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笑得淡然,可怜小小年纪的柳隽遭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心理碾压。姐、姐姐你的意思,是要给肖瑾生皇子?还要让他外甥成为下一任皇帝?!
自小接受儒家教育的柳隽一向认为后宫与前朝是两码事,可是姐姐云淡风轻的话却又让他不得不重塑三观。谁说后宫和前朝没关系的?!若是没关系,为何身为皇后的大姐被污蔑,柳家也要跟着完蛋?!
柳家本就是外戚,但是那时候的柳小郎,一心做那高风亮节的好外戚,不给皇后姐姐添麻烦。如今遭受过家破人亡的柳隽早已不是那个风光霁月的柳小郎了,他恨皇帝,却更恨后宫里那帮为了宠爱和地位而设计陷害姐姐的后妃!
呵,这群女人,将后宫当做战场,一个个厮杀红了眼。可怜他大姐和柳家,就这样成了牺牲品。
若是……若是姐姐说的都成了真……
柳隽抬头看着姐姐,皎月弯眼一笑,若有所指:“想想姐姐在天之灵,让那些女人坐了她的位置,只恐怕她在天上也不得安宁。你也不必心疼我,我这一生,本也不屑嫁个良人,做那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贤妻良母。”
皎月说的是实话,可是柳隽还是心疼得要死,心里更是责怪自己不够担当,要姐姐一个弱女子担负起振兴柳家的使命。
“姐姐,我知道你的苦心,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柳小郎走出了牛角尖,立马就智商在线,成为皎月的得力助手。
当一行人来到肖瑾安排好的别院时,已经日落西山。皎月心情平静,柳隽也收拾好了心情。待见到乔装后的肖瑾,皎月一双水眸中便透出无比的思念和情意,真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肖瑾一见心上人,哪里还克制得住自己,当即便将人拥了个满怀,皎月靠在他胸口,二人无言,但是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已经诉尽了相思。
另一边随侍的常公公第一眼便看到了皎月。皎月下车时,面上还是覆着白纱,但是常公公还是以他浸淫宫廷多年的锐眼,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个天下难寻的尤物美人。难怪陛下如此心心念念!
“……大人,姑娘一路辛苦,不若先进屋休息。”眼看二人不舍分开,常公公不得不开口提醒。我滴个陛下哎,这可是大门口呢!
肖瑾回神,虽不满常公公打断,却也还是牵着她进了别院。一边走,肖瑾一边向她介绍:“这是常福,伺候我多年,日后有事,可寻他。”接着,又说了府中众人,以刘嬷嬷为首,都是他精心挑选,随她差遣。
进了屋,皎月便摘了棉纱,常公公小心地抬头觑了一眼,捧着小心脏跳了半天:我滴娘哎,就算他是个太监,都快控制不住这跳动的小心脏了!宫中多美人,然而所有美人加起来,也敌不过眼前这女子一个啊。难怪陛下如今不进后宫了,见了这样动人心魄的美人儿,再叫他去见那些庸脂俗粉,确实是下不去口啊!
常公公心里快速地算计着,不知这位美人是何来历,为何陛下不以真面目、真身份示人,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万万不能得罪了她,自古最厉害的便是枕头风啊!
被姐姐提点过的柳隽则是化身最佳助攻,许多皎月不好说出口的话,柳隽便似是叹息似的说了出来,说姐姐自肖瑾离开后便茶饭不思等等等等,把肖瑾心疼得够呛。
说完了该说的话,柳隽很有眼色地退下,还顺带以“请教”为由,叫走了常公公,给肖瑾和皎月二人留出单独空间,肖瑾心中对这小舅子更是赞赏:很有眼色嘛!
房内只余下二人,肖瑾二话不说,低头便是抱住了叫他茶饭不思的小女子。皎月羞涩地躲避,肖瑾却不愿再次错过,强势地表达着自己的思念和喜欢。
这一个多月,肖瑾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入骨相思、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起来,他与她,岂不是百多年不曾见过了?
肖瑾在心里感叹,原来他也会这样为一个女子牵肠挂肚,原来帝王的心……也会因一个人变得这样柔软。
多日的想念,几乎让肖瑾陷入疯狂,乍见之喜更像是火上的油,烧得他更加滚烫。肖瑾见她脸色红润,想来这一路也没累着,索性就放任自己随了心。
月上柳梢,别院的侍女们红着脸守在门外,为主子们备下沐浴的热水。
精疲力尽的少女昏睡在他身边,肖瑾满足地摩挲着少女柔软的长发,无比怜爱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她在他身边,这颗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的心,也好似被填满了。唯一的遗憾,便是这一次,他没能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怀中的少女难受地呜咽了一声,肖瑾连忙安抚地抚着她的背,见少女又熟睡了去,肖瑾小心翼翼起身,走到门口唤人抬水伺候。
侍女们轻手轻脚地抬着热水进屋,屋内的狼藉令她们不由低头。胆大的侍女悄悄地抬眸往那帷帐看去,透过缝隙只看到隐约的身形,待再要看去,便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身上,抬眼便见主子冷若冰霜的眼。
这些侍女都是肖瑾挑选出来的心腹,自然知道肖瑾的真实身份。侍女当即吓得腿软,男人眼中的占有欲令人胆颤。侍女当即心中一凛,更加清楚地了解了她在主子心里的重要地位。
侍女们悄然退下,肖瑾亲自将皎月抱去清洗,若非怜惜她实在无力,肖瑾真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此时,屋外的常公公见侍女们退下,连忙上前询问情况。“主子可起来?”常公公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陛下出宫不是大事,可是陛下彻夜不归,那就是大事了!明日陛下还得早朝呢!
常公公见了皎月的真容,对于陛下不舍离开的心情表示了一万分的理解,可是再理解,也不能误了大事啊!哎,若是喜欢,何不将这位小祖宗接进宫里去呢?常公公表示一万个不理解啊!
侍女们红着脸点头,又连忙摇头,小声解释:“姑娘睡着,主子……主子正为姑娘清洗。”
哎哟我滴陛下啊,您何时也沦落到伺候人的地步了?常公公心中再次将这位小祖宗的重要性往上提了提。再等等吧。常公公按捺着焦躁,等啊等,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实在等不住了,常公公小声地敲了敲门。
肖瑾黑着脸开了门。常公公见他穿戴整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陛下还没昏头呢。
肖瑾却又关上了门,在常公公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走回床边,掀开帷帐,看着整熟睡着的少女,一颗心都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在说,留下吧留下吧,她才把自己交给你,若是醒来不见到你,不知该有多伤心呢。另一半在说,你可是天下之主,怎可因为美色误了朝政?那可是昏君才会做的事!
最终,还是理智赢过了感性,肖瑾俯身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走到桌边匆忙写下一张字条,悄悄放在她的枕边,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吱嘎”一声,肖瑾推门而出,常公公刚要说话,便被肖瑾瞪了回去。两人走出几步,确定不会吵到屋里的人,肖瑾这才对着几个侍女开口。
“伺候好姑娘,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便都不要再见朕了。”四个侍女齐声应诺。
肖瑾回身看了房门一眼,这才狠了狠心转身。常公公连忙跟上,主仆二人趁着月色赶回宫去。
另一边,肖瑾一走,皎月便睁开了眼睛,摸出肖瑾留下的字条,借着屋内夜明珠的光亮看了起来。原来是怕她醒来不见他而难过,肖瑾特地留了字条,只说明日便来看她。
皎月毫不在意。肖瑾越是觉得亏欠她,她便越是占据优势。这般想着,皎月将字条放于枕下,翻了个身,再次沉睡而去。
第二日,肖瑾果然如约而至,下了朝,他与几位内阁大臣商议完政事后,便匆忙赶去别院。刚刚醒来的皎月正在侍女们的伺候下换衣梳洗。几位侍女想起方才见到主子的那一刻,全都不由呼吸一窒。
四人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娇媚的“来人”,听命进屋。只见帷帐缓起,一位慵懒的美人坐在床边,白色的里衣遮不住脖颈上暧昧的红痕,那白玉似的手腕上还有男人留下的握痕。她斜歪着打了个哈欠,原本有些失礼的举止,在她做来却是万般风情。能叫主人这般神魂颠倒,只能是这样妩媚可人的美人儿了!
几位侍女红着脸伺候皎月梳洗,最擅梳发的庭春正想为她梳起发髻,皎月却摇了摇头,还是让她做未嫁女的装扮。四人心里一突,却还是听命行事。
肖瑾来时,便看到的是对镜描眉的美人妆。肖瑾心中先是一动,继而又不由皱眉。闺阁女子,才散发髻。她如今已是他的人,即便没有嫁娶之仪,也该做妇人装扮。可是如今却……
莫非,她心里并不愿做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