下。为防万一,你去叫醒岳父,跟他也说下,让他安排人守着家,要是还有人手,再立刻派些去保护今晚来参加婚宴的贵宾。”他顿了一顿,说道。
大约是怕吓到了自己,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
但白锦绣却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
新党的人以前也曾打过广州,但没成功。现在选今晚这个时机再次来打,虽然对她而言是个很坏的消息,但不得不说,对他们,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之前没有半点动静,舅父他们都毫无防备,今晚喝得大醉,城里还有许多是重要人物的贵宾,如果广州就这样被一举攻下,他们手中的筹码,不可谓不重。
她立刻松开了刚才还紧紧抱着他不放的胳膊:“好!我这就去!”
聂载沉点了点头,拿了汽车的钥匙,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白锦绣忍不住又跑了上去,抱住他亲了一下下巴颏。
“你要当心。”她再次叮嘱。
聂载沉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抱起,重重地亲了她一下,然后走到床前,将她放坐了下去。
“记住我的话。我走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快步离开。
他一走,白锦绣就穿好衣服,匆匆跑到父亲的卧室,叫醒了人,把事情说了一遍。
白成山吃了一惊,立刻叫人赶去将军府通知康成。
康成固执,痛恨一切新的事物,除了很早前就已传入的必要的电报机外,电话他也不接受,到现在,将军府里也还没有安上。派人出去后,白成山又叫醒了沉睡中的白镜堂,父子二人照着聂载沉的吩咐,立刻安排事情保护贵宾。
张琬琰披散着头发也跑了出来,脸色发白十分紧张,听到白锦绣说聂载沉已经赶去了,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双手拜了拜天,拜完,又恨新党的人挑今晚搞事,骂了几声仆街,见小姑神色不安,抱住安慰了起来:“你别怕,广州城之前那些人就打过,没那么好打的。妹夫也会平安的。”
聂载沉开着那辆还贴着大红金泥双喜的汽车疾驰出了城,朝着西营赶去的时候,已经隐隐听到城东的方向传来几声火炮之声,但炮声稀落,响了几下,又停住,隔一会儿,再传来几下。
他将汽车油门踩到最底,十来分钟就赶到了西营,远远看见大门外火杖点点,聚集了些人。
他将汽车开到近前,停了下来,推开车门下去。正等在门口的陈立见他这么快就到了,急忙跑了过来。
“聂大人!幸好咱们兄弟听了你的话,今晚上都没喝醉。果然出事了――”
“一标有什么动静?”聂载沉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陈立立刻道:“蒋群现在在动员官兵,说情况危急,现在上头人又联系不上,怕广州城有失,要临时紧急调遣军队开过去保护广州!”
聂载沉停下脚步,沉吟不语。
陈立听到对向的城东又隐隐传来几声火炮的声音,急得不行。
“聂大人!你赶快做决定啊!新党这回卷土重来,一定做好了周全准备,万一广州被突袭成功,那就是大事了!”
聂载沉的视线从城东那片漆黑的夜空收回,说:“不是新党,有人假借新党之名,虚张声势,想趁今晚这个机会图谋广州而已。立刻调集人手,控制住二标的人马,不放一枪一炮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