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看着独孤寒暗含期待的目光,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脸上笑容十分客套:“陛下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皎月似真似假地对外训了一句,外面的侍女们齐声告罪,独孤寒见此,忙扯回话题:“是我让她们不要出声的。”他看着皎月,满眼期待地想要得到想要的答案,“月儿……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去见婧媛?”
皎月笑着看着他,故意叫这么亲密,她就会生气吗?皎月回身,拿起毛笔,继续勾勒最后几笔:“听说尉迟姑娘性格开朗,容貌艳丽,陛下若是喜欢,不如就册封了吧?”
这话,当初她也说过,独孤寒暗自开心,看来她还是在意的。他走到皎月身后,拥住她的腰肢,皎月停住画笔,不满地皱了皱眉,真是碍事。
“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独孤寒亲了亲她的脖颈,哄孩子似的说着。
皎月却没打算顺着这个坡下来,柔顺的姑娘谁都喜欢,可是过分柔顺的姑娘却没有挑战。若是每一次他这么一哄,她就不了了之,迟早他会养成习惯,慢慢不将她放在心里。
皎月低头看着环着自己腰身的手,用力地拨开,一闪身便脱离了他的怀抱。独孤寒看着与自己保持着距离的少女,脸上的神情又渐渐凝重起来。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对于独孤寒来说,他可以负天下人,天下人却不可负他,尤其是他的女人,必须十分得合他的心意才行。而皎月的行为,显然是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皎月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陛下,我什么时候闹了?只是身子不适,不便伺候您而已。”
“怎么?还在责怪我这些日子没有陪你?”独孤寒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也许,她做出这样不在意的态度,是故意的?总之,他就是想逼着皎月说出他想听的话。
皎月却不打算让他如意。这宫里这么多女人,哪一个都顺着他的心,可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皎月闻言,挤出一个告罪的笑容,对着独孤寒福了福身:“陛下说笑了,我怎么敢怪罪您。您若是无事的话,不如去别的妹妹那边坐坐吧?”
这是要赶他走?!独孤寒心中火起,一把拉住皎月的手腕,将人拉到了怀里。皎月故作惊讶地抬头,对上独孤寒蹙火的眸子,露出极其官方的笑容:“陛下有什么吩咐?”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虽然是笑着,可是比不笑还让人看着难受。独孤寒捏着她的脸,粗糙的食指暧昧地揉着她的唇。皎月用力侧过脸,避开了他的接触。
这个动作,好似一个□□,一下引燃了独孤寒心中的暴虐情绪。
“怎么?不肯给我碰?!”独孤寒极其不满,是他太宠她吧?把她宠得如此天不怕地不怕。他也该让她知道下,身为一个妻子,究竟该如何伺候夫君。
“身为皇后,你该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吗?”独孤寒低头去吻她。皎月却灵巧地躲开,露出一个虚笑:“陛下,我已经说了,今日我身子不适。”皎月微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不如,陪嫁的妹妹里,为您宣一位来,如何?”
多么贤良淑德的正妻啊,身子不适,还知道为夫君找媵妾伺候,可是独孤寒看着她这副不阴不阳的模样,却烦躁至极。
这女人是打算闹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真要他低头跟她道歉不成?!他是北秦的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难道不应该雨露均沾吗?!呵,给他脸色看?!
好,她既然这么大度,那他就如她所愿!
“皇后果然深明大义,既然如此,那我怎么好辜负皇后的好意呢。”独孤寒一声冷笑,一双星目满是冷傲,一甩袖,冷然离去。
“恭送陛下。”皎月慢条斯理地福身,走到门口的独孤寒听到这一声恭送,气得差点被台阶绊倒。好!好一个懂事大度的皇后!
气走了独孤寒,皎月心情极好地完成了最后几笔,哼着歌开始洗毛笔,菊香一脸紧张地走了进来。
“娘娘,陛下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您怎么又让陛下走了啊?”看着独孤寒怒气冲冲地离去的背影,一直守在门外的菊香真是不明白了,娘娘身上明明好好的,怎么就借口身子不适,让陛下走了呢?
皎月放好毛笔,用清水洗了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画卷,片刻之后才在菊香焦急的目光中慢悠悠地道:“菊香,你觉得是你聪明,还是我聪明?”
“那自然是娘娘聪明啊!”菊香十分耿直,“奴婢从小脑子就不好,我爹娘卖我之前就教我,只要乖乖听主子的话就好。”
这可真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啊。皎月无奈地看着她:“既然如此,那么我做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
一听这话,菊香立即捂住了嘴。是她太紧张了,娘娘大度,不代表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质疑娘娘。
见菊香如此识相,皎月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丫头虽然笨了点,但是好在忠心,也懂眼色,不然啊……她可真的又要想法子换人了。
她若是因为尉迟婧媛的事吃醋闹腾,也许会顺了他的心,让他觉得自己在乎他。可是吧,一味地让他觉得自己在乎他,只会把这个本就心高气傲的男人惯得无法无天。
若是来一个女人,皎月便闹腾一次,孤独寒的耐心,迟早被她磨光。时间久了,拈酸吃醋也会变成胡搅蛮缠,趣味也变成了麻烦。
所以啊,这一次,皎月不打算惯着他。他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她自不动如山。也好让他知道下,这世上,并非所有的女人都会对他低头。
独孤寒气冲冲地离开南歆殿,原本是想回自己的东极殿,可是转念又想起皎月说什么替他找陪嫁的媵妾。
呵,他要找女人,还用得着她来帮忙?!
“去北辰殿!”想起自己方才放下的话,独孤寒面色一沉,立即带着侍从拐了脚步。
入了冬以后,本就萧瑟的北辰殿更是一片寂寥。以前爱说笑的李冰儿如今也不再多话了,四个人也从从前一同用膳说话,变成了关起门来,各管各的。
她们不是不想接近独孤寒,可是前有皎月后有尉迟婧媛,她们找不到机会。何况,慕容氏的下场,也让她们不得不小心起来,惹怒了独孤寒,可不只是失宠这么简单,那是会丢命的!
“这天,越发冷了。”李玉娘坐在窗前做着绣活,每日窝在这屋里,她只能拿起绣花针打发时间。
大好的青春,就这样消耗在这北秦的皇宫里,只要想到这一点,李玉娘就忍不住鼻子泛酸。之前还踌躇满志,想要搏一搏前程,可是如今……就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还谈什么前程?
见李玉娘如此,李慧娘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叹了口气,微微推开了窗户,透出一丝缝隙来,窗外的寒风顿时吹得两人眯起了眼。
“关了吧。”李玉娘作势要关窗,谁知李慧娘却拦住了她:“快看,那是……是陛下!”
李慧娘的语气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李玉娘丢下手里的绣活,连忙凑到窗户前,果真就看到独孤寒朝着北辰殿而来。
“陛下他……他是来做什么的?”因为上一次李冰儿和李清溪的遭遇,李玉娘和李慧娘不敢贸然行动,姐妹俩对视一眼,决定暗中观察,只当没有看到他。
独孤寒站在北辰殿门口,忽然就没了方向。他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就在这时,‘吱嘎’一声,端着面盆的李清溪走出门外,恰好与独孤寒目光相对。
看到独孤寒,李清溪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让她不由想起那一日的羞辱。独孤寒也想起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那一日,皎月若是不来,只怕眼前的少女,也已经成了他的人。
独孤寒走到李清溪跟前,李清溪这才好似反应过来,连忙放下面盆,慌乱地对着独孤寒行礼:“见过陛下。”
独孤寒低头看着瘦弱的少女,蝶儿般的睫毛颤抖着,柔弱中带着几分坚韧,她的嘴巴,长得尤其像那个让他又烦又恨的女人。独孤寒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就是她的亲妹妹吧。
想到这里,独孤寒目光一动,开口道:“免礼。”正好,他心烦意乱,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她既然是她妹妹,应当十分了解她。
这么想着,独孤寒便朝着李清溪的房间走去,李清溪看着独孤寒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跟了进去。
这一次,她不会允许自己再像上一次那样失败了。
隔壁厢房里,李玉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又让那个李清溪抢了机会!”
李慧娘虽然心里也恨,却不得不开口安慰自己的姐妹:“好了,谁知道是福是祸,先让她探探路吧。若是陛下真的宠幸了她,岂不是代表我们也有机会?”
这么一想,李玉娘也安静下来,说得对,好饭不怕晚,她们要求的是陛下的宠爱,而不是侍寝的先后。
李清溪的房间不算大,跟南歆殿相比,这里简直算得上简陋,燃烧着的炭盆也有些呛人。
独孤寒坐到桌前,李清溪有些局促地拿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
“陛下,请喝茶。”李清溪的嗓音有些涩意,那是因为紧张而导致的。
有些苦涩的陈茶,味道并不好,独孤寒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李清溪低下头,有些羞愧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得宠的妃嫔,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别说是她这样曾经被陛下抛下过的了,发到手里的东西,都是最差最次的,除了忍,她别无办法。
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女,独孤寒皱了皱眉,但是想到南歆殿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女人,他还是决定坐下来。
这宫里,与她最亲近最熟悉的,应当就是眼前的人了。独孤寒放柔了声音:“坐下吧。”
李清溪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孤独寒,独孤寒勉强勾了勾嘴角,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凶。
李清溪小心翼翼地落座,对着独孤寒露出一个腼腆紧张的笑。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她要稳住,陛下……一定会发现她的好。
就在李清溪安慰自己的时候,独孤寒开口了:“你与皇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对吗?”
李清溪的笑容一滞,陛下是在问……李朝阳吗?
原来,陛下找她,是为了李朝阳?若非是在独孤寒面前,否则李清溪只怕已经自嘲地笑了出来。
原来自作多情是这种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