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壳里的东西贺绥也只看了个大概,没办法,空间太大而他们工具又太简陋,不如留下最完整的现场,让专业人员进来查证。
三人相继顺着下来的绳子吊了出去,贺绥让夏冬通知杨队那边,至于现在,他们几人暂且先将被小黑啃出来的缺口堵了,免得被其他村民发现。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之前李海生看见闪光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海神庙里,夏冬生怕那里面还来个什么东西,“处长,咱要不然今天先回,那边明天早上再去看看?”
贺绥看了下时辰,摇头,“不用,暂时过去看看。”
按照老李头所说,海神庙当初确实是镇压了海螺,应该没有问题。
夏冬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劝的,反正有没有危险他们都是要去的,明天去今天去也差不了多少,该准备的今天也都准备了。
这回贺绥跟老李头夏冬走前面,夏冬带着贺夜走后面,贺夜身份特殊,虽然现在已经暂时跟人没什么区别了,可贺夜本来就是因为绿光才如此,怕就怕那绿光跟海神庙有什么渊源。
贺绥虽然没说,贺夜却明白他的担心,乖乖听了贺绥的吩咐,同夏冬一起落后了一段路,神情警惕,但凡跨出的哪一步有问题,他都能第一时间撤离。
这一次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意外,一路顺利到了海神庙。
所谓的海神算是本地一个神系里的神明,海神庙被海风腐蚀得十分严重,看起来似乎随时会倒塌。
“前两年还好,时不时的还有人上来换一换撑梁柱门框之类的,如今负责这些活儿的人手脚都不利索了。”
老李头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的情形,再看现在海神庙欲倒不倒的样,颇有种岁月流逝的感慨。
感慨完了老李头就开始给贺绥他们介绍海神庙里面的情况。
海神庙是个很简单的小房子,如今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绿油油的只隐约能够在老李头的描述里看出原貌,神庙是石头建成的,分左右主殿与副殿。
主殿供的就是拿着鱼叉的海神,海神的模样贺绥昨晚在老李头家里看过画像,颇有种渔民化身的意思。
“海神旁边是他的使者,相传他的使者是无形的,可以化作能够传声的海螺,也可以化作能够上岸的海龟,还能化作飞翔在天空的海燕。副殿没供什么,多是举行活动摆放供品。”
夏冬笑了笑,觉得有点意思,“这还是海陆空都有啊。”
那这海神也算是三军齐备了。
贺绥却在意海神庙似乎没有副神,唯有一个使者还是一神可兼多职的,这一点在神话体系里是比较特殊的。
李海生看见海神庙的时候就一直站在外面仔细比照刚才自己看见闪光的角度对比确定,最后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海神庙顶上。
那里有不少的青苔,不过按照李海生小时候的记忆,知道那青苔下面原本是一个小巧的风向标,如今那里成了一个小拱形,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形。
风向标是金属的,可应当已经锈迹斑斑,不可能会反光。
贺绥用罗盘查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最后只能指望贺夜了,希望他能感应到什么。
一来贺夜来历特殊,对气敏感,二来当初那团绿光本就是被他吃掉的,对绿光的感应远比其他人强烈。
事实上贺夜的感受并不太好,这里虽然什么都没有,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强烈,却清晰的存在。
“师父,我上去看看那里,刚才我看见的光应该就是那个方位。”
贺绥他们冒险钻进庙里看了看,也没什么发现,出来的时候李海生弯腰挽起裤脚,一副准备爬房顶的架势。
老李头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这庙都破成这样了,你一上去说不定就直接压塌了!”
老李头没说的是踩到海神的头顶上,不提前做告罪的话,那可是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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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若是孙子真把神庙压塌了,不管神庙破不破,孙子都是那个毁了庙的人,会被村民们怪罪不说,还会被海神怪罪。
“还是我上去吧,人老了就变轻了,而且我还对上面熟,当年修房顶我也是去过的。”
贺绥眯着眼看李海生指的那处,问贺夜,“有没有什么感觉?”
贺夜抿唇板着脸,“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存在。”
贺绥点头,左右看了看,在旁边的碗口粗的树上踩踏几步,身轻如燕的蹿到一定高度,伸手揭开了那处搭着的青苔,动作快得旁边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李海生跟夏冬看得双眼放光,在他们看来,刚才贺绥那一招简直就跟轻功似的,虽然也有借力,却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真个如同燕子一般灵活轻盈。
老李头则是盯着袒露在光线下的东西一怔,“这,这是什么?”
他记得海神庙庙顶上没有这种东西的啊。
只见锈得都已经秃得只剩下杆子的风向标下,是一枚闭合着的玉白色蚌壳,小巧精致,约莫三指宽,椭圆形,看见它的时候就算是脑袋最糊涂的老人也不能指着它说那可能是海鸟从海里带过来当食物留下的。
贺绥让贺夜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贺夜摇头,以防万一,贺绥还是用了隔绝符,确保蚌壳上有任何与气相关的存在都能被完好隔绝,而后再次跃上去将蚌壳取下。
近了再看,蚌壳更似洁白无瑕的玉,入手之间贺绥神奇的感受到里面居然有生命的迹象。
显而易见,这是一只奇妙的海蚌,说不定先前小海看见的闪光就是这只海蚌在偷偷的进行什么生命活动。
如此,到了傍晚回家,贺绥他们也算是有所收获,老李头说明天可以把海蚌带去问海神婆,她是最忠诚的海神信徒,或许能知道什么。
贺绥他们回去的时候出门采购的小汪也已经回来了,小汪一大早就去了镇上,一是采购一些日用品,二是跟杨队长他们会和,确定一下彼此信息。
杨队长他们是驾车直接过来的,比贺绥他们早到,抵达后又分派了两人去镇公安局调取了卅岛关于绿光的资料。
因为老李头曾说过除了绿光,还有一种会伪装成绿光引诱海边的人下海,除了从渔民口中询问,官方有登记的报案情况也需要全面了解。
当然,对于有更便捷消息来源的小汪来说,购买日用品显然是主要原因。
原本这种事应该是老李头去办的,可没办法,这边到镇上的距离可不近,路上也又是船又是车的,买的东西又多,到傍晚小汪才租了个三轮电动车哒哒哒的带了一车的东西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小牧端来一碗干煎海鱼,也不急着走,就坐在旁边等李海生。
晚上房间不够,老李头把李海生安排去了小牧家跟小牧一起睡。
村里如今像小牧这个年纪的少年根本就没有,看小牧平时都是一个人去海边扒螺就知道了,对于好不容易恢复健康的小伙伴,小牧十分欢喜。
今天白天李海生要上山看他爸妈,小牧就去附近的村玩去了。
“对了三爷爷,隔壁普旯村又死人了,不知道咋回事,死的是在外地打工的,听说明明前两天还跟家里人打了电话说中秋节不回来了,今儿下午尸体就被海水冲到了他们村的死人口上。”
中秋节还有两天,过了今天就只有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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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旯村的死人口其实就是村尾的一个海滩凹口,因为当年死人基本都是从那里冲回来的,所以渐渐的就有了这么个不吉利的称呼。
用专家的话来说,因为那里是凹口,附近海水运动又特殊,所以海浪才会频繁的将东西冲到那里去。
可当地人却不以为然,没看见平时海滩上的其他垃圾之类的没冲过来吗?什么海水运动能那么挑剔的就只冲死人呢?
因为普旯村死人太平常了,小牧根本没当回事,就像是一件新奇士随便说出来想跟小伙伴分享而已,却没想到屋里吃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扭头望着他。
在小牧看来,这就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突然被这么多人在意,小牧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了嘴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李海生好奇的问小牧,“普旯村这两年还这么容易死人啊?”
终于有人吭声,还是自己的小伙伴,小牧松了口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也不是吧,毕竟他们村基本都没人出海了,不过这次这事确实特别怪,他的家人还打电话去男人公司问了,公司说男人昨天突然就非要请假,跟男人合租的人还说男人收拾了一大包行囊,一点都不像是请假暂时回老家呆一两天那种。”
说起这个,小牧有点小兴奋,毕竟还是个少年郎,遇见新奇甚至带上了诡异神秘色彩的事,难免冒出一种刺激的心理。
“被冲回来的时候背上也确实背了个大包袱,灌了海水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海浪冲回来的。”
当时看见那场面的人都说男人是被海神送回来陪家里人过中秋节的,不过这种说法显然特别吓人,吓得原本还想等两天再做招魂仪式再下葬的死者家属当即准备今天晚上就招魂,明天就赶紧下葬。
虽然死的是他们的家里人,可想想有个死人陪他们过中秋团圆节,怎么想怎么B人。
不过这个话小牧没敢说,毕竟这里还有三爷爷的领导呢,说这种带着封建迷信的话,小牧怕领导会对三爷爷他们有意见。
爷爷都说了,三爷爷现在这份工作很舒坦,领导还允许三爷爷带着小海一起住在单位安排的住处,连小海继续上学都是领导帮的忙。
小牧做不来讨好那种事,可还是尽量不做让领导反感的事儿。
此时此刻小牧自然不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一屋人才是坚定的“封建迷信”主义者,且他们不仅信,还自己搞,并且是持证上岗的那种搞。
老李头扭头跟贺绥小声道,“一会儿我去老吴那里问问。”
老吴就是小牧道爷爷,也是他们钩鳓村的村长。
李海生问小牧,“那今晚他们那边岂不是又要做招魂?”
小牧抬手搓了下鼻子,笑嘻嘻的道,“是啊,不过别怕,哥保护你!”
那冷锣敲起来还不至于让人怕,吓人的就是亲属们拉长了调子的喊一个死人回来的声音,小时候小牧跟小海都有被吓得做噩梦的经历,或者说附近村里孩子都有。
吃完饭,贺绥跟老李头说了一声,准备去看看,夏冬拿着手机过来,说杨队他们就在普旯村,一会儿开车来接贺绥。
这是他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如此,贺绥也不需要让李海生带路,自己收拾收拾东西,看见睡死的小黑以及它抱着的大珍珠,贺绥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塞进背包里带上了。
说不定一会儿又遇见个什么大块头,到时候怕是不需要他喊醒,小黑就能闻着味儿的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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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次有机会,就让小黑好好的吃几顿吧,贺绥现在都还能想起小黑带着哭腔软糯糯喊着肚子饿的样子。
晚上贺绥没让老李头跟李海生跟着去,一来情况不明,二来很可能会比较晚才能休息,老李头年纪大了,李海生又年纪算不上大,最近回来也没有落下功课,脑子没个松快,若是再休息不好,到底影响健康。
开车过来接贺绥的是小丽,据小丽说,杨队还在普旯村里跟死者家属沟通。
说是沟通,杨队就差没把家伙什给拍出来了,不过也差不离,贺绥到的时候旁边桌子上还拍着一副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灯手铐呢。
先前就说过了,普旯村的人不是恶人就是刁民,下午海水里冲回一个死人,村里人见怪不怪,随口劝了死人的家属,然后就是给家属商量喊魂的事,要是要他们跟着一起,每个人给多少压惊钱。
便是死者家属想的也是招魂要如何安排,家里早年准备的棺材还能不能用,根本就没人想到要报案。
还是杨队长他们刚好就在附近一个村,听说之后带着人赶了过来,杨队长这回出来就带了相关技术人员,这会儿就准备看看从尸体上能否查出什么线索。
结果死者家属死活不答应,还反口无赖杨队长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是不是就是他们害死了自己家的儿子,现在又来搞这一出肯定是杨队长他们发现有什么线索落在了他们儿子的尸体上。
当时杨队长就气乐了,这还挺有逻辑的嘛,怕不是警匪片看多了。可既然警匪片没少看,怎么就不知道死人了要报警?
反正就是这么瞎搅和,老半天杨队长发火了才算是勉强镇住了场面。
看见贺绥到了,杨队长太手一抹脑门上的油汗,很是松了口气的往贺夜那边挪了挪,蹭冷气。
贺夜嫌弃的往门口躲了躲,顺手在空气里推了一把,把如今众人看不见的周凯推进去给大家供冷气。
今晚周凯本来是死活不肯来的,白天才刚吓了一场,听说晚上还要来死了人的村里查事,周凯吓得瑟瑟发抖。
可惜被贺夜贺绥强是镇压,还特意叮嘱他不许显露身形,就保持着看不见的状态,到时候说不定需要他帮忙做些不适合让人看见的事。
最后结果就是周凯只能屈服在二人的y威之下。
刚开始还抖啊抖的,可等到真到了普旯村,周凯看热闹看得比谁都精神,典型的记吃不记打,看得贺夜都懒得翻白眼了。
“贺处长,你可算是来了,小萨小西,你们俩把资料给处长看看。”
萨波跟刘西,贺绥认识的技术员。
看见贺绥,这两人明显从某种莫名的紧张里放松了下来,萨波甚至还露出了笑,把刚整理出来的资料递给贺绥,刘西在一边给贺绥搬了张椅子,旁边有杨队长让人端来的凉开水。
贺绥看资料,杨队长则在旁边随口说起今天这事儿的大致情况。
“……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跟个方面确定了死者赵东海的情况,赵东海昨天请假,傍晚收拾东西出门,按理说后面坐几个小时的车,到了渡口也没有船了,只能坐车过桥,可我们调取了交通方面的监控信息,发现赵东海根本就没出现在该路线上任何一辆车上……现在的问题就是,赵东海到底是如何回来的?”
说到这里,房间里刚才还因为贺绥到来而有所放松的气氛又紧绷了起来。
不知道的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不知道能脑补出无数种光怪陆离的内容。
而贺绥也将视线停留在了资料上的某一处,死者赵东海,死因溺水,死亡时间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这个时间段,也就是按照正常程序,从海市坐车到渡口的时间,所以监控器里没发现赵东海,可赵东海本人却极其可能确实是坐车回来的。
赵东海一个普通人,到底是怎么躲过一路上那么多监控设备一点不耽误的抵达渡口,然后千辛万苦的就为了到渡口跳海自尽?
“赵东海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脸上带有很兴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