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侯自幼丧母,由食母吕贵,哺育至今。后朝廷都甄,吕贵亦伴驾西来。今由董重上表,董侯策封吕贵为“平氏君”。
世人皆知。董侯乃王美人之子。后王美人暴毙。被永乐董太皇,豢养于永乐偏殿。为不被何后所害,混入一众逐鬼童子之中。除董太皇之外,无人可窥其真身。直至二宫太皇,携半数童子并先帝《起居遗诏》,北上蓟国。华云号上,机关算尽,不料却被何后所乘。董侯被掠,功亏一篑(详见《列宿·129得失参半》)。
食母吕贵,本就出自永乐宫。素与阳安长公主亲近。
且庶女伏寿,今为贵人。常伴天子身侧。阳安长公主,进出宫闱,如履平地。
闻长公主来访。平氏君于寝宫相见。足见亲密。话说,伏寿有宠。待天子元服,必为皇后。平氏君善待长公主,亦是人之常情。
长公主,开门见山“闻三月上巳,天子欲携百官,泛舟东流水上。虽有卫将军盖海,青州牧之翥凤。然吕布入寇,不可不防。甄下距大河,足有十八里。秦胡铁骑,来去如风。若半道设伏,天子危矣。”
毕竟出身宗室。阳安长公主,拳拳之心,平氏君感同身受“长公主所言极是。”
阳安长公主,于是趁机进言“可命一童子,假扮天子,车驾先行。以障人目也。”
话说,始皇帝东巡。车队皆安车驷马,居中最为豪华。途径博浪沙,张良遂命力士击毁此车。不料豪车却是副车,始皇帝因而逃过一劫。
可比此时,阳安长公主献计。
命一逐鬼童子,披天子冕服,乘天子车驾。而天子却乘副车,掩人耳目,安然抵达。十八里官道,说短不长,说长不短。正如阳安长公主所言,若吕布果真携铁骑伏于半道。天子危矣。
天子出巡,当万无一失。
“善。”平氏君,从谏如流。
二妇人,这便定计。唯恐走漏消息,被城中细作得知。又相约不入三人之耳。
阳安长公主,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入内室,告知伏完。
“妙哉。”伏完抚掌而笑。
阳安长公主言道“陈公台多谋善断。吕布得之,当可与曹孟德,一争高下。”
伏完亦醒悟“陈公台,知长公主可说平氏君。亦知我为太仆,可控天子车驾。”
太仆,始置于春秋。秦、汉沿袭,为九卿之一,掌皇帝舆马及马政。《汉官仪》云“天子驾出,太仆御属车八十一乘。”皇帝出行,太仆总管车驾,并亲为皇帝御车。乃为近臣。
天子卤簿,分大驾、法驾、小驾三种。俗称“天子三驾”。
蔡邕《独断》“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有大驾,有小驾,有法驾。大驾则公卿奉引,大将军参乘,太仆御,属车八十一乘,备千乘万骑。”
三月上巳,万民齐出,百官同行。当行“大驾卤簿”。
“然也。”阳安长公主慨叹“你我二人,缺一不可也。”
伏完,深以为然。
事不宜迟。伏完遂邀桓典,公孙二雄,共赴府宴。
“策画有变。”伏完开门见山。
“变从何来?”桓典忙问。论心中急迫,桓典不下伏完。自昨日回府,便坐立不安,寝食俱废。得伏完相邀,便急忙赴会。欲知详情,可有破解之法。
待伏完道明原委,众人方知事大。
悉知乃陈公台,急中生智。桓典终得心安。
于后知后觉,公孙二雄而言。无非将华云号上,所伏刀斧手,悉数调出。而后,率麾下精骑,填充“千乘万骑”。伴驾出巡。
“天子”则由伏完亲自驾车,行于大驾之中。
而董侯,则换乘黄门署车,混迹出城人流。悄无声息,直奔敖仓港。
或长驱虎牢,或舟行八关。但凭所需,游刃有余。
众人这便取图围观。细说沿途亭舍城池。
《郡国志》“滎阳县有广武城,城在山上,汉所城也。高祖与项羽临绝涧对语,责羽十罪,羽射汉祖中胸处也。”《后汉书》注曰“《西征记》曰有三皇山,或谓三室山,山上有二城,东者曰‘东广武’,西者曰‘西广武’,各在一山头,相去二百余步,其间隔深涧,汉祖与项籍语处。”
广武二城,便是今之“敖城仓”。居中绝涧,俗称广武涧,便是今之鸿沟水。
自“年犹盛而容色美”之马氏,封滎阳君,嫁入蓟王家门。为马贵妃。蓟王遂命人增筑广武二城。并顺下自河,修造敖仓港。历经修造,城港已连成一体。乃河上第一雄港。
类比九坂坞。东西广武二城,各霸山头。横跨鸿沟,以吊起相连。后世称“汉霸二王城”。
东西广武二城,乃城仓重地。囤积督亢之谷,楼桑兵甲,不一而足。蓟国名产,可经二城间,所设桥吊,坠下深涧。南北商船,只需列队鸿沟。便可依次装船。通行四渎八流,内外水道。
临河敖仓港,日有千帆往来。水路繁忙,不下南港。港中有蓟国戈船校尉文聘所部驻守。文聘立水砦于黎阳营,护大河航道。敖仓港虽在河南,然毕竟是滎阳君汤沐邑,自当为蓟国所辖。并无异议。
敖仓港南二十里外,虢亭。
《郡国志》曰“县有虢亭,俗谓之平咷(tá)城。”《风俗通》曰“俗说高祖与项羽战于京、索,遁于薄中。羽追求之,时鸠止鸣其上,追之者以为必无人,(高祖)遂得脱。及即位,异此鸠,故作鸠杖以扶老。”
亭舍之中,后院精舍。
吕布与陈宫,隔案对坐。侃侃而谈。无怪伏完投书,连夜得回。
吕布、陈宫,竟近在咫尺。话说,滎阳乃蓟国所辖。于关东而言,乃法外之地。正因如此,吕布、陈宫,方有恃无恐。
虢亭扼守官道,无论赴敖仓港,亦或是西去虎牢,皆需途经此地。
“何以先知?”吕布必有此问。
陈宫笑答“三月上巳,泛舟大河。曹氏父子,焉不用盖海乎?”
陈公台,料事于先。知伏完所谋难成。曹氏父子,必不登华云号。故先行藏身此处。坐等伏完投书求救。
果不其然。
吕布叹服。转而又问“荀彧,焉不知乎?”
陈宫慨叹“牵乎天子,荀文若,必不为曹氏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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