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搜到了!”
叶铭领着侍卫,从密封的船舱里,抬出一个红木箱子。原本还一脸正色的李崇山,瞬间便软了脚。怎、怎么会在这里!他分明已经叫人把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沉到河底了!
昨日夜里,李懋一行人遭遇刺杀,早有准备的李懋将刺客全部拿下,有了这些人证后,紧接着便立即调头前往李崇山的府邸,将人拿下。
李崇山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奉了齐王和周王之命刺杀太子,李懋不多和他废话,当即便叫人搜寻李崇山府邸,然而李崇山一脸淡然,似乎料定他们搜不出什么。
叶铭带人搜了一圈,果然一无所获。李懋冷笑一声,叫人去搜李崇山的船。李崇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马上就恢复了镇定。他早已处理掉和二王的账目往来以及书信。
想到这,李崇山心里大安,哪怕被叶铭的人押着,李崇山也不怕。只要他们找不到证据,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没想到,叶铭带着人一番搜寻,竟然找出了那个他亲自沉入河底的箱子!
李崇山懵了,一瞬间,各种可怕的念头涌进脑海,私营盐铁,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哪怕是齐王和周王,也保不住他啊!何况,二王为了撇清关系,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拿出去做替罪羔羊!
李崇山顿时就瘫倒在甲板上,脸上哪里还有半点血色。李懋淡然地背着手,冷声道:“怎么,还想继续做条忠心的狗?只怕,他们可不会记得你的好!”
叶铭在一边敲边鼓:“李崇山,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这命是保不住了,可若是殿下一高兴,说不定还能给你留条后。”
留后!这个词一冒出来,李崇山眼中顿时亮得吓人:“我说!我什么都说!我这条狗命,殿下尽管拿去!只求殿下绕过我那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李崇山也不敢奢望救下自己已经十余岁的长子,唯独那嗷嗷待哺不记得事的幼子,才有可能活下来。
李懋一挥手,叶铭立即将李崇山押入船舱,就地审问画押。
“只是诈了一诈,就把李崇山拿下了,殿下还真是神机妙算。”船尾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李懋肃然的脸上瞬间便扬起温柔的微笑。
“你怎么出来了?”他朝着那声音走了过去,温润的双眸中倒映出那青衣女子娇媚的容颜,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失踪多日的皎月。
“虽说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抓住李崇山这条大鱼,我看老四、老六这次怎么狡辩。可是以后,你还是不要这样吓我了。”李懋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拉着皎月的手,不肯松开。
原来,皎月的失踪,是她设计好的。齐王滑不溜湫,李懋虽然猜测私自经营盐铁的幕后之人是齐王,可是没有证据,他即便贵为太子,也无法拿他问罪。何况,无凭无据,却指认自己的两个兄弟,只怕皇上会认为太子是急于排除异己。
加上朝中又有赵晨光在,他虽然明面上没有投向齐王,可这只老狐狸就是颗墙头草,只要齐王胜券在握,赵晨光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倒戈。
必须得彻底让齐王再也爬不起来。
指证一位王爷谋反,人证物证缺一不可。如何才能让齐王露出马脚?要么将他逼到极致,要么就是让他志得意满,以为李懋不堪一击,放心下手。
怎么才能让齐王以为李懋已经不堪一击?自然要从他的软肋下手。皎月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在这金陵城内,李懋的软肋,自然是她。
既然是软肋,那自然是碰之即死。皎月知道,李懋是决不会同意拿自己为饵引出齐王这条大鱼的,她索性就自己设计了这个局。李懋不知真相,反应才最真实,才能够骗到齐王。
“等到齐王落网,你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皎月微微一笑,李懋看着她一如既往姣美白皙的脸,心里却逐渐涌起不安。
她没有和他商量,便设下这个局,让他疯了似的满金陵找他,形同鬼魅地冲去找齐王要人。齐王信了,觉得他所有心思都用来找她,齐王就开始暗中行动,吩咐李崇山处理掉昔日的那些来往账本和书信。
只要派人盯着李崇山,自然就能找到那些原本挖地三尺也找不到的证据。
之后,只要将父皇病重的假消息传出来,李懋假装带着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齐王就算不想动手,也不得不动手了。李懋若是平安回到京城,一切都晚了,回京之路,是齐王最后的机会。
一步一环,全都在她的算计之内。李懋为她的聪慧感到惊叹的同时,心中的不安不断放大。她这么做,是为了帮他……还是为了报复齐王?
李懋不敢问。
就这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就好。“这次,你是最大的功臣,随我回京,我要替你好好讨一份封赏。”李懋微笑着开口。
皎月原本想说,自己不会随他入京,可是她想起齐王还有个皇贵妃的母亲,若是皇上从轻发落,也许她这一番辛劳,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过不了几年,齐王还可以东山再起。打蛇不死反被咬,自古以来多得是这样的例子。
何况,京城里的赵晨光,还好端端地做着他的宰相呢。赵倩然,就算做不了太子妃,可是有个宰相爹,总是不愁嫁的。皎月想起父女俩张道貌岸然的脸,心里作呕。
原主在火场里烧坏了脸的时候,没有人来救她。伤口溃烂腐败的时候,也没有人来帮她。最终,她就像是个臭虫一样死在了荒凉的西苑,而那些害死她的人,却步步高升,荣登高位,最终寿终正寝,流芳百世。
皎月看了一眼李懋,这个倒霉鬼,跟上一世的原主一样,死在赵倩然和齐王手中。所以这一世,她才会顺手帮了他,因为只有他好好活着,齐王才不要妄想登上皇位,赵家也别想成为皇亲国戚,鸡犬升天。
“好,我跟你回去。”皎月心中已然有了计划。原主虽然愿意放下仇恨,只想逍遥一生,可是那些人活得好好的,皎月这心里就堵得很。这还怎么逍遥啊?总是要亲眼看着他们获得该有的惩罚,她才好功成身退。
听到皎月答应跟自己回京,李懋终于松了口气,当即吩咐叶铭,带着李崇山和那些奄奄一息的刺客,速速返京。
此时的京城里,齐王和周王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兄弟俩虽然形容憔悴,但是眼中皆亮,他们在回京途中布下天罗地网,李懋这次必死无疑。哪怕他命大,最终逃过一劫,可是等他回到京城,也已经晚了。
父皇病重,太子却不在病榻前伺候,光是这一条罪名,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总算到了……”周王气喘吁吁,疲惫地看向兄长,“四哥,我们回去梳洗下,马上就进宫去看父皇吧。”
齐王摇头:“身为人子,听闻父皇病危,哪还有心思回府梳洗,就这样去吧。”越是憔悴,才越好体现他们的孝心啊。
周王一听,是这个道理,果然还是四哥想得周到。“那咱们现在就进宫!”
齐王与周王灰头土脸地赶去宫里,宫门口的侍卫都吃了一惊。齐王与周王却顾不得与他们寒暄,直奔父皇所在的齐衡殿。
“父皇!父皇!皇儿回来看您了!”周王年纪小些,性子也放得开,还没走进齐衡殿,就已经嚎上了。
齐王面上克制,但是一双眼睛也憋得通红,两兄弟那模样,活脱脱的孝子模样。可是,当他们进了齐衡殿,迎面而来的却是皇上怒气冲冲的杯子盖。
“叫什么丧呢!朕活得好着呢!”皇上此刻正搂着新得的美人高兴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俩儿子的嚎叫声。皇上对着年轻的美人,正担心自己年老体迈,满足不了美人儿,谁知这俩臭小子一回来就咒他,一气之下,皇上手里的茶杯盖就飞了出去。
“哎呦!”周王走在前面,刚进殿内就看到一个黑影朝脑门飞来,连忙往后一蹦,差点把齐王撞飞出去。
“父皇……?”齐王抬头,就看到自家父皇中气十足地瞪着眼,哪里是消息里所说的病入膏肓?而他身边,坐着一位二十几许的美人,右边脸颊上绣着一朵粉色的牡丹,盖过小半张脸,此刻正娇媚地依偎在父皇身边。
齐王对上父皇不满的视线,便知道情况不对。是谁传的假消息?!齐王心中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也许,他以为尽在掌握的一切,其实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父皇息怒!”齐王立即拉着周王跪下,他当然不敢说他们听到父皇病危的消息才会如此行事,窥探帝踪是大罪,何况还是事关帝王生死,那更是大忌,齐王只能一脸真诚地叩首,“皇儿只是离京许久,思念父皇,这才一时忘情,失了体统,父皇请体谅皇儿一片思念之心!”
周王快速反应出来,跟着哥哥磕头:“父皇,儿臣太想您了!”
“噗嗤”一声,台上传来一声娇滴滴的笑声,齐王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着,周王却忍不住抬头,方才被父皇一声怒喝,没心思关注这美人儿,现在一看,周王却差点吓破了胆子。
这、这、这不是那个被他在客栈里奸?杀了的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