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风乌,呼啸而至。
象背骑士,居高下刺。被七星镰,迸火截断。刀镰去势不减,勾中象腹。人借马速,顺势一带。横切象身,肚肠齐出。
战象吃痛暴走。骑士竟被象鼻卷下,踏成肉泥。此举,亦加重伤口。战象轰然跪地,哀嚎气绝。时下刀镰,可算奇门兵器。类比后世钩镰枪,专克骑兵。尤其横枝小刃,乃七星宝刀,削铁如泥。纵皮糙肉厚,战象血肉之躯,如何能敌。
长矛乱刺不及,相风乌如影随形。所过断肢纷飞,肠穿肚烂。战象剖腹,骑士刖足。
便有象鼻拦截,亦被刀镰凌空斩去。
常闻十指连心。象鼻之于战象,远胜脚趾。热血喷溅,战象暴走。背上骑士,仰面落地,无力躲闪,胸膛遂被后足踩暴。一声闷响。骨断筋折,血肉迸溅。骑士奄奄一息,又见象足直落脑门。
噗——
陈到,纵马突奔。七星镰,上下翻飞。横切侧肋,竖斩象鼻。上断人腿,下砍象足。战象庞大身躯,列队冲锋,自有威力。论风驰电掣,闪转腾挪,不敌相风神驹。更加门洞逼仄,前拥后挤。掉头不易。皆成刀下亡魂。
疾风迅雷,龙行蛇走。救下白毦性命。陈到去势不减:“子龙何在?”
队率让道答曰:“已入禁中。”
一问一答,陈到奔冲自去。
待中垒白毦,随后赶到,驰援城门。诸多便携机关兵器,布控内外。战象尚不及抵近,便被黄肩盾弩,迎头狙杀。
待陈到,循踪而至。
只见殿前,白毦列队。场中赵云,人马如龙,连败数将。
似在斗将?
俯瞰陈到,纵马冲入。阶上多摩梨王,一声慨叹:“此战,可休矣。”
“国中还有勇将,王上何言休战。”便有宠臣求问。
“顿逊海商曾言。赵云、陈到,皆有万夫不当之勇。长坂坡之事,先前多有不信。今日,当信矣。”
宠臣迟迟醒悟:“来将,莫非陈到。”
“然也。”多摩梨王言道:“蓟王既遣二人前来,大秦婆罗门,灭国矣。”
“无怪赵云,殿前挑战。”宠臣两眼乱转:“然王上,何以应战?”
“若来人非是陈到,尚有胜战之机。”多摩梨王,堪称睿智。
言下之意,应战乃行缓兵之计。若城内禁军,能清剿来袭,夺回王都。必是禁军将领,入宫捷报。今乃陈到入宫,胜负如何,可想而知。
人马交错。多摩梨骑将,肩窝血溅,闷哼坠马。
“又不出三合。”宠臣五味杂陈。
“大王,还有将否?”与陈到四目相对,赵云心平似水。
“宫外如何?”多摩梨王乃问陈到。
陈到行马上礼:“已为下臣等,所夺。”
“蓟王何在?”多摩梨王又问。
“圣河旗船。”陈到如实作答。
“既如此。三日后,孤肉袒牵羊,负荆请罪。”不愧贸易城邦之主。多摩梨王竟通晓汉家献礼。
“喏。”赵云、陈到,双双应诺。礼不可废,王不可辱。
多摩梨王遂用梵语传令。城内禁军,弃刀罢兵,卸甲归营。无令不可妄动。擅自离营,军法论处。城中百姓,关门闭户,无令不得轻出。市中商贾,闭门歇业,无诏不可开市。
赵云、陈到麾下白毦精卒,接管城防宫禁。宫中一切如旧。
三日后。多摩梨王,携文武重臣,王亲国戚,步出宫门。乘白波楼船,亲赴圣河城,负荆请罪。城中万人空巷,门可罗雀。不复先前,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然汉军,并未破门而入,滥杀无辜。将王城洗劫一空,再付之一炬。果然王者之师。
蓟国楼船,宫中可见。待抵近,方知其巨。不愧水上坞堡之名。
闻名已久,亲眼得见。多摩梨王,竟露出一丝笑意。
与身旁凄凄惨惨戚戚。暗自垂泪之一干人等,判若云泥。
便有宠臣求问,国破在即。王上因何无悲?
多摩梨王笑答:佛说,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是果。孤王此生,必有此劫。悲从何来?
群臣拜服。
经天梯,直升甲板。再入三面琉璃爵室。一路所见所闻,无不令君臣上下,震撼无以复加。
“蓟人机关之利,神鬼莫测也。”多摩梨王慨叹。
居高远眺,三面环视。见港中楼船,数以百计。斗舰、艨冲,星罗棋布。“灵樯千艘,雷辎万乘”。一干人等,心如死灰。宠臣此时方知,多摩梨王为何不战而降。
贸易城邦,向海而生。船舶之利,不言而喻。水军若不足以自保,被敌舰封港禁航。不等敌军登岸,城中已起内乱。明知不可为而强为,智者不为。
终归,我佛慈悲。
楼船广大,乘风破浪,如履平地。便是扶南大舶,亦远远不及。
渐行渐远。多摩梨王,忽问:“孤闻,蓟王有三足乌,号称海上船宫。不知然否?”
“然也。”陈到答曰。赵云守备多摩梨王城,未曾随船同返。
“比此船如何?”多摩梨王又问。
“数倍于此。”陈到如实作答。
多摩梨王,面露向往:“蓟王天生。”
圣河旗船。
蓟王已收捷报。
赵云,陈到,一战功成。多摩梨王,不战而降。正遂船来见。
将捷报遍示群臣,蓟王笑道:“得多摩梨王都,并圣河城。东身毒,尽入彀中。”
军正沮授言道:“再败二路援军。贵霜席卷东身毒,可会师于摩羯陀王城(华氏城)。”
蓟王轻轻颔首:“十国连兵,国内空虚。贵霜铁骑,如入无人之境。”
“主公,明见。”群臣拜服。
祇树给孤独园,高僧疾步入殿。
“大事不好。”
“果是贵霜。”马鸣菩萨,一语成谶。
“正是贵霜。”高僧汗如雨下:“数月前,安息东境,忽有行国入寇。种出北匈奴。因蓟王传檄,举族西逃。乱入安息国境……”
悉知前后诸情。马鸣菩萨,这才幡然醒悟:“此方是,『正反·围魏救赵』之真意。”
高僧亦醒悟:“北匈奴必受蓟王所驱。引安息大军,与康居并大、小乌孙,对垒国境。贵霜再无掣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