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我。”那男子压低了声音,声线却仍是清朗。
两人联手抗敌,未几,那一支轻骑也是赶到,瞬间冲进了战团,得人相助,祁云义得以抽身向着如意看去,就见如意立在屋檐下,许是受了惊吓,她的容颜如雪,眼瞳中满是担忧之色,看着丈夫回头,如意心中一紧,只喊了一声;“夫君”
祁云义向着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则是挥剑又是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有了轻骑与兄弟相助,祁云义如虎添翼,手下的长剑剑花闪烁,诸人合力,只将余下的黑衣人一一杀了个干净。
当最后的一个黑衣人倒下,天色已是大亮,破庙前躺了一地的尸首,空气中满是血腥之气,脚下更是血流成河。
祁云义浑身上下亦是布满了鲜血,整个人仿似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有些血迹是他自己伤口上的,更多的则是在厮杀中染上的。
如意眼睁睁的看着浴血归来的丈夫向着自己走来,她瞧着丈夫肩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的往外流着鲜血,她看在眼里,只觉心都揪在了一处,眼泪顿时忍不住了,她没有等祁云义走近,自己便是奔向了丈夫,扑在了祁云义怀里。
祁云义扔下了手中的长剑,伸出双手,劫后余生般,牢牢的抱住了妻子的身子。
他的黑眸雪亮,因着失血的原因,他的嘴唇也是苍白的,他并没有去看地上的尸首一眼,他晓得,这一次,仅仅是一个开头,将来不知还会有多少厮杀在前头等着他,这些黑衣人手中的刀剑是有形的,而等回了京,朝堂上,深宫中,那些厮杀却是无形的。
先前,他一个人倒是无妨,可如今,他看了眼怀中的如意,他有了她,便是有了牵挂,也是有了软肋。就如同方才与黑衣人厮杀,在生死攸关的关口,他却是一次次的向着妻子看去,头一回晓得分心的滋味。
“夫君,你受伤了。”如意从丈夫的怀里抽出身子,看着祁云义肩头的伤口,便是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的眼光下移,便是惊见丈夫的腹部也是让人砍伤,鲜血已是渗透了衣裳,不住地往外渗了出来。
如意的心慌了,她颤抖的伸出一双小手捂住了丈夫的伤口,只急的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祁云义见她着急成这样,心里自是不忍,刚要劝慰两句,却见如意的眼瞳倏然一震,她的目光越过丈夫的肩头,向着祁云义身后看去。
不等祁云义与旁人回过神来,就见如意喊了一声“夫君小心”,而她自己则是推开祁云义的胳膊,挡在了丈夫身前,一支冷箭已是带着风声,插进了如意的胸口。
倒地的黑衣人中竟是有人诈死,向着祁云义发了一支暗箭,那暗箭不偏不倚射进了如意的身子,巨大的冲击力下,如意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宛如纸鸢般向后仰去。
祁云义眼瞳欲裂,抱住了她的身子,而一旁的四皇子则是向着那发出暗箭的黑衣男子掷出了自己手中的宝剑,那黑衣人让宝剑穿胸而过,倒地气绝身亡。
“如意?如意?”祁云义眼底的光是抖的,只紧紧的抱着如意,如意的唇角噙着血丝,艰难的看了丈夫一眼,见他没有被伤着,顿时觉得放下了心,她微微笑了起来,有心想和丈夫说几句话,无奈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意识渐渐散去,终是在祁云义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如意?”祁云义的脸色铁青,他看着那一支暗箭,他晓得,这箭上涂了剧毒。
他的眼瞳阴暗的怕人,伸手便要拔出那一支箭,却被一旁的四皇子一把握住了手腕,“大哥,不可。”
祁云义抬眸向着他看去,四皇子看着祁云义如今的样子,心惊之余,仍是说道;“拔了,立刻就死。”
祁云义看着如意渐渐惨白的面容,整个人都仿佛煎熬的失去了理智,四皇子见他关心则乱,则是在他身边蹲下,道;“随行中有大夫,小弟这便请他过来为嫂子诊治。”
他已听得如意唤祁云义为夫君,便是以嫂子唤之。
“速速让他过来。”祁云义眼底血红,每一个字都是艰涩而沙哑。
庙中燃着灯。
如意眼儿紧闭的躺在那里,乌黑的睫毛根根分明,烛光下,一张脸更是显得没了血色,那一支箭插得极深,随行的大夫刚看了一眼,便是皱起了眉头,只用剪刀将如意的衣襟剪开了一块,露出了一片雪白莹润的肌肤,四皇子守在一旁,见状便是收回了目光,侧过身去,他忆起如意那张秀脸,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竟有那般勇气,想来心中也觉震动。
祁云义压根没有留意旁人,所有的心神全在如意身上,他看着那大夫先是在如意的伤口处喷了一壶酒,而后则是取出了一枚小刀,对着他说了句;“殿下,小的这便要给夫人疗伤了。”
祁云义握住了如意的肩头,他的眼瞳深黑,只对着那大夫道;“你听着,你若能救回她,回京后我自有重谢,若不能,你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闻言,那大夫脸色一变,额角也是沁出了冷汗,他晓得祁云义为人虽是高义,在北境素有威名,可他带兵多年,却也是心狠手辣的主,比起大祁其他诸位皇子的清贵儒雅,他的手段反而更为凌厉。
念及此,那大夫心头惴惴,看着如意虽是一身的荆钗布裙,显是乡野女子的样子,可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屏住呼吸,将手中的银刀划上了如意的伤口。
看着那银刀划向如意的肌肤,祁云义眼底有痛色划过,他不忍再看,只看向妻子昏睡着的面容,眼见着如意人事不知的睡在哪里,顿觉心如针扎。
如意醒来时,就见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被褥干净而厚实,她吃力的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屋顶的青瓦,倒像是一座农舍。
她刚动了动身子,便是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只疼的她小脸惨白,忍不住轻吟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顿时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如意循声看去,就见来人身姿修长而清俊,他的腰间悬着一块美玉,一袭青衫,看起来十分尊贵。
如意的眼睛落在他的面容上,就见他戴着面具,让人不知他长得是何模样。
“你醒了?”他的声音清越悦耳,见如意醒来,于是开口。
“你你是谁?”如意怔怔的看着他面上的银质面具,心里只觉怕的慌。
那男子闻言,先是顿了顿,而后抬手,将自己的面具取下。
瞬时,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映在了如意眼底。
眼前的男子乌发如墨,眉如刀裁,目似明星,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竟是个十分英俊贵气的年轻人。
“我姓祁,名云飞,是大祁的四皇子。”那男子自报家门,一字字爽朗出声。
如意从不曾见过这般俊美的男子,刚看见祁云飞的相貌后,便是有一瞬的恍惚,她听得此人是四皇子,便是小声问了句;“你是我夫君的弟弟?”
“是。”祁云飞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如意脆弱苍白的面容,念起那日在破庙前,她这么个娇娇小小的女子,竟会有那般勇气,去替自己的兄长挡了一箭,每逢想来,祁云飞心中都有一股莫名的震动。
“我夫君呢?”如意的眼瞳四下里看了看,却不曾见到祁云义的身影。
“大哥原先一直守着你,你一直昏睡不醒,大哥一早便与大夫一道出去为你寻药,想来一会便会回来。”祁云飞温声解释道,看着如意这般年幼,倒是不懂,祁云义缘何会与她结为夫妻?
“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如意重伤之下,一张脸压根没有血色,因着失血过多,她的嘴唇也是干裂的,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睛里仍是担心之色,心里惦记的,一心牵挂的还是丈夫身上的伤势。
说完,如意垂下眸子,又是自言自语般的念叨了句;“他自己身上还有伤,哪能给我寻药呢”
祁云飞闻言,心中便是一震,他静静的看了如意一会儿,扪心自问,对丈夫如此忠贞的女子,他的确是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