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鲁琪拉久居汉土,耳濡目染,汉风深邃。
“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阿奇丽娅亦不逞多让:“‘王之道,和为贵’。汉廷兴羁縻和亲,乃四百年戍边国策。蓟王汉室宗亲,有高祖之风。和亲之策,所向披靡。正如先前所言,只需和亲皇后,蓟王当可立足罗马边墙(边境)。然若再和亲沿途诸国公主,蓟王当可确保漫长的行军线,安然无虞。甚至携大汉天威,许以丝路巨利,组建『征西联盟』。各国心甘情愿,出钱出力出粮出兵,助蓟王西征。”
“赛里斯人,多子饶妻。本以为乃取祸之道。岂料蓟王应运而生,麒麟霸体。能御数女。从未间断。”鲁琪拉一声叹息:“本以为不过是笑谭。岂料二十余岁,便有三百子嗣。”
“待子女长成,皆食一城之邑。封君翁主(诸侯王女位号),人人得其份。且所聘妃嫔,多出贞妇烈女。言行得体,举止有仪。和睦门风,有目共睹。”阿奇丽娅喃喃道:“爱恨分明,快意恩仇。世间奇男女,莫过于此。”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英妮娜向来言简意赅。
“传闻,少年时,蓟王与好友,同游安平。路遇牵招卖马,一金知人心。遂成佳话。”阿奇丽娅言道:“时人皆知,蓟王少时便有识人之明。”
鲁琪拉心领神会:“所以,世道未变,然蓟王却能自行择选。‘一金知人心’,便是世道人心中,赤诚如金者。”
“皇后明见。”英妮娜轻声一笑。
笑中深意,鲁琪拉焉能不知:“传闻,少时蓟王首创果冻奇物。为名士所喜,称‘果仙冻’。后竟成鉴别真名士之必备。能吃一口果仙冻,方为真名士。”
深看英妮娜一眼,鲁琪拉又道:“若以此处论,天下赤子烈女,自当齐投蓟王门下。如若不然,便不足以称之。”
英妮娜,眸生异彩,笑而不语。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鲁琪拉慨叹:“如同丝路沿线,皆投奔大汉。”
“人皆向好,民皆向善。”英妮娜言尽于此。
“国书大汉天子,游历河北。”鲁琪拉当机立断。
“遵命。”阿奇丽娅又想起了与亚马逊女王的约定。
罗马国书,由大鸿胪面呈少帝,无需经尚书台。
少帝看后,欣然叹道:“大秦皇后,去寻蓟王矣。”
“臣,恭喜陛下。”司隶校尉董卓,先声夺人。
“何喜之有?”少帝犹未回神。
“闻蓟王万里敕令。调回戏、李二谋主。今大秦帝后,闻讯北上。必与此相干。”董卓却有见识。
略作思量,少帝心领神会:“六大谋主齐聚。蓟王必有所谋。”
“陛下明见。”董卓洋洋得意。
“京师可有传闻。”少帝居高下问。
卢司空答曰:“传闻,蓟王或亲赴南越平乱。”
“可是山越之乱?”少帝亦有耳闻。
“林邑国数寇日南。先前又屡阻夷王,北上和亲。劫掠往来商贾,杀害大汉吏民。为祸日久。”卢司空言道:“为辟土开疆,拱卫三南。蓟王或亲征林邑。”
“传闻‘林邑有金山,金汁流出于浦’。”少帝言道:“不知然否。”
“然也。”卢司空答曰:“本是大汉象林县,却为贼所占。国中无田,故常有侵占日南之心。”
少帝欣然点头:“蓟国楼船,坚船利炮,铁壁铧嘴。想必,当一战而胜之。”若蓟王南下,少帝自可安心朝政。待稳坐江山,再四面合围,剿灭关东群贼。
心念至此,这便问道:“太傅、太仆一行,今在何处?”
“已入临淄。”太尉曹嵩起身答曰:“此时,或已与青州刺史相见。”
“甚好。”少帝言道:“太傅、太仆一行,兹事体大。若能联络青、徐、荆、扬四州,四面合围,讨伐关东逆乱。何愁天下不定。”
“陛下明见。”群臣下拜。
青、徐、荆、扬四州,有三州长吏,乃出汉室宗亲。若能得其相助,如少帝所言,四面合围。关东群雄,如何能挡。
且蓟王远赴大汉日南。鞭长莫及,无暇他顾。此乃天赐良机也。
无怪董卓恭贺。确实可喜可贺。
少帝欣然散朝,返回后殿。
百官自行出宫不提。
南宫云台。
“何人行刺!”董太皇噩梦连连,猛然惊醒。
环顾左右,并无异样。这才稍得心安。
“太皇。”便有心腹中大夫,闻声入内。
“朕,无碍。”董太皇有苦自知。自二戚被捕下狱。朝中党羽悉数拔去。少帝手握京师数万强兵。朝堂之上,再无掣肘。令行禁止,言出必行。渐有汉帝之姿。
不出二载,待二戚“病死”于狱中。少帝必灭何氏、并董氏满门,以除后患。何太后母凭子贵,或可幸免于难。窦太皇孤家寡人,亦可颐养天年。唯独董太皇,求生不得。
故整日提心吊胆,坐卧难安。乃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整日噩梦不断。
心腹中大夫,乃出董氏一门。与太皇同车上洛,十余载风雨相伴,自然亲近。见董太皇噩梦缠身,恐积郁成疾。这便伏地进言道:“太皇明知断难苟全,宜早下决断。迟恐生变。”
“如何决断。”太皇反问。
“奉先帝《起居遗诏》,行废长立幼。”中大夫切齿言道。
“慎言。”董太皇呵斥。
“奴婢罪该万死。”中大夫以头触地。
董太皇一声叹息:“何罪之有。起身吧。”
“谢太皇。”中大夫再拜起身。
时局紧迫,毋需多言。稍不留神,身死族灭。
便在此时,便有玉堂殿黄门细作,送来朝会密报。中大夫查验无误,呈送帘内。
董太皇细看后,恶念丛生,森然一笑:“联络宗室,四面合围。史侯好计较。”
杀身之祸,迫在眉睫。
中大夫感同身受:“死将至矣。”
董太皇当机立断:“窦太皇何在?”
“出宫探母,多日未归。”中大夫答曰。
“封谞何在?”董太皇又问。
“谨守永乐宫,寸步不离。”中大夫又答。
“且去如此如此……”董太皇附耳言道。
“喏!”中大夫领命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