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皎月对上顾时瑞厌恶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性情凉薄、自私无情,哪怕再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她也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家事,结果这一切,在他眼中竟不及颜思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腾出正妻之位,他竟狠心让受伤的妻子在家等死。

陆青娘生性怯懦,因为当初嫁娶之时,娘家扣下所有精贵的聘礼,只送回简陋的嫁妆,顾夫人为此念叨许久,明里暗里骂陆家算什么读书人家,分明是卖女求荣!也因此,陆青娘多年以来始终无法在顾家挺直腰杆。

不说顾夫人对她始终没有好脸色,就是顾夫人面前有点脸面的仆妇,都敢对她吆五喝六,更不要说顾时瑞了。在他眼中,陆青娘大概是替他生儿育女的工具,是替他管着后院的仆人,是替她在父母跟前尽孝的替身。

昔日的陆青娘,因为娘家的拖累,因为怯懦的本性,总是一忍再忍。

可是皎月却不是陆青娘这种三从四德的女子,于她而言,男人如衣服,若是不满意了,换了就是。这世上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难道还找不到吗?

至于让她多年无法抬头的娘家……该断则断,该治则治,且等着她来处置。

大约是皎月的眼神过于冷漠,顾时瑞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在他心中,这个妻子是父亲满意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却不是他想要的。他喜欢的是思诺那般明艳大方的女主,而非这种唯唯诺诺、木偶似的妻子。

她现在这个眼神……什么意思?!顾时瑞心头火起,他提出和离,也不算委屈了她,给她受用一生的钱财,她想独自过活也好,想要再嫁也行,可是这个一向以他为天的女子这一次却不肯听话了,她对着他第一次说了拒绝。

拒绝?她要是不肯和离,他如何能迎娶思诺?在如今的顾时瑞眼中,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的妻子,已经成为他追求真爱的绊脚石,恨不得一脚踢开。

结果……这块石头不仅不乖乖滚开,还横在这里,反倒让他踢得脚疼。

她竟然敢以死相逼?!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自诩什么读书人,结果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还不是学了个十成十。

这么多年,他倒不知道,她还有寻死的骨气。既然想死,那他就成全她。结果这人……竟然又醒了过来!

顾时瑞厌烦的看向皎月,连死都不能死个干净,要她何用!

皎月看明白了顾时瑞的眼神,这人是在怪她碍了他的事了?皎月伸手摸了摸额上的纱布,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下,也许根本就没请大夫,即便不死,恐怕也会元气大伤。

顾时瑞心狠,这顾家其他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陆青娘撞墙的时候,顾夫人可就在边上看着,竟真的坐视不管,任由儿子这般耗死儿媳妇。

全家人里,也许只有公公顾老爷还对陆青娘有几分和善。顾老爷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他娶妻时,尚未发迹,取的是屠夫家的女儿,长相虽然还过得去,但是言谈举止,实在粗鲁,又大字不识,在生意场上,根本帮不了他什么。

等到后来,顾老爷成了扬州有名的富商,他赚够了三代人的钱,便想改换门庭了。儿子要读书,请最好的先生。等到儿子到了娶妻的年纪,顾老爷又琢磨开了。

他自己吃够了娶妻不贤的亏,便想替儿子娶个读书识字的妻子。经过千挑万选,最终选中了陆青娘。因而,顾老爷对陆青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是他选中的儿媳妇,证明的可是他的眼光。

只是,顾老爷虽然是一家之主,却也不好总是盯着儿媳妇的事。这内宅啊,毕竟是女人的天下。顾夫人自己没文化,娶了个秀才家的儿媳妇,便处处觉得这儿媳妇看不起自己,越发要摆婆婆的谱,把陆青娘折腾得够呛。

陆青娘也委屈,可是她试着与丈夫说,顾时瑞却只会嫌她不会讨巧,竟连他母亲都哄不好。一向木讷的陆青娘只能将苦水往肚里咽。

还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啊。皎月在心里叹息,然而陆青娘已经化作星光,再是觉得她不争气也罢,都于事无补。接下去,该是她的战场了。

“没有如你的愿,抱歉。”皎月抬眉,对着顾时瑞浅浅一笑。一向温柔似水的双眸里,顾时瑞竟读出了……讽刺。

顾时瑞将脸一板,傲慢地抬着下巴:“是你自己想不通要撞墙,可不是我逼的。”

“是。”皎月微微笑着,“夫君你不过是想叫我和离罢了,多大的事,我怎么能这么不识大体呢。”

皎月笑着说出讽刺的话:“生了一儿一女而已,怎么就敢占着顾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挪位呢。叫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我不懂规矩了。”

“寻死更是不该,这我要是死了,岂不是害得夫君你落得个逼死发妻的罪名,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好在我是贱命一条,就是没有大夫包扎,没有丫鬟照顾,一个人躺了几天,也挺过来了,夫君你也该放心了。”

皎月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顾时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听,这寻死没死成,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明着贬低自己,实则却句句都在骂他逼着生儿育女的发妻和离不成,索性想逼死发妻!

和离的事,确实不能闹大。这年头,休妻是有条件的。陆青娘上孝父母、下育子女,无疾不妒。这些条件,她都不满足,只剩下最后一条:盗窃。

这也是为何,顾时瑞要指证陆青娘偷东西接济娘家,因为这理由听着最像回事,然而却也站不住脚,若是闹大了,陆青娘非要上衙门去,他也无可奈何。

陆青娘这几年,是偷偷给过娘家一些银两,但那都是她从自己的月例里省出来的。这也是顾时瑞不喜她的一点,太过小家子气,为了那一厘一毫,扣扣搜搜。

顾时瑞喜欢颜思诺那样的,豪爽大气,从不将钱财看在眼里,也不因他是商贾之子而看不起她。

思诺说过,职业无贵贱。

思诺说,钱是生不出来的,会花钱才会赚钱。

这些话,竟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顾时瑞与她交谈过后,发现这女子有无数令人惊艳的观点,她不在乎世俗、不在乎规矩,活得那么潇洒。顾时瑞深感佩服的同时,越发将其放在心里。

若是……若是余生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相伴,该多么幸运啊!可惜……他竟早已娶妻。

颜思诺这样骄傲的女子,是决不会答应做妾的,她说过,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况,顾时瑞也决不想委屈她。为了她,他可以散尽妾室,与妻和离,此后人生,只有她一人足矣。

越是拿颜思诺与陆青娘相比,顾时瑞便越发坚定要和离的心。他已经三日不曾来过这里,今天过来……也是想看一看她,要死就死得痛快些。

哪成想,她不仅没死,还有力气嘲讽他?

顾时瑞恼怒,铁青着脸道:“既然还有力气说话,看来伤口好得也差不多了,明日便继续给娘请安去。”

说着,他便要走。

皎月往四下一看,只有身边的枕头最顺手,当即便操起枕头,砸了过去。只可惜,她这具身体失血过多,没什么力气,这枕头没砸到顾时瑞,只是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给我回来!”

顾时瑞听到动静,冷着脸回头。看到地上的瓷枕,脸色越发难看:“陆青娘,你是想谋杀亲夫不成?!你这毒妇,我非休了你不可!”

“你要休便休。”皎月不耐烦地看着他,“但是在休我之前,先给我请个大夫来。”先把这伤治好了,才有力气跟这些人斗啊。

“请大夫?休想!”顾时瑞转身便要走。

皎月也不喊他,只幽幽地说:“你就没发现小竹不见了吗?”小竹不是顾家的家生子,是陆青娘在路边捡回来的小哑巴,见她可怜,便留在了身边。要说陆青娘身边还有谁对她真心,也就剩下小竹了。

顾时瑞猛地回头,他当然听出了皎月话里的威胁。小竹不见了,没人在意,一个哑巴,平常就没什么存在感。但是若是陆青娘让她去外面乱说……

不对,小竹不会说话,可是,陆青娘会写字啊!

此时,顾时瑞终于知道娶了个读书识字的妻子,还有这样的“惊喜”。

“我要是死在了顾家,自然会有人击鼓鸣远,状告顾家枉顾人命、逼死发妻。”皎月一脸淡然地笑着,顾时瑞却从这个笑容中看到了透顶的凉意。

陆青娘当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她是见自己只剩下死路一条,便让小竹悄悄跑了,别再留在顾家陪自己等死。被皎月一说,顾时瑞一脑补,却又很像那么一回事,实在是皎月说话的模样,太能唬人。

顾时瑞面色难看,以他对妻子的了解,她不像是这样运筹帷幄的人,然而他不敢冒险,万一……是真的呢?

“哼!”顾时瑞甩袖离去,但是半个多时辰后,还是有丫鬟领着一位白胡须大夫走了进来。

那大夫见到皎月的伤口,当即大惊:“怎么熬到这时候才叫大夫?”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正好沉着脸替皎月包扎。

老大夫医术不错,又替皎月配了药,命丫鬟煎好药后喂了她喝下。来伺候皎月的丫鬟是顾夫人跟前的,一脸的趾高气昂。

皎月喝完了药,将药碗递给她,那丫鬟竟慢慢吞吞,迟迟不来接碗。皎月见此,微微一笑,手一松,碗落地,碎了一地的渣滓:“你既然非要找点事做,那我便成全你。”

皎月笑,眼神凉薄,那丫鬟原本还想说她两句,一对上她的眼神,忽然就觉得凉意从心底泛起,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少、少夫人见谅。奴婢不敢了!”

真不敢了,那眼神……叫人怕到心里去了。

皎月弯唇,这才乖嘛,与她逆着干的,没一个有好果子吃的哟。

丫鬟乖乖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片,皎月合眼休息。不多会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皎月没有睁眼,脚步声越走越近,然后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她。

“嘘,阿娘在睡觉,不要吵醒了她。”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响起。

接着,是一声更加奶声奶气的“嘘”声:“好,阿姐,我不吵阿娘!”

皎月憋不住了,睁开眼,便对上两双葡萄似的大眼睛,一大一小的两个娃娃,正呆呆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两个娃娃顿时面露惊喜:“阿娘!”

皎月回神,哦,是她的两个孩子啊。是她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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